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烧毁汽车的车牌号被打码了,但那熟悉的车型和流线却和记忆中的那辆吻合在一起。
啪地一声手机掉在被单上,她闭着眼捂着额只觉得天旋地转,紧皱的俏脸唰地惨白如一张白纸,手指攥紧。
不会的,不是的,可能只是巧合,怎么突然可能发生车祸呢,都是意外。
她抱着快要爆炸的头,反复安慰着自己,只是那发红的眼角已经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理状态。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这只是巧合罢了
叮铃铃终于传来手机铃声,她猛地抬头抓起手机,眼里的晶莹稍退却一些。
特别是看到那大大的许望川三个字时,她仓促地用衣袖擦了擦眸,手指不稳快速接了电话。
你去哪她嗓音哽咽,纤手揪着被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端陌生的声音打断。
是沈小姐吗,我们是云绛市公安局的,我们捡到了被害人手机,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被害人现在下落不明凶手已经自首了
电话那端还在絮絮说着,但沈念一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垂下手,失去掌控的手机砰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眼眸涣散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所视的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云绛市公安局,负责该案件的李队翻着手上的笔录,她询问一旁的警员。
这是全部的笔录吗?
昨晚那场车祸可谓是这么多年来云绛市性质最恶劣的一件。
凶手因情仇故意驾驶重型卡车制造车祸,造成一死一下落不明,不过听凶手的口吻,至今找不到尸首的那位估计也不在人世了。
惨烈无比的车祸现场已经被封锁,警方还在寻找更多的证据以及寻找那个神秘失踪的人。
若不是凶手做完这一切就来投案,她们确认凶手的身份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凶手很嚣张也很聪明。
因为自首的缘故,只要她案发后态度足够诚恳忏悔,估计这条命就保住了。
李队看着档案上那戴着眼镜的高冷女人,轻轻叹了声,合上文件夹。
只希望找不到尸体是因为她还活着吧。
车祸后你除了自首还做了什么,有没有又对被害人做什么。警员握着笔眼神炯炯地望着眼前的命案凶手。
坐在问询座的上赫然是消失许久的方简舟。
是她做的,也是她主动过来自首。
没有,我是直接过来的,没有去过哪里。方简舟神色坦然,态度诚恳地说道。
她头脑清晰,逻辑正确,言语有条有理,没有一点背负两条人命的沉重。
你最好坦白一点,照你这么说,那已经遭受车祸的人还能无缘无故地消失,我们警方在现场也没有发现。
真没有,可能她当时并没有受伤,自己离开了。
方简舟眼眸清明,一五一十地说道,看起来十分配合,认罪态度非常好,只是她抚着手铐的手指还是轻微蜷了下。
无稽之谈。
李队眼神嫉恶地看了她一眼,手上拿着厚厚的资料袋。
她们在事发的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发现,一个受了车祸的人难道会长翅膀自己飞了。
只有一种可能是当时坐在后排的被害人并没有像司机一样当场死亡,或许还存有一丝生机,被只想报复的方简舟发现后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她一个人不可能做这么多事情,所以李队怀疑还有帮凶,因为某种原因让方简舟抗下了所有的罪名。
她现在表面认罪态度诚恳,无非是想争取减刑保住这条命。
若她承认,国家更不会容忍这种社会余孽残留于世。
如今案发,司机也去世,她们现在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找到被害人,哪怕是尸体也是对家属的安慰。
我没有。对所有问题都能正式面对的方简舟直接否认,决绝地让人真相信她没有做过这件事。
短时间无法突破的警员和李队对视一眼,恰好此时一个女警小跑过来,在李队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让她过来。李队吩咐道,眼睛若有若无地看了方简舟一眼。
她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尽早突破方简舟的心理防线。
一室冷寂的问询处,方简舟低着头,手上还带着手铐,对面正坐着两位警官,安静得仿若空气都沉凝了。
走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女警小声和李队说了声,便退了出去,只是门口却多了一位发丝凌乱的女人。
她穿着简单,只着了一件单薄白裙,秀发凌乱,苍白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
是沈小姐吧,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李队。李队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让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
您好。急忙从京远赶回来的沈念一点头致意,却没有坐下,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方简舟。
你们找到望川了吗?
推掉会议赶回来的沈念一素颜朝天,眼睑浮肿,水眸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刚刚哭过,声音也是沙哑不堪。
如今许望川下落不明,许奶奶年事已高,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去承受面对这些。
对不起,我们还没有找到被害人。李队神色抱歉,愧疚地低了头。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或许只有凶手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
不忍心看见女人黯淡的目光,李队偏开头将目光投向方简舟。
她是凶手,自然所有的事情她都是清楚知道的。
此时,沈念一才转身看向那个人。
自她进来后,方简舟的视线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晦涩又炽热,多了些小心翼翼和偷偷摸摸。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到底怎么样了。
沈念一抿着唇,眼眸冰冷地看向她,时隔多年,第一次和她有了交谈。
哪怕这样,她也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握着包带的纤手青筋暴起,触目惊心。
对上那双记忆中的那双明眸,方简舟的眼里浮现了点点的怀念和热烈。
念念。她喊她,语气一如多年前的温柔。
她多想回到过去,那时候她和沈念一还是令人惊羡的情侣,哪还有许望川什么事。
她恨,若不是许望川的插足,她相信之后她是会和沈念一复合的,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糟糕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许望川造成的,所以她对她没有手下留情。
反正她也是将死之人,既然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许望川好过。
她是抱着必死的心下手的,但是看到许望川失去呼吸后,她害怕了,对生命逝去的恐惧让她想要活下去。
许望川已经不在了,只要她不承认,她还能苟活一段时间。
你坦白她的下落,你想要多少钱我们都满足你,我也会争取许奶奶和她的谅解,尽量帮助你减刑。
沈念一深吸一口气,语气冷静地阐述着,只是指尖却深陷进了手心。
她现在只想好好找到许望川,其他的,她管不了了。
站在一边的李队也看向方简舟,司机已逝,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许望川,挽回人员伤亡。
呵
方简舟笑了声,面色阴暗不平,郁结的眸直直看向沈念一。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悲哀,自己放不下她,但心心念念的女人却早已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我不知道。
她收回放在女人身上贪恋的目光,矢口否认,始终不愿交代许望川的下落。
许望川已经死了,只要她不承认,另外那个人不出现差错,就没人知道最后是她去亲手用水果刀让她一步步丧失呼吸的心跳。
她不会承认的,她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川川还在,后续可能就是单亲妈妈带娃寻找已经失忆的老婆
第78章
由于方简舟一直没有松口加之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许望川的消息,警方这边已经默认了她或已不在人世。
毕竟一个人遭遇车祸后还能幸存实属奇迹。
许奶奶年事已高,作为许望川的现任女友沈念一如今则成了主持这一切的人。
况且许望川生前就签了财产转让协议,把全部财产都转到沈念一名下。
宽敞简约的会客室,沈念一束着长发,身着简装,素面朝天,坐在她对面的是一身职业套装的张姐。
沈小姐,许总的葬礼我们这边
如今许望川基本被默认为死亡,pl投行华夏区总裁位置空置,内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威廉先生的意思是先暂时找一个人顶替她的位置。
哪怕如此,公司方面还是顾及她对pl投行的贡献影响力之大,想为她大办身后事。
所以才有了张姐出面和沈念一商谈葬礼的相关事宜。
她没死
不需要办葬礼。
一个月的时间,沈念一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她眼神平淡地看了眼张姐,神态无悲无喜。
沈小姐张姐看着那固执的女人,再次出言劝解道。
我说了,她没死,为何要办葬礼,我不会同意的。
沈念一不悦地皱起了眉,望向张姐的眸底深处裹杂着一丝的冰冷。
她最烦的就是这些人一遍遍强调许望川已经不在了,明明没有找到她,为什么要这么急迫地定论她的死亡。
她们可以无关紧要,但她在乎啊,为什么要反复强调,为什么不相信她会回来。
沈小姐,我知道您心情悲痛,但关于许总后续的事宜还是要举办的。
一直作为她的助理,张姐的心情其实也挺难受,因为许望川是一个对下属很好的上司。
但哪怕情绪再不好,该面对的还是要积极面对的。
我说了,她没死,这种事我不会答应,许家也不会答应,以后不要再提。
慢走不送。
沈念一口吻强硬,她不耐烦地瞥了眼张姐,径直起身往回走,从房子全新的装修来看,这栋房子刚完工不久。
是许望川之前准备的婚房。
还坐在原位的张姐叹了一口气,望向女人那削瘦的背影多了份感慨和复杂。
哪怕她是个局外人,她也希望许望川能平安归来。
独自回到冰冷空寂的卧室,沈念一一动不动地坐在主卧那张欧式大床上,瞳孔涣散空洞,一片死寂。
墙上的挂钟滴滴转着,偌大透明的落地窗外是晚霞褪去落下夜幕的灰暗压抑,没有开灯的房间也是黑的。
此时此刻,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也让人感觉到安静空荡得可怕。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眸里才多了焦点。
是沈小姐吗,老太太想见见您,您有时间吗?是一直照顾许奶奶的保姆。
好。许久没说话的声音从喉腔中挤出来格外的晦涩沙哑。
她掐了电话,垂着手臂又呆坐了很久。
警方都定性的事情,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潜意识地不愿去面对,近乎偏执地认为她还在
京远医院住院部,一位华发横生的老太太正躺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睛望眼欲穿般地盯着门口,苍老褶皱如树枝般地手掌用力地握着栏杆。
片刻,画了精致妆容的沈念一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提着乌鸡汤过来。
奶奶。她嗓音甜软地喊了声老人,过浓的妆容掩盖了她脸色的苍白。
念念,你过来了
看见沈念一过来,许奶奶显然很高兴,立马挥手致意她坐过来。
考虑许奶奶年事已高而且还在养病,她还没有告诉许奶奶许望川出了车祸的消息,当然也吩咐过奶奶的身边人不允许透露相关消息。
念念,好久没看到望川了,她最近怎么没过来。许奶奶慈祥地拉着沈念一,迫不及待询问着许望川的消息。
自上次一面后,许望川就再也没来过医院了。
奶奶沈念一反手握住老人苍老的手,清眸里划过一抹不自在和悲伤。
她最近工作忙呢,再过一段时间久过来看您。
好在她提前组织了措辞,迟疑那么一秒后温声对许奶奶说道,平静得没有漏洞。
念念啊,是不是望川出什么了事啊,你实话和奶奶说没事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许奶奶怎么可能就这样被轻易糊弄过去,许望川这么久没来看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她心里很不安,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再加上保姆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和沈念一的推脱,这让她更加确信许望川估计是出事了。
这让她如何放下心来。
奶奶不知道该如何述说的沈念一低下头,秀眉紧簇,俏脸一改往日来看许奶奶的笑颜,变得庄重而严肃。
你和奶奶说,望川是不是出事了。许奶奶抓着她的手焦急道。
许望川是她一手带大的,算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许奶奶一直将她视若性命。
是。既然许奶奶都这么问了,沈念一没有再隐瞒。
她少有颓废地垂着头,不敢直视许奶奶殷切的目光。
她后来在想,如果那天她陪她一起去了又或者她那天她没有催她回来,她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些。
午夜梦回时,她的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众多的情绪融合在一起,复杂地让她无法入睡。
她很后悔。
她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去完成结婚生子相伴余生
她到底怎么了,你和奶奶好好说说。
老人的声音起伏波动很大,音调比往日好了许多,眼里隐隐有着泪花倾泄。
她出了车祸警方还没有找到她
她眼睑下垂,肩膀微抖,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去阐述着一切的事实。
这一切突然得她不想面对,一个好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她知道找到她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她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