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此时开口:“石片上的讯息是鬼魅留给金和尹的嘉奖,也是留给我们的挑衅,它们对摧毁九州很有自信……鬼魅的进化和金环日食也有关系么。”
云琛起身,联系裴生音:“不管有没有关系,先让裴先生把这件事告知神京的时候降低它的重要程度,鬼魅情况更值得关注。”
曙光教和鬼魅有关。
鬼魅能弄出一个曙光教,就能弄出第二个曙光教,倒不如留着这个已经被他们掌握地理位置和情报的教会。
说句难听的话,人类想要杀起来太容易了。
人类若是真的想要对付云琛,她肯定华亭也会站在她这边,普通人类拿华亭的藤蔓毫无办法。
云琛不想以后发生华亭和人类对峙这样的事。
他们真正的敌人是鬼魅。
更值得关注的也是鬼魅。
玉簪微微发光,通讯接通,云琛向裴生音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
裴生音站在中州人形形象前,听着耳边的声音,难得在脸上出现了一些惊讶牵动的表情动作。
在此之前,中州都以为神京的这个城眷者是位面瘫患者。
中州问:“哪个城眷者的话让你这么惊讶?”
目前茶牌电话只能用于城眷者和城眷者、城市意志和城市意志以及城眷者和自家城市意志间的沟通交流。
中州认为神京不至于让裴生音这个表现,只能是哪位城眷者。
“是云琛。”裴生音重回面无表情,把手上的粗布包裹交给中州,“她的意思似乎是……她不需要我们的优待,让我们多关注别的事情。”
裴生音眼中闪过困惑,把曙光教的事同中州说了一遍,问:“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中州让裴生音把云琛的原话说了一遍,随后他没有被面具挡住的唇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
“小云的话,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就好,她让你别把曙光教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就别放,多看鬼魅的情况……小云性格真是和她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他颇为感慨。
当年夏丰年在中州,他和孟燃林都要给予他们夫妻特殊待遇,云中舒也是这般拒绝了。
中州打开粗布包裹,看见里面的石片,扫一眼上面的图案,便愣住了。
“从哪弄到的?”他问。
裴生音说:“曙光教的神明启示,我们看和之前的石片图案有点像,有用吗?”
中州抬眼看他:“它的作用相当于我们九州语言的拼音。”
裴生音见中州带上粗布包裹,很快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
“有了它,我很快就能解出石片上的内容。”
裴生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神京。
“是吗,那再好不过。”
坐在椅上的神京神情浅淡,狭长眼眸微微敛下,他把玩腰间玉佩,看似随意的坐姿却散发着骨子里带出的矜贵。
城市里各个角落发生的事都瞒不过神京,他维系着这座城市的安稳运作,给人类安排不同的任务。
人类过于安逸的时候,总会生出一些无聊的举动。
作为相对而言更受九州优待的城市意志,神京知道比其他城市意志更多的事,也拥有九州赋予的一个额外能力。
神京能够短暂召唤九州各地不同的人,当作他城眷者预备役,也可用来了解情况。
刚才唤来的人没提供太多有用情报。
神京双眼微阖,不到半分钟,他猛地睁开眼,起身衣摆在脚边荡出一圈涟漪。
他出现在城市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
拐角处安装了一扇铁门,门口站着一个板寸头的男人,看见神京过来,他说:“姓金的愿意交待了,我让人把他收拾一下再带过来?”
神京说:“不必,我过去看他。”
板寸头打开铁门,“没问题吗,他现在样子不好看,到底是个人类,你……”
神京瞥他一眼,“我是九州的城市意志。”
九州一向以来的传统让人喜欢用笑脸待人,更为温和和平的方式处理事务。
收起利爪和獠牙对人,不代表利爪和獠牙自此消失。
九州有狠骨,藏得很深罢了。
若非如此,怎么守国?
面对敌人,九州从不会出现多余的怜悯心。
他作为九州的城市意志,亦是如此。
背叛九州的,就是九州的敌人。
神京走进行刑房,居高临下地俯视不成人形的金和尹。
“交待吧。”
“我…说…完…后…”
金和尹每说一个字,都在止不住地咳血。
“…杀…了…我…”
他要求一个痛快。
神京眼中倒映着当前的血泊,他平静道:“你没有要求的权利。”
*
*
千湖。
大块头的胖子用力摇晃离地面很近的藤蔓,不多时,顶上的城市便下来两人。
云琛问:“怎么了?”
“跟我来,严文神现在神智恢复了。”令时青拉起云琛就跑,“我听不懂他的话,他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云琛边跑边问:“说了什么?”
令时青回道:“他说鬼魅在用吃过鬼魅的鬼魅喂另一个更大的鬼魅。”
第161章 蛰伏31
简陋昏暗的木屋内, 鸡窝头男人蜷缩成一个球,躲在一块漏光木板的下方。
一束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尘埃上下漂浮, 他的双脚不住抖动。
云琛率先进屋,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身后挤出一人,是令时青。
他扭动宽胖的身子,蹲在严文神旁边,裤子一下被肉崩得很紧。
令时青说:“…你看真的不止我一个人类,还有别人在这里,我都把人带来了。你现在不在黔中, 在千湖。”
“这是华亭城眷者, 她和华亭帮助我们赶走了刘能那群畜生, 千湖现在也很安全。”
严文神眼神飘动,随后落在门口的两双鞋上,他视线缓缓上移。
云琛对上一双充满混乱情绪如同漩涡的双眼。
眼窝凹陷, 眼白发黄,边缘斥满红血丝。
那双眼睛中最多的情绪是无底的绝望。
云琛心中一紧。
很快, 那双眼睛挪开。
令时青抓起鸡窝头男人骨瘦如柴的手, 握在手里边安抚边问道:“你自己也清楚, 你清醒的时间不多, 趁这个时候告诉我们黔中的情况吧。”
“黔中…我们…”严文神嘴巴张开,想接着说接下来的话时, 却因想起那段回忆嘴唇颤抖, 始终发不出声音。
他痛苦地扯动头发, “鬼魅,一团黑的东西,打破了东西, 很多很多……”
严文神明明清醒,说起黔中的事时却依旧语无伦次。
令时青为难地看了一眼云琛,手上不停抚慰严文神,嘴里说道:“都过去了,没事,都是过去的事。要不这样,你先把石头拿出来……”
石头?
此话点醒严文神,他立马从裤兜里取石头。
拉链扯了好几次扯不开,急得他用力弯腰想用牙去咬,用刀去割。
令时青及时伸出援手,轻轻拉开拉链。
裴生音恰好出现在门前,云琛和夏丰年的身后,三块外观看上去与路边普通石头无异的石块滚落。
裴生音绕过和木屋融为一体的人形建筑夏丰年,走至云琛旁边。
前方的石块停止滚动。
云琛腰间装有九州像碎片的工具包微微一沉。
她余光瞥见裴生音胸前悬挂的坠饰包拉线绷紧,他也带着九州像碎片。
此时,严文神趴在地上,双手在三个看起来差不多的石块里翻找。
忽地,他面露喜色,拿起其中一个,贴住自己的额头。
顷刻之间,石块呈现微弱的光芒。
光芒一圈呈现锯齿状,如同一根根游动的小触须。
触须伸出四根,分成四个方向,分别对准离严文神最近的令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