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白菲昕笑了。
白马书院的所有学生有三十几个,要是祭酒是这种眼光,学宫早就被临泗人塞满了,不会里面只有三百个学生。
不过,即使这个可能性很可笑,她仍然设置了应对方案。
要严谨。
方案e:给卢于贤、商陆、魏知三个人加薪。
升职白菲昕之前已经给他们三个人升过了。他们现在分别是她的教导主任、办公室秘书和总务处主任。
头衔有了,但是待遇一直没有相应的提上来。
白菲昕汗颜。
主要是之前一直有其他很急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就忘记了。等她这两天系统地梳理白马书院所有部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疏漏了。
但不要紧,现在补上也来得及。
书院的办公室秘书和主任当然属于领导阶层,薪资绝对当然不能跌了。
而且她还委屈了他们这么多天,只有相应的工作没有相应的薪水。那她不得补偿性地给他们发一笔大奖金。
白菲昕其实现在就可以给他们三个人发奖金了。
但她还是打算拖到晚上的时候再发。因为她还想给学生们发奖学金。
如果学生们从学宫回来报喜说被录取了,而这个时候钱又被花完了,不就尬住了吗。
白菲昕其实是希望学生们能够被祭酒看中的,她希望学生们能够获得一个好前程。
所以她暂时没有动作。
白菲昕坐在院子里又梳理了一遍,她觉得自己没问题了。
为了应对突发□□事件,她已经准备了足足五套方案!
五套!
她不信五套方案还搞不定。
天下不可能有这种事!
白菲昕深深地舒了口气,这次她都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再翻车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盯住商陆,白菲昕一想到这里,脸色非常严肃。
今天,商陆是最危险的人物。
她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决定,现在就去抽冷子突击检查,看看商陆现在究竟在干嘛。她说了放假,对方会不会根本听不进耳朵里!
白菲昕冷笑了一声。
摁住加班狂人,禁止书院内卷,人人有责。
白菲昕二话不说,立刻站了起来,出门笔直地往目标走去。
*****
“人好多啊。”南贵被路过的人群挤来挤去,他周围都是他在白马书院的同学们。魏知先生等在外面,这里只有他们自己。
大家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少年人现在一起站在一个大广场上。一会祭酒会在上面讲课,而他们就是在这里席地而坐听课。
“周灵……”南贵小声问。
“你说,祭酒会问什么问题啊,到时候会不会我根本连问题都听不懂?”南贵越说越紧张。
白马书院的所有学生都紧张,南贵尤其如此。他的眼睛下面挂着巨大的黑眼圈。不知道昨天夜里睡没睡觉。
“别说话了……”周灵打断了南贵。
“祭酒出来了。”
果然,一个人影缓缓走上了广场前方的高台。
几乎是瞬间,整个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南贵踮脚瞧了瞧。
对方衣着华贵,裁剪严谨,腰间的白玉配饰叮当作响。头发也符合形制,但他绑着好像就很随性。
他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睛浅浅一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是很久不见的好友,让人顿生好感。
“祭酒好年轻啊。”南贵嘀咕。
“欢迎诸位学子到临泗学宫来。不必拘束,请坐吧。”卿望微微一撩袍子,在高台上坐了下来。
立刻,广场所有人都原地坐下了。
“学宫永远为想要学习的人敞开大门,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学生、游侠或者是农夫。学宫不会拒绝你们。”
卿望声音清朗,语气温柔,配上他的笑容,南贵感觉好像自己突然就不太紧张了。
“到了学宫,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说任何你想说的话,讨论政事也不必担心因言获罪。这是国君给学宫的承诺。”
因为上次来的人,这次不一定来。所以每一次讲课之前,卿望都会给所有人讲解规则。
“今天也是同样,大家聚在一起一起讨论一个问题。请不要拘束。”卿望微笑。
然后他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卷竹简。
“祭酒会讲什么呢?”
南贵伸长脖子,期待地看向高台。
第47章 好消息
“今天我们来讨论关于教育的问题。”
卿望环视了一圈下面坐着的众人,说道。
临泗学宫的祭酒已经提出了今天要讨论的主题。
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振作起精神飞速转动脑筋,开始搜刮自己脑子里关于教育方面的知识储备,以及有没有什么独特观点。
同时在心里飞快假设,祭酒会在讲完课后问的问题,以及自己要怎么应答才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南贵也是同样的心情,他的脖子向上高高昂着,就快要伸成鸭子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但是在人群中,也有几个人的反应和大家格格不入,他们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隐蔽地互相看了看,仿佛在确认什么,最后这几个人一起当场懵逼了。
卿望不可能细细探究下面听课的人的反应,按照流程,他会先论述自己的观点。这是定下今天的基调,也是给大家之后回答提问指引方向。
卿望已经停顿了二十几秒,已经给大家留足了思考的空间。然后他才开口。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卿望坐在高台上,声音亮而清晰,气势从容,给人授课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聚精会神起来。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南贵眼睛亮亮地望着上面,脑子里用尽全力记着祭酒说的内容。
*****
中午。
魏知站在学宫门外的树下,不断焦急地往学宫大门的方向张望。人群一团团地从里面涌出来,但都不是他要等的人。直到他看到白马书院的学生们一起走出来了,他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魏知急忙上前,关切地环视着每一个学生,“祭酒先生的课听得懂吗?”
“听得懂。”学生们齐声回答。
“那就好。”魏知放心了心。
“但是祭酒还没有讲提问是什么,就结束了上午的讲课。”有学生忧心忡忡的。
“不要慌,中午时间充裕,我们先吃饭。然后大家可以利用休息的时间思考,预设下午的问题和回答。”魏知安抚学生们。
于是魏知就让学生们登上马车,把他们带走了。魏知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仔细周全,所以今天一切都很顺利。
吃完了饭,魏知就看着学生们激烈地讨论起来,互相模拟提问和回答,不断地演练。其实他准备了客房,但是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躺下了休息的。
魏知坐在一旁微笑。他觉得学生们这么努力,下午一定可以表现得很好。他不用担心了。
但是到了下午,课程继续。
学宫祭酒提出的问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如果有一个不识字的农民,你要采取什么样方式教化他?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卿望缓缓念出了自己问题。
下面在坐的众人面面相觑。根据上午的课程,他们以为祭酒会让他们谈论自己应该如何学习,没想到是一个虚构类的详细的情景问题。
其实下面的很多人参加过学宫公开课很多次了。以前祭酒多是让他们谈论各种哲学理论,或者讨论对近期时政的看法。这种情景问题是非常少见的。他们没有准备,顿时心里有点发慌。
而且,这个问题不仅要说出自己打算采取的措施,还要说出措施取得的成果。成果说小了祭酒肯定看不上自己,说大了一看就是吹嘘,祭酒仍然看不上自己。这里面的度很难掌握。
满场的众人紧张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里面,唯独白马书院的学生们在那互相看来看去,一脸懵逼的样子,但是懵逼中又带点兴奋,兴奋中又带点震惊,在茫茫的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南贵也是格外懵逼,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周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刚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突然,南贵不远处有一个少年人“噌”地站了起来。
“卿先生。”少年人高声说话,动作夸张地行了一礼,立刻吸引了满场注意力,南贵也闭上了嘴。
“教化农民,当然是用‘仁’。只要农民懂得了什么是‘仁’,结果就是所有农民遵守礼制,国家等级分明,天下太平。”
少年人说完了,很兴奋,因为他确定自己说到了祭酒的点子上。因为祭酒先生就是他们这一家的。在教育方面不会有别的说法。所以他立刻抢答,怕被别人先说出来了。
但卿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让学生坐下了。少年坐下之后都懵了。
“祭酒先生。”又有一个少年人猛地站了起来。
“教化不识字的农民,当然是用‘法’。国家制定出详细的法,让农民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做错,就用严酷的刑法让他牢牢记住。下次自然不会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