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棋盘,两人再来一盘,但顾云杳的心思显然没有用在此处,之后的几盘频频出错,次次都输。
再一次轻松获胜,玉非寒就丢了棋子,无奈道,“你呀,明显心不在焉,我赢得也颇为胜之不武,得了,一路颠簸你先休息下吧。”
顾云杳眨巴着眼睛看他,玉非寒干脆起身拉起她往软榻前走,“想了想,晚间还是带上你比较好。”否则以你的性子,指不定自己能闹出什么事来。
玉非寒后半句在心里嘀咕了下,最终没说出来,顾云杳的性子有时候跟她那个属下念婷有些相似,也不知道谁学谁的,从来都是热闹不显大。
“真的,好,那我睡一下,你不要走。”她随口说出来的,心里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这话出口就带着了点撒娇的味道。
玉非寒嘴角的笑顿时就浓了,“好,我不走。”
看着顾云杳在软榻上躺下,玉非寒自己则坐在一侧看着她闭上眼睛入睡,李良政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个多余的人也差不多该出去了。
顾云杳这一睡就到了入夜时分,她确实有些累,马车本就不是她愿意坐的,又一路在山路上颠簸,能扛到这里已经是很不错了。
只是玉非寒一直不松口,她又不得不撑着,若是今夜不带她,说不得她还得再被抓一次。
今夜出门的一共三个人,顾云杳察觉暗卫一个都不在了,问了李良政,证实确实不在,都被派出去查探后山了。
“可有什么消息?”暗卫肯定不是刚才出去的,这么久说不定已经有消息,不然以玉非寒的性子,不会直接盲目出发。
玉非寒伸手宠溺的拂了拂她的长发,月光之下,顾云杳平凡的面容被度上一层柔和的光,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平凡。
第159章 三重阵法
“找到了入口,只是无法进入。”对阵法他知道的并不多,宋伯胤教给他的更多是帝王之术,奇门遁甲之类的少之又少。
顾云杳点头,只要找到入口就好,阵法与她而言没什么大难度,毕竟她前世可是排兵布阵,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
从佛光寺那处小道往后山上,顾云杳心里有些奇怪,今夜整个佛光寺似乎很是安宁,按理说几乎满员的寺院,这个时辰不该如此寂静才是。
“你有没有觉得寺里太过安静了些?”
“嗯,都被下药了。”玉非寒没说话,李良政拱手先跟她解释道,今夜寺里每个房间他都查探过,这才发现所有人房间都点了迷香,一个个睡的异常沉。
顾云杳了然,明心是知道他们今日来的目的了,准备都提前做好了,这般充足,难道他今晚也打算来个了解?
“看来明心早就有准备了。”玉非寒一边往前继续走,一边说,那双好看的大手一直握着顾云杳的小手,像是怕她会因为天黑走不好山路。
从小路往上走了半个时辰,已经快到山顶的地方时,玉非寒停了脚步,顾云杳毫不犹豫的往左边拐,她记得方向,当时出来的方向。
拐进左边,走了一段距离后,面前连一丝人经过过的痕迹都没有,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感觉了片刻后又背过身子。
“主子,王妃这是……”
李良政话还没说完,玉非寒就已经示意他噤声,顾云杳明显是在感觉当时逃出来的方位,随意打扰恐会扰乱她的感知。
闭上眼睛,顾云杳的脑子里渐渐的出现了一副模糊的地图,不是路,而是一副郁郁葱葱树木组成的地图。
她出来时月光混沌,周围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那些郁郁葱葱的灌木和高大的遮天蔽日的大树,其他的都没个形状。
“跟我走。”顾云杳低声说道,抬脚往前走,眼睛看到没有路,但不代表真的就没有。
从她踏出第一步开始,脚下的灌木像是预先知道一般,慢慢的都塌陷下去,玉非寒看在眼里,果然不是没有路,只是人为把这路给遮盖了。
她凭着感觉在林子里越走越快,方向感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不存在的东西,东西南北都要考虑再三才能说出口,念婷曾说过,就她这样的,那些年竟然没在战场上走丢,简直就是奇迹。
每每快要撞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的胳膊上总会有一双温凉的大手将她拉住,她会慢慢绕开那地方继续走。
这林子里顾云杳觉得自己成了盲人,一切东西全凭感觉。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脚步,慢慢睁开眼,“应该到了。”说着环顾四周,这里漆黑一片,仍是在林子里,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来时的路。
她紧紧皱起眉头,这里应该就是阵法的边缘,走到这里开始她已经没了任何熟悉的感觉。
“这里就是阵法所在了,破了阵法,我们应该就能看到小屋。”顾云杳沉思了片刻,蹲下身再次往四周看,草木起起伏伏,看的时间久了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天色暗加上四周树木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远一些的地方,那里草木是如何排列,是不是就是这些东西布的阵都不可知。
“这里什么都没有,能布阵吗?”李良政心中所想就是这个,他也不避讳直接问。
顾云杳点头,“这里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可以布阵。”
阵法之奇妙世人难以理解,即便是他们这些学了不少奇门遁甲阵法的人,也不敢妄言知晓天下所有阵法。
“天下之大,阵法就有多大,一草一木可以为阵,世间万物如果布阵之人愿意,皆可为阵。”顾云杳淡淡的说,学艺之精就在于此,像崔禀意,他若肯,哪怕几块不起眼的石头都可以布出阵法,一点也不比别人精心布下的差多少。
李良政对此一无所知,闻言满脸惊讶,“那现在这是……”他往四下里看看,脚下都是起伏高低的灌木,仔细了再仔细,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顾云杳一直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四周,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身子跟着就晃了晃。
玉非寒赶紧扶住她的胳膊,这才让她不至于重新跌在地上,“可是不舒服?”他问,她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看。
摇头,顾云杳揪着他的胳膊沉思,“应该是这些灌木没错。”阵法布置很精心,一时半刻她也没看出破绽来。
四周树木排列毫无规律可言,倒是这些灌木很奇怪,高地起伏很有规律,“这样排列,我似乎见师父弄过,容我想想。”
玉非寒嗯了一声,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虽然是炎炎夏日,可这里仍是阴凉的很。
靠在他怀中,顾云杳深吸一口气,集中所有精神,搜集记忆力所有关于这种阵法的碎片,很多很多似曾相识,但没有一个是相同的,难道它并非只有一个阵法。
这个想法才出现,顾云杳猛地就睁开眼,揪着玉非寒的手没有松开,直接扬起脑袋看他,“这里不止一个阵法,我已经想到了,你们跟我走,千万小心。”
她很早以前学习奇门遁甲的时候,崔禀意曾经也把几个阵法套在一起用,他运用的炉火纯青,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于是倒霉的她就在阵法里转悠了两天,直到喊认输,崔禀意才笑嘻嘻把她放了出来。
顾云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眼睛左右扫了一圈,抬脚开始往里走,左边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上面荆棘满布,顾云杳就那么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玉非寒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阻止,而是跟着她往里走。
李良政见自家主子都不说什么,他怎么好意思出声提醒,灌木上的荆棘又不是他一个人看得见而已。
三人往前走,等真的走进灌木丛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无路可走,而是有人把灌木丛错了些位置,站在外面看就像是一大片接连,而实际上那只是视觉上的错误认知。
“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路可走。”李良政跟在两人身后,他这个侍卫当的着实有些轻松,主子大部分时间只把他当个跑腿的。
顾云杳点头,继续往里走,道路是有,但却并非舒心大道,有时候阵法里给你路,不一定是生路,说不好是绝路。
顺着掩藏在荆棘灌木丛里的小路一直往前,约莫二三十米之后,眼前的路再次消失,出现的是一处断崖,他们就站在断崖边儿上,再走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这,这里还有悬崖?”李良政原本是沉稳的性子,可是搁这俩人面前简直就是好奇宝宝加无知少年了。
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但不问又忍不住。
“山中有山崖一点不奇怪,良政,你的问题真多。”顾云杳撇撇嘴,这里是山,虽说这山似乎还真没什么这般万丈高的悬崖,但……
“是阵法幻象,佛光寺周围确实没这么高的悬崖。”李良政才把头低下觉得顾云杳刚才那话有道理,顾云杳就又补充了一句。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刚才王妃是不是调侃了他?
玉非寒嘴角微微上翘,很快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弧度,“嗯,云杳可有办法?”
之前的阵法只能使道路覆盖辨识不得,如今却有幻象出现,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过了第一层阵法了。
“自然,这才是第二道阵法,怎么会轻易难倒我。”顾云杳扬眉道,胸有成竹的转身继续往前走,那一步踏出便是万丈深渊,可她走的一丝一毫犹豫都没有。
玉非寒的手指再次动了动,可仍是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倒是李良政惊恐的睁大眼睛,连声喊着别别别。
可他不敢真上手阻止,自家主子都没动,他瞎操心不知道会不会被扔到秋山水牢去。
璇玑楼的水牢现在也是他们家端王最喜欢的地方了,谁招惹了他,他也不像以往那般轻描淡写废了人丢出去,而是直接丢到水牢。
李良政很不明白,璇玑楼第一任楼主傅云公主是怎么想出那么个囚禁人的地方,简直是绝了。
顾云杳一步踏出,人立刻就从两人眼前消失,李良政下意识惊讶的抬脚就要追,被玉非寒一把拦住,“从她刚才立着的地方过去。”
此处是阵法之内,每一步都暗含玄机,一旦行差踏错,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李良政嗯了一声,这才换了位置,从刚才顾云杳走进去消失的地方开始,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
玉非寒紧随其后,人不会莫名消失,最有可能是阵法幻象,所以他们只要跟随顾云杳的脚步,一定能再次见到她。
果然,两人踏出那一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不小的绿地,他们前面就是顾云杳,脚下是一条只有三只脚掌宽的小路,两侧地面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朵,密密麻麻延伸至远处。
第160章 破阵而出
玉非寒知道此花,确也如顾云杳所言,此花还不到致幻的地步,那他们刚才身处高崖的幻象又是如何来的?
“王妃,这些花中间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李良政仔细观察四周的火鹤花,他对花草认知不多,起码没自家殿下那般喜爱,但两种不同的花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顾云杳扭头,顺着李良政的目光看去,他是习武之人,夜里看到的东西比她多,刚才她都没注意不远地方还有别的植物存在。
玉非寒也发现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西域曼陀罗花,这就解释的通为何会有幻象了。”
这种花是药也是毒,轻微中毒的情况下会出现幻觉,但不致命。
三人尽可能加快脚步往前,这种无形之中侵入身体的香气防不胜防,时间一久他们三个人都会完蛋。
尤其顾云杳还发现这些花草下还铺满了细小尖锐的东西,人一旦恍惚摔下去,八成是要被放干血的。
第二道阵法便是幻境,只要心神稳固,也不算太难闯,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横亘在他们眼前的便是一汪看不到尽头的湖泊。
“是水阵。”无形之中水阵的威力最大,据崔禀意说,若把水阵运用的出神入化,那简直可以一念之间置人于死地,毕竟人的身体除了骨肉便是流动的水与血脉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脉仍是水的一种形态。
玉非寒不精通阵法,但也知道无形阵法的厉害,既然顾云杳说了此阵威力不小,那显然她自己心中把握也不大。
“尽力即可。”从进来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布阵的人并非有意将人置之死地,多是警告其回头,那是不是每个阵法中都留有余地?为何?
顾云杳嗯了一声,“小屋前便是一汪湖泊,应当就是水阵阵眼所在,可惜现在看不到我们到底走到了哪里。”
嘴上这么说,心里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应当就在小屋不远处,否则以这布阵人的功底,怎么着也施展不到很远的地方。
“注意脚下,我带你们出去。”她吐出一口浊气,抬脚往正北方向走,小屋的位置是不会变的,阵法再怎么易位,也终究只是迷人眼罢了。
三步之后转正东,又是七步之后再换方向继续走,如来来来回回,饶是李良政自认方向感极强,也早就记不住自己到底是在往哪儿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大片湖水忽然散去,露出一条幽静的小道来,弯弯曲曲延伸而去,在小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汪湖泊和一座小屋。
“好了,就是那里。”顾云杳扬了扬下巴,明心此刻一定就在屋中,他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决计不会装傻充愣。
明心那样的人让人十分难看透,她前世什么样的奸诈之徒没见过,却看不透一个明心。
玉非寒上前一步牵着顾云杳的手,她脸色有些发白,唇色微微有些紫,大概是这山中露水寒气有些重所致。
“走吧。”
三人顺着小道往小屋方向去,快要走出林子时,一道银光带着风声呼啸而来,顾云杳不及反应,整个人被玉非寒揽着腰肢一个回旋,堪堪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