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多，越是了解苏敛，就越觉得心疼。曾经所谓的同甘共苦，现在看来，倒是苏敛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太多。
    “苏苏。”池妄轻声开口，“以后遇到了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你可以依赖我的。”
    苏敛嗯了一声：“我没想特意瞒着你，就怕一下子说太多，你接受不了。”
    “你从未来穿越回来我都能信，还有什么不能接受？”池妄扯了扯唇角，苦中作乐说，“话说回来，我们谈个恋爱还时间跳来跳去的，算不算非线性恋爱？都不在一条时间线，挺洋气。”
    苏敛被逗笑，抬眸看他：“最近学习确实挺认真，这种词都知道。”
    “你男朋友只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是智商有问题好吗？”池妄松开人，翻开书桌上的重点笔记，“不跟你黏糊了，明天考试，我再抓紧时间看看。”
    苏敛心说倒是有点分寸，没再打扰，只是随手拿了本书翻看，在旁边默默陪着。
    白天两人除了空闲时间偷偷摸摸发个信息，见面也没什么交集，冷得要命。
    就连吃饭的时间为了避嫌，他都远远拉开了距离，生怕被人看了多想。
    所以每次到了晚上，就舍不得浪费一丁点时间，哪怕是现在这样静静待着，心里也觉得满足。
    苏敛抬眸，看着专心做题的人，表情温柔了几分。
    那些困难横在面前的时候，他变得愈加学会珍惜。
    不管是未来的池妄，或者是现在的池妄，他都很喜欢很喜欢。
    -
    接连着两天密集的期中考，把大家都折磨得没了人样，怨声载道一片。
    大概是被池妄积极向上的情绪带动，连带着顾安久和林衍都变得认真起来，403和404变得不再闹腾，除了翻书和问题，没人打闹说话。
    出成绩的那天，苏敛比池妄还要紧张。
    自己倒是毫无疑问的第一，纹丝不动，就是不知道池妄那边如何。
    台上程主任正在唾沫横飞的教育说：“这次我们班某些同学很丢人啊，还没考过隔壁平行班，身在实验班，希望大家多反省，努力提升自己。”
    下面稀稀拉拉的吐槽接话，教室里乱糟糟的，吵闹得不行。
    苏敛摸出手机，低头给池妄发信息：成绩出来了么？怎么样
    对门秒回：出了，你猜？
    顺手还配了一个扭来扭去的表情包，看上去很是欠揍。
    这种时候还卖关子，苏敛很是无语地打字：你到底说不说？
    过了几秒钟，那边发过来一张图片，是期中成绩单的截图。
    苏敛滑动屏幕，点开放大，看到总成绩的排名，微微愣住。
    222名，虽然数字挺蠢，但比他预料得实在是要好太多。
    他捏紧手心又松开，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些枯掉的树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长出了新芽，阳光灿烂，在桌面上留下一道切割的几何图案，明晃晃成一片。
    也许随着夏天的到来，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按照池妄的进步速度，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妄想，好像真的能成为现实。
    苏敛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的程主任，仍然是往常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看谁都低人一眼。
    也不知道最后要是池妄真能考到五十名以内，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那个错愕的表情，苏敛微微勾起嘴角回复：考得很好，予以表扬
    [妄想妲己]：对了，今天下了课来找我吧
    [su]：今天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你想去哪儿
    [妄想妲己]：我爸妈今天都在，去我家，跟他们坦白
    几个字落入眼睛里，苏敛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连下课铃响都没注意。
    旁边的人稀稀落落的收拾着东西，他把书本胡乱往书包里一扔，单肩勾着就往门外冲。
    两人隔着两个班的距离对视了两秒，默契地顺着不同楼梯下楼。
    一前一后走过学校的小道，出了校门，拐进小巷，苏敛才停了脚步。
    看着人笑嘻嘻地过来，他神色严肃说：“你疯了？现在去坦白？”
    “我今天突然想到一个事儿，不是可以时间回溯么，正好这次考得不错，我们去探探我爸的口风，也好作好应对方式。”池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实在不行，再把时间拨回来。”
    苏敛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方式，沉吟了几秒，微微点头。
    “表带了么？”
    “随身带着。”
    “好，那我们现在打车回家。”池妄先出了巷子，抬手叫了辆出租车。
    车门打开，苏敛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火速冲上后座，做贼似的。
    两人并肩坐着，他内心忐忑得厉害：“也不知道叔叔会不会生气。”
    “试试，如果能有转机，我们俩大概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池妄抓过他的手，握在手里缓慢揉捏，“苏苏，每天在学校里看到你又不能说话，我真挺难受。”
    苏敛又何尝不是。
    好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过去，理智又让自己止住了脚步。
    明明白天空闲时候在发信息，晚上天天都能见着，但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大大方方的，不用在意旁人的视线。
    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池妄也跟着紧张起来，手心里浸出一层一层的薄汗。
    他捻了捻指尖，在心里盘算好说辞：“一会儿让我来说。”
    “好，都听你的。”苏敛没有反驳，只是有些忧虑地看向窗外，满心焦虑。
    车驶进小区，停在别墅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进了家门。
    池母端着茶杯喝茶，池边海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着来人，表情有些惊讶：“小苏，你倒是好久没来我们家了。”
    听这口吻，还不知道他们俩在学校闹分手的事儿。
    苏敛点了点头，解释说：“最近学业挺重，都在学校看书。”
    “爸妈，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池妄表情很是严肃，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坐下说。”池边海抬了抬下巴。
    苏敛挨着池妄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有些局促，指节抓着膝盖上的裤子的布料，心里很是紧张。
    他听见池妄缓缓开了口：“我想跟你们坦白，我和苏敛不止是朋友，我们其实是在谈恋爱。仔细算算，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之前一直没说，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
    一口气说完，头一回不敢看二老的表情。
    哐当一声，茶杯翻了一桌。
    “谈恋爱？你们俩？”池边海拧眉，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走了一圈，很是震惊。
    池母也跟着惊讶出声：“你们俩都是男孩子，怎么能……怎么能在一起呢？”
    没想到自己儿子骤然出柜，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一直觉得池妄大大咧咧的，没想着悄无声息搞出来这么一重磅消息。
    “是真的，骗你们干什么。”池妄亮出手机，一边滑动着屏幕，语气诚恳道，“这些都是我们俩写的恋爱日记，我们是真的很喜欢对方。因为之前你们说想把我送出国，为了跟他在一起，我才会努力学习。我还是那句话，我就在国内读书，哪儿也不去。”
    “所以之前小苏常常来我们家，也是因为谈恋爱吗？”池母拧紧了眉心，“啊哟，怎么会这样？”
    池边海捏着茶杯，陷入沉默，不发一言。
    客厅的气氛很是尴尬，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即视感。
    池妄抿紧双唇，一脸认真地说：“我不想出国，我就想跟他一起呆在国内。这次期中考试，我考到了年级两百多名。你们也知道以前我成绩有多烂，这么大的进步，都是我想跟苏敛靠得更近一点。”
    “你多少名？”池边海抬眸，淡淡发问。
    “二百二十二名。”
    “我看你也挺二的。”
    池妄抬手抹了一把脸，没好气说：“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就说吧，同不同意？”
    池边海没再出声，只是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他低声问：“李老师您好，我是池妄的爸爸。我想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
    停顿了几秒，他又说：“确定是两百多名？好，我知道了。苏敛呢？”
    不知道李国庆说了什么，电话通话了很长一阵，池边海一直沉默着听那边絮絮叨叨，好久才挂断。
    池边海捏着手机，内心百感交集，视线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两人，仍然没有说话。
    苏敛蜷缩了一下手指，艰难出声：“叔叔，我们俩都是认真的。这次主动跟你们坦白，也是希望你们能够同意我们交往，我会好好监督池妄学习，不会让他掉以轻心。”
    “爸，苏敛想考北大医学院，我们家正好是做医疗器械的，不刚好对口么？你老是想让我继承家业，现在能多个人能够帮你，有什么不好？”
    池妄被这气氛搞得有些心烦意乱，心里乱糟糟的。
    看他爸一脸阴沉沉的表情，总感觉事态不妙。
    池母到底心软，侧身碰了碰池边海的胳膊肘：“其实小苏人挺不错，又斯文又礼貌，我很喜欢。之前你不是还跟我说，希望能有个这样懂事优秀的儿子么？虽然池妄突然跑过来说喜欢男生，我是挺震惊，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家里还有小晴在…….这，总不能她喜欢女生吧？”
    “不行。”池边海冷着表情，终于落出两个字，掷地有声。
    池妄扣紧手上捏着的表盘，指尖落上指针，心说，果然他爸还是接受不了。
    只是就这么简单几句算了，时间回溯到进门之前，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他压着烦躁，扬声开口问：“怎么就不行？两个男的谈恋爱怎么了？反正我就喜欢他，如果不跟苏敛在一起，我以后也不会跟别人结婚，你们别抱有这种幻想。”
    池母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说一不二，不撞南墙不回头。
    再看着父子俩剑拔弩张的对峙，她试图开口缓和气氛：“你爸大概是觉得你们还小……现在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不过还要谢谢小苏，帮了我们家池妄这么多，应该费了不少功夫。他上学这么多年，还没考过这么好的成绩。”
    池妄盯着他爸一脸严肃的表情，抿紧双唇，又缓缓松开。
    语气破罐破摔道：“反正我就这态度，按你的话来说，我是来通知的，不是商量。”
    “你倒是底气很硬。”池边海轻嗤一声。
    池妄冷声回怼：“谁让你不同意，老古董。”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池边海表情不悦，又横了他一眼，“我听李老师说，小苏回回都拿第一，你费了好半天劲才考两百多名，像什么样，我觉得你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