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兼职生的话还没说完,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宋川一把把一个陶瓷的托盘,给生生掰成了两段。
兼职生瞬间嘴瓢:宋哥不是你怎么了这是
宋川抬眼,扯出来一个笑:没什么,手滑。
神他妈的手滑!
你别以为笑了我就看不见你眼底的杀气了!!!
女郎被男人整得一阵尴尬,自讨没趣地离开了。男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朝柜台走过来,对宋川嗫嚅道:其实我并没有
先生想要点什么?宋川端着一张礼貌客气又疏离的脸,笑着问道。
男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叹了口气:美式。
宋川在柜台做咖啡,忽然两个小姑娘红着脸凑上来,小声地对宋川请求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宋川端着服务生的架子,温柔地冲两位笑道:可以,请说。
两个女生往男人那边看了一眼,眼冒桃心,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恳求地对他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向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要个联系方式?
宋川握着咖啡壶的手瞬间绷紧了,可怜的咖啡壶猛地一晃,里面的水直接洒了几滴出来。他暗暗地压制住心里一阵莫名的火气,差点端不住脸上的笑,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当然可以。
宋川端着新做好的咖啡去往男人身边,男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身影一路过来,宋川放下咖啡,手劲儿带着火气,大了些,咖啡洒出来些许。
男人丝毫没有在意,目光痴痴地落在宋川身上。
宋川深吸了一口气,挤出来一个笑容:这位先生,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男人没有料到宋川会主动跟他说话,先是一愣,唇角大大地勾起来,眼底是欣喜若狂:宋川,你对我说话了。
宋川心意一抽,背在身后的拇指狠狠往手心里一掐,疼痛让他的理智回笼,重复道:请问先生,您现在方便吗?
方方便。男人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唇角的笑容都带着颤抖。
宋川从口袋里掏出来便签和笔:请问您可以给一个联系方式吗?
男人以为是宋川要他的联系方式,激动得在纸上写来划去,一连写错了好几次,划了半天才把那张纸递给宋川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宋川把那张纸条给了一旁的两个姑娘。
男人的笑意凝结在了唇角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许久,又重重地松开。果然,宋川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晚上宋川关上门离开店,男人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宋川路过商店去买了些东西,男人就在玻璃门外看着,他出门路过广场,碰到带着若若出来散步的苏雅,他就在不远处看着。
若若的目光越过宋川,落在跟他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停顿了许久,神神秘秘地贴在宋川耳边说道:那个坏人在跟着你。
宋川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影隐匿在霓虹灯下,孤独而又寥落。
小姑娘也盯着看了许久,脸红红的,捏着衣摆,嗫嚅着说道:但是坏人好好看。
宋川瘪了瘪嘴,故作生气: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小女孩挣扎了好久:他好看。
???
这失宠得还真快。
小姑娘又悄声说:我感觉他长得像严景庭唉。
宋川一顿,笑得勉强。苏雅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好,哄着若若回家,跟宋川告了别。
宋川一路溜达着回家,身后的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拐过一个巷口,宋川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严景庭,你还要跟多久。
严景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黑灯瞎火的小巷子不安全,我看着你回家就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宋川冷冷地说道:这条路我走了三年,怎么会不安全?
严景庭道:z国不安全,我怕会有变态骚扰你。
宋川被这一句话给气笑了:我一个大男人,谁会来骚扰我?
但是你比女人还好看。
严景庭说道,他的脸是分外的真诚,真诚到宋川都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宋川气极,无奈直接转身离开,也不管他,他愿意去跟着,就随他跟着。
宋川上楼,严景庭就在楼下站着看他上楼,宋川回到家里,鬼使神差地把客厅窗帘掀开一条缝儿,就看到楼下路灯下站着的严景庭。
这里晚上很安静,几乎没有几个人,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在灯下站着,陪伴他的只有地上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他本来有些失落,但是看到宋川从窗帘后露出来一个脑袋,还是对着他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还挥了挥手。
宋川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腹诽道:真傻。
忽然觉得严景庭变了,变了很多。
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浑身戾气,阴鹜心机的男人,现在的他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种温柔儒雅,眉眼间满是清润,他好像用了三年的时间洗涤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戾气。
换做了一个宋川不认识的人。
严景庭就这么看着宋川,看着这个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三年里他恨不得翻遍了全国都找不到的人。他怎么都想不到,宋川一个内向又怕生的人,居然跨越了这么远,来到了这里。
原来他们一直隔着一道大洋,隔着两个大陆,隔着杳无音讯的三年。
天知道他得到宋川的消息的时候,是多么激动,他的心仿佛就要跳出来一般。哪怕是这个捕风捉影的不确定的消息,他都要亲自去看一看。
因为来找宋川,他推了一切公务,登上了去z国的飞机,在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企盼,企盼自己这一次不再是像之前那样,怀着满心的激动最终化为一摊泡影。
那天他在广场上看到宋川的身影,他这才发现,原来,人在最激动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在见面之前所有的畅想都是假的,所有准备的话都没有用上。他只会傻傻地盯着那个人,看着他笑,看着他玩闹,看着他热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过来。
等到他撞到了自己身上,严景庭这才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宋川。
果然,面前的人周身一震,像是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飞速地跑了。
严景庭的心狠狠地一疼,他没有去追,他不敢去追,他怕自己再冲动,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儿,吓跑了怎么办。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一次宋川了。
第75章 过夜
饶是在商战上战无不胜的他,却在宋川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他不敢打扰,生怕自己会被宋川讨厌,但是心里想见到宋川的想法就像是针尖一样扎着他的心。自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每天都去咖啡馆里,固定的位置,固定的角落,一直在那里坐着。
三年的分隔已经让严景庭尝遍了什么叫魂牵梦萦,什么叫思念如泉涌,不舍不灭。但是他更是知道了什么叫爱,他知道了宋川嘴里说的爱他就是希望他开心是什么意思。纵是他很想,想到发疯,想到自己心里如被刀绞,但是他还是选择不打扰,默默地守护着宋川。
严景庭看着宋川的脸,唇角的弧度扬起,眼尾却湿润了,他心里疼得发慌,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之前的每一次主动靠近,都只会成为宋川无休止的厌恶。
现在的他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
宋川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人影消失在窗口,只剩下严景庭一个人在楼下,还呆呆地看着那扇窗户,孤零零地唱着独角戏。
远天的浓云压得沉沉得,天空闷得发慌,终于在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隆声中,大雨就这么劈头盖脸地倒了下来。
严景庭被突如其来的雨浇了个淋头,他懵懵地看了一眼天空,开始还是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很快的,直接就汇成了暴雨。
他被淋得跳脚,急忙小跑几步到房檐下,无奈房檐太短,这大雨混着烈风,把他淋得无处可逃,本来好好的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人,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宋川被突如其来的雷声给惊了一下,外面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到玻璃上,他忽然一阵心慌:严景庭他会不会被淋了?
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给压抑了下去:怎么可能,严景庭又不是傻子,下雨了他难道不会离开吗?
但还是耐不住心里的担心,宋川悄悄地掀开一道帘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原地已经没有了人,他的心毫无预兆地沉了一下。
果然,严景庭他已经走了。
这个想法还未升起来两秒,宋川的目光一转,瞟到了对面房檐下那个被大雨砸得无处可逃的男人。
严景庭被大雨给拦在了原地,眼见着这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而他已经从外到内指了个透彻,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风一吹,透心凉。
他恍然抬眼,隔着厚厚的雨幕,一个撑着伞的人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大风吹着伞恨不得把那人连根拔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傻了,严景庭的脑子有些迷惑:他是谁?宋川吗?
怎么可能。
严景庭自嘲地笑笑,宋川怎么可能会在意
你是傻子吗!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走?!
严景庭怔忡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宋川,对方手里的伞还不如不打,他从头到脚都在滴水,身上穿的一件薄薄的t恤已经湿得黏在了身上,隐隐勾勒出他纤细清瘦的身材。
严景庭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傻傻地盯着面前这个似是跨越了千难万阻来解救他的男人。
宋宋川,你这是在关心我?
他笑得开心,在雨幕中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在闪光。严景庭此时简直高兴疯了,什么大雨,什么狂风,都随它去吧,他只知道宋川在关心他,宋川还是不忍心看他淋雨的。
现在的严景庭只要抓住了一丁点儿的希望,他就能顺着这个希望爬上去。
宋川看着他笑得开心的样子,实在是搞不懂到底淋个雨有什么好高兴的,还能高兴到一脸的智障样儿。
他把严景庭扯到伞下,强拉着他去到自己家楼下,两个湿漉漉的人在楼梯道里躲雨,只不过一个是满脸烦躁,另一个笑得跟个痴呆儿似的。
宋川,严景庭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宋川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就算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出手相助,热心肠罢了。
严景庭撇了撇嘴,还未说话,一个响亮的喷嚏先一步而出。
外面的雨越发的大,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停的趋势,宋川插着腰看着他,正想张口,严景庭先一步阻截了他的话。
我自己来的,没带助理,所以没人会来接我;我住的地方离得远,这里叫不到车,我也没伞,所以
严景庭眨了眨眼,抖落了睫毛上沉沉压着的雨滴,可怜巴巴地扯着宋川的胳膊: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
宋川一口气没上来。
合着严景庭这是打定主意了要赖上他?
严景庭垂下眼帘,看着比他低了大半头的宋川,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还在往下滴着水,从宋川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眸底的水光潋滟。不知道严景庭从哪里学来的撒娇戏码,润红的唇边微微瘪着,居然让宋川看出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不是这算是
你这是色诱吗?严景庭不说话,表示默认。
宋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做出了最大让步,起身上楼:只准呆一晚上,明天早上走人。
严景庭笑得眉眼弯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所以这算是色诱成功了吗?
宋川嘴上死不承认,撇过去的脸微微红了。
不算,这只能说明我心地善良。
严景庭靠着厚脸皮换来了在宋川家里住一晚上,宋川先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等出来的时候严景庭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川看了他一眼,严景庭把即将打出来的喷嚏又给憋了回去,换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没事。
谁管你有没有事,去洗澡。
严景庭被他推到了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感冒冲剂,宋川用骨节叩了叩桌面,冲他扬了扬下巴:喝药。
就差把傲娇俩字写脸上了。
宋川说罢就去打开了电视,斜倚在沙发上,眼尾却撇在了严景庭的身上。
这药很苦,严景庭却喝得美滋滋的,从眼尾到唇角无一不透着高兴,宋川斜眼撇过去,又分外嫌弃地收回来。
怎么这三年不见,这人就傻了呢?
宋川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严景庭就自己搬了个小板凳看宋川,两个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川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终于忍不住冲他道:看够了没?
严景庭顿了顿,悻悻地把头歪在了沙发边上,脸虽然朝着电视,但是眼尾还是忍不住朝着宋川瞟。
宋川看电视看得无聊,哈欠连天,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了过来,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精神一下子就清楚了,严景庭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沙发上,本来好好地坐在身边看电视,现在居然睡着了。
严景庭的脸就贴在自己的脸侧,脑袋枕在了宋川的肩膀上,睡得很沉,颊侧两抹晕红,眉头微微皱着,似是睡得不安稳。他穿着宋川的大号睡衣,头发梳成了顺毛,成了软趴趴的锅盖,再加上乳白色的睡衣,显得他整个人都软软的。
宋川的心窝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先是一酸,继而就像是跌入了漫天云彩里,软得都化了。
严景庭的脑袋晃了晃,宋川因为他要醒了,急忙把目光移到了电视的上面,谁知道严景庭的脑袋只是一颠,顺着宋川的前胸一路而下,到最后歪倒在了宋川的大腿上。
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宋川想要推醒他的手垂在了半空中,终究还是没落下去,反倒是伸手把一旁的毯子拿了过来,盖在了严景庭的身上。
夜色也深了,外面已经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电视里播放的电影对话,宋川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歪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