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炮艇上的倾诉
    1885年6月20日，从英国的《泰晤士报》的首页版面上，第一次刊登了中美之间，要在芝加哥举行战争谈判的消息，而大英帝国将作为第三方调停国，参与这次谈判。
    随后，很快这则消息，也随着各国主要报纸的转载，迅速的传遍了整个世界。
    而这时候，已经被严重的经济危机，折磨的欲仙欲死的欧洲各国人民，才想起来，原来美国人跟中国人的战争，已经打了近三年。
    不过这则消息，也仅仅是给那些经济危机中穷困潦倒的人们，增加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因为无论是美国，还是南洋的中国人民军，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时代，距离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远没有眼前的温饱问题来的急迫。
    而且，就算是那些对战争关注的人，也更喜欢从报纸上看到俄国和奥斯曼之间的战斗，或者英国对埃及的战争，毕竟这些国家都距离他们不远，而他们也更为熟悉。
    或许，只有那些各个国家的高层们，才会把目光投向遥远的美洲大陆，去关注已经打了三年之后，美洲的霸权最后属于谁！
    “隆隆……！”
    轻快的蒸汽机轰鸣声，带动着这艘排水量一百多吨的内河炮艇，沿着宽阔的密西西比河河道，飞快的向上游挺进。
    悬挂在船头上的五星海军旗，以及周围神情肃穆，正在警戒执勤的黄皮肤卫兵，无不表示这是一艘属于霍家军美洲内河舰队的炮舰。
    但此刻在这艘炮艇的船舱里，却载着几个身穿洋装的英国人。
    “上校先生，作为大英帝国驻美洲战争观察员，你觉得中国军队的战斗力怎么样？在参与这次谈判之前，我想先听一下你的意见！”从舷窗中看着外面正神色严肃，担任执勤任务的中国士兵，亨利.坎贝尔.班纳曼神色淡然的问道。
    而他也是这次大英帝国参与中美谈判的代表。
    “尊敬的班纳曼爵士，中国士兵的战斗力很强，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团队协作，他们都非常强。如果非要对比的话，那么在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陆军士兵中，也许就只有纪律严谨的德国士兵，能够超越他们了！”约翰.布朗略微沉思了一下后，便简洁而又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作为这次英国陆军部派遣到美国的战争观察员，在长达近三年的中美战争中，约翰.布朗亲眼见证了中国士兵的强大战斗力，特别是他们坚韧不拔的作战意志和强大的武器装备，以及优秀的战术指挥，都给约翰.布朗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完全颠覆了之前他心目中，扎着辫子，抽着大烟，身体瘦弱的东方士兵形象。
    “哦！”
    听完他的话，班纳曼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作为大英帝国陆军的高级军官，约翰.布朗居然给了中国军队这么高的评价。
    “上校先生，作为大英帝国陆军军官，你觉得中国士兵的战斗力比帝国的军队还要强吗？”
    “是的爵士！别说中国士兵，就是现在跟中国人打了三年的美国士兵，也要比现在的英国陆军还要强大。”约翰.布朗神情坚定的点头说道。
    看着班纳曼脸上惊疑的样子，约翰.布朗咬了咬牙，仍然坚定的说道：“尊敬班纳曼爵士，上帝作证，作为一个正直的大英帝国子民和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不会说谎，那怕一个字！”
    听到这句话，亨利.坎贝尔.班纳曼的脸色变了一下。在西方，怀疑一个人的信仰，是足以引发严重暴力的事情。更没有人会随便拿这个开玩笑。
    “能具体说一说吗，上校？”这次班纳曼脸上的神情郑重多了。
    “乐意效劳，爵士！”约翰.布朗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振奋。
    在亲眼见识到中国陆军和美国陆军之间，几乎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以及迥异于这个时代各国陆军的作战方式之后，约翰.布朗就已经意识到英国陆军所坚持的战略战术，已经落后于时代。
    如果不能及时作出改变的话，那么将来一旦在战场上遇到中国或者美国的军队，那么伤亡必定非常惨重。
    所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向陆军部拍发电报，把观察中美战争整理的心得笔记带回国内，期望能够彻底的改革帝国陆军的作战方式。
    不过可惜的是，英国陆军内部的守旧派势力太过强大，也太过于顽固。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他的电报和邮寄回去的笔记，全都被英国陆军内部的高官们，当成了危言耸听之词给扔进了垃圾桶。
    所以，尽管约翰.布朗看着英国陆军的没落急在心中，但是位卑言轻的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此次，遇到身兼爱尔兰首席大臣和下议院发言人，以及担任这次英国谈判代表，在英国政坛和自由党内部非常有影响力的亨利.坎贝尔.班纳曼后，约翰.布朗心中就有了，在他面前阐述自己军事主张的愿望。
    而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爵士，我在美国近三年，几乎见证了中国人与美国之间的所有战争。三年以来我发现，帝国的陆军的作战方式，已经远远的落到了中国和美国的后面！”
    看着班纳曼确实在注意听后，约翰.布朗振奋心情，继续说道：“首先，随着连射机枪的发明，以及火炮的普及，武器对士兵的杀伤力正在迅速的提升，所以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存自己，突破敌人的防线，中美双方现在都已经放弃了古老的排枪，而是选择了一种散兵战术的战线推进方式！”
    “这种作战方式要求士兵与士兵之间的距离散的非常开，这样能够保证在敌人机枪，或者火炮等重火力武器打过来的时候，最大程度的减小伤亡。”
    说道这里，约翰.布朗话声一转，“但是，让人遗憾的是，在我们英国陆军之中，却仍然在沿用着，几乎跟中世纪历史一样古老的排枪战术，虽然增加了机枪和火炮的数量，老旧的战术却根本没有发挥出它们最大的威力。而且在更为重要的战略战术上，帝国陆军内部也看不到丝毫的改变！陆军部官僚们的固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约翰.布朗的言语之中，流露出强烈的怨气。很显然，这段时间，他被保守的英国陆军部打击的不轻。
    深深的吸了口气，约翰.布朗让自己的思绪稍微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说道：“除了上边说的这些之外，对于新式武器的研发和重视程度，帝国陆军也远远比不上中美两国。”
    “单以刚刚结束一个多月的伊利战争为例，在这场战争中，双方投入的兵力对比为1:4，其中中国陆军40万，美国陆军158万，可以说在兵力上中国士兵数量远远地落在美国人的后面。”
    “但是，对于机枪火炮等重武器的投入，中国人却远远的超越了美国人！”
    “虽然我没有太准确的数字，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也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其中中国人投入的机枪数量，应该在近三千五百多挺，火炮近四千门（约翰.布朗把迫击炮也算在了里面），而美国人的数字是机枪和机关炮一千五百多挺，火炮近两千门。”
    听到这里，亨利.坎贝尔.班纳曼脸上不由流露出了震惊之色。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苏格兰骑兵团服役过，甚至还参加了当初英国征服印度的战争，但是那时候他所在的军队十几万人，能够拥有上百门火炮，就已经算是非常强大的炮兵火力了。
    但现在，中美战场上仅仅一个伊利战役，双方就投入了近六千门火炮，真不知道这么多火炮轰鸣，到底是怎么一种惊天动地的场景。
    “现在中美双方的军队，都已经认识到了强大的炮兵火力对于战争的重要性，甚至伊利战争到最后，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集团化炮兵，并进行了大规模的炮战攻坚！”
    说到这里，约翰.布朗眼前，浮现出了伊利战争最后的那一晚，双方火炮射出去的炮弹，都要把天空烧起来了。几千门火炮的轰鸣彻底了震惊了包括他在内的欧洲各国的军事观察员。
    当时，战争结束之后，他曾经亲自去过伊利战场上走了一遍，那时候伊利城周围双方对峙的战场上早已经变得满目全非。大量的弹坑，几乎把中美双方争夺了半个晚上的丘陵地区削平了两三米。
    整个山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和血迹。而现场就像被陨石袭击了一样。几乎再也找不到当初青山绿水的丁点痕迹。
    当时站在已经光秃秃的山坡上，遥望远处没有丝毫生机的乌黑焦土，约翰.布朗亲身感受到了当时战争的惨烈，也让他下定了改革英国陆军的决心。
    但是想到这些，他就对英国陆军部内部的顽固不化感到格外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