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着唐云翳满心思都是对付朱钰,根本没有顾自己的死活,他的后背全暴露着。
黑檀儿扑上去,尖利的爪子狠狠挠了下去……
唐云翳吃痛,悬着的心却落下去了。
他已经把粉末全倒进了朱钰嘴里。
朱钰身受重伤,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唐云翳扎在腹部的那一刀应是伤到了要害,流了那么多血,朱钰顶多就是吊着一口气。
而整整一包药粉,是朱钰的催命符,亦能封住他的口、让他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唐云翳往侧边一滚,后背着地,痛归痛,黑猫倒也被他甩开。
就在这一个角落的争斗之时,京卫指挥使司的人逐渐掌握了局面,将另两方人马杀的杀、擒的擒。
徐其润刚才也听见了朱钰的呼救声,这会儿腾出手来,着急寻找朱钰身影。
霍以骁最先找到了那边。
在刚才的兵器碰撞声中,他听到了猫叫。
霍以骁迈过一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到朱钰边上,刚要伸手拉他,又赶紧收住了。
他蹲下身,靠近了观察了一下朱钰。
腹部伤口涌出了大量的血,此刻若是贸然移动,只会要了朱钰的命。
霍以骁回头喊:“四殿下伤势很重,快去请太医!”
朱茂和朱桓具是慌了一下。
今夜的状况,出乎了他们的想象。
不过是跟着来看个热闹,谁知道是这种热闹!
伤势很重?
是多重?
两人稍一迟疑的工夫,就见温宴越过他们,往霍以骁那儿跑去。
徐其润也已经到了近前,一看朱钰状况,他就心知不好,又赶紧看了眼躺在朱钰边上的凶徒。
那凶徒被黑檀儿挠花了半张脸,另半张脸又全是血污,黑灯瞎火的要看出五官模样,少不得定睛凝视。
“是唐云翳。”霍以骁直接给了徐其润答案。
徐其润听了,再一看,十之八九错不了。
五官不好辨认,但身形极像,又瘦又高。
徐其润忙调度手下人,一一派遣:“四殿下重伤,其余殿下们也都在,立刻使人回司里召集人马增援,以防再出意外;使人去通知顺天府,让毕大人带人赶紧来一趟;这附近、是了,太医院的王大人、符大人就住在附近胡同里,谁认门,马上去请;另出了人去宫里报信!”
任务分派下去,整个小院乱中有序。
霍以骁依旧蹲在朱钰身前,脱了外衣想给朱钰止血。
朱钰脸上湿漉漉的,血和泪混在一起。
虽然现在,凶徒们都被控制住了,没有刀子会再往他身上捅,但朱钰没有“获救”了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挨了两刀,很痛,流了很多血。
这伤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想死,他一点也不想死!
他想说“快救我”,可浑身上下痛得厉害,嗓子烧得厉害,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朱钰瞬间明白,唐云翳最后往他嘴里倒的都是什么东西了!
唐云翳害怕他说出那个孩子的事情,所以把他弄哑了!
朱钰岂能让唐云翳如意?
他又气又急,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边上,唐云翳抽着气笑了两声,似乎是在嘲弄朱钰的无能为力。
他此刻已经很难看清东西了。
一只眼睛被黑猫抓瞎,另一只眼睛被血污了,在这样的夜色里,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红。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
小公子被人救走了,朱钰这个状况,这院子里在增援赶到之前,也不会审问谁。
只要朱钰说不出话来,哪怕之后劫犯之中有人提到朱钰让他们绑了一个孩子,官府再要找人,也来不及了。
想来,也没有谁,能顾得上去追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孩子。
只要给带着小公子走的人腾出足够的时间,这偌大的京城,一夜过去,哪里还能找到一个孩子?
虽然,他无法再照顾小公子了,但还有长公主。
长公主护住小公子……
唐云翳躺在地上,咧着嘴笑了笑。
甩开黑猫时,他落地的背部又添了伤,伤口剧痛,堵在嗓子眼里的血气让他忍不住重重咳嗽。
听见笑声,朱钰更气了,气得只能哼哧哼哧喘气。
他有很多话要说,除了不想死,还有永寿长公主养了一个儿子!
在他急得几乎都忘了身体的痛的时候,朱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唐云翳他、他让人救走了个孩子,据说、说是皇太后的嫡亲曾孙儿,不晓得是她哪个儿子当年留了后,沈家、沈家把宝都压在那孩子身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朱茂和朱桓还未走到近前,听见朱钰这几句话,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不知道沈家怎么就还有个皇家血脉,还是朱钰弄错了?
抽红包!
徐其润吩咐完手下,亦还没有回到朱钰这边,这会儿也懵了一下。
更加浑然不知状况的,是躺在地上的朱钰和唐云翳。
朱钰的脑袋空白极了,他明明没有说话,他想说也说不出来,但他为什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是伤重得产生了幻觉吗?
而且,为什么会说,那个孩子是皇太后曾孙儿?
那不是长公主的儿子吗?
声音还在继续说着。
“姑母一直把孩子养在东明县,叫朱琥,我意外得知了,就把孩子带回京里,唐云翳为此带人杀我,我、我……”
“噗——”
混沌间,朱钰听见了一人吐血的声音。
离得极近,肯定是唐云翳。
朱钰一下子就乐了。
虽不知道谁在假冒他说话,虽不知道话中内容与自己知道的怎么就不一样,但起码,说出来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急得要发疯的不再是他朱钰,而是唐云翳了!
第673章 功亏一篑
唐云翳确实要发狂了。
他明明毒哑了朱钰,为什么、为什么!
他睁大着被血污遮蔽的眼睛,拼命扭动脖子看向朱钰一侧。
模模糊糊的,他看到了朱钰还躺着,霍以骁蹲在朱钰身边,而他们那儿还蹲着一个人。
看身形,是个年轻妇人。
沉沉的云层在夜风中慢慢散去,被遮挡着的月光渐渐清明。
在唐云翳眼中,那是一团红雾,笼着这个院子。
像是他眼里沁出来的血。
也像是他的心里沁出来的血。
无比艰难的,他看清了那个年轻妇人的身份。
那是温宴。
“孩子被唐云翳的人带走了,得快些找、找出来,姑母他们想养大那孩子,以后、以后逼宫!不、不能让他们如意……”
朱钰说得磕磕绊绊,似是伤情缘故,他的声音都轻了一些。
可在这大战后的院子里,还是能让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其润忙着吩咐手下:“门前的胡同,我们来时都封了,那人应当是从后门那儿走的,抓紧时间去找!”
朱茂和朱桓也醒过神来,越过一地躺着坐着的人,到了朱钰跟前。
饶是知道朱钰伤重,但亲眼看到他的状况,还是让两人心惊不已。
“四弟?”朱茂蹲下身,伸手想去碰朱钰。
霍以骁拦了他一下:“不能碰到伤处。”
朱茂吓得把手收了回来,颇为无措:“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朱钰直直盯着朱茂,发不出声音来。
温宴道:“殿下伤重,定是刚才的话耗费了殿下全部的力气……”
“对、对!”朱茂点头,“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