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上车时情绪有点不对劲,沉从彦察觉到异常,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说:“你眼睛红了。”
苏雅这才察觉到自己眼眸不知何时被水汽氤氲到湿润。
她偏过脸不让他看见:“哦,大概是没休息好。”
他不太感兴趣的阖上眼眸:“好好休息一会,希望等你醒后榕山就到了。”
苏雅心里乱糟糟的,一闭眼就想起祁临那双比夜色还深邃的眼,目光凉凉的,淡淡的,就这么直勾勾一直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可能是晕车加心情不好,苏雅真就这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还是在车上,沉从彦正在喝水,见她醒了,递给了她一瓶。
苏雅正好也口渴,接过拧开喝时,听见沉从彦说了一句:“你刚才一直在喊一个名字,好像是叫‘祁临‘。”
她一愣,差点被呛到,若无其事的说:“是吗,那我有没有骂他?”
他并未直面回答,而是说:“梦由心生,这个问题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苏雅想着自己应该是不会骂祁临的,无论他把她当成什么,她仍然感激那日他在名流带走她的恩情。
苏雅怕沉从彦误会,心里浮起一丝紧张,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衣袖:“阿彦,你不高兴吗?我和这个人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你别生气。”
沉从彦僵住,慢慢的,缓缓的,抽回手:“我不生气,我大概知道你为我做了什么,你有你的身不由己。”
苏雅松了口气,心无芥蒂的扑进沉从彦怀里,也没注意到他突然紧绷的身体,只是有种过尽千帆的疲累和感慨。
“阿彦,我想你。”
沉从彦很久后才象征性的摸了摸她的头:“一切都过去了。”
将近深夜,终于到了榕山。苏父苏母已经准备休息,听到门外犬吠不止,拿着手电筒披衣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苏雅走在前面,二老最先看到她,震惊的手电筒都拿不稳了。
苏母首先回过神,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她:“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么些天死哪去了!你这一声不吭的走了,简直是要了娘的命啊!你是不是怪娘那天揍了你……娘错了,给你打回来好不好?”
说着,苏母还真拽着苏雅的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苏雅心疼的抽回手,抱着母亲也哽咽起来:“不是的,是我自己贪玩,我没有怪您……我现在回来了,您看我哪儿都好好的,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苏母含泪点点头,正想把苏雅往屋里领,突然抬眼就看见沉从彦一身西装革履的立在那儿,不知怎么像是看见了鬼一样,整个人都苍老一瞬,恐惧和防备一点一点攀爬上她的面色。
“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沉从彦语气淡漠:“您这话就见外了,你看见苏雅回来这么高兴,怎么轮到我态度就截然不同了?”
苏母目光逃避,说不上话,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欢迎‘。
苏雅想着,沉家当时来接沉从彦回去,一定因思念孩子心切,对父母不怎么友善,才会导致苏母这么抗拒他。
她赶紧出来缓和气氛,努力摆出乖巧的笑脸来:“妈,阿……哥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呢,他这次是特地带我回家来看望你们的。”
苏雅过去扯了扯沉从彦的衣角,示意他顺着自己话讲。
可惜沉从彦惜字如金,只是吩咐司机把礼物拿出来。
司机马上忙前忙后的搬东西,礼物摆满了院子。
苏父见钱眼开,立马都乐呵呵的说孩子们都出息了,招呼他们进去坐喝杯茶。
向来市侩的苏母,这会儿看着满院子的礼物却并不动心,又拗不过苏父把人往里请,只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佯装热情的笑起来:
“你们大老远的赶路,一定饿了吧?”
“嗯,有点。”
“给你们兄妹俩煮碗面好不好?再放点青菜,下午刚从园里摘回来的,可新鲜了。”
“好啊,我帮您。”
苏雅帮忙生火,苏母煮了两碗面,她一天没怎么进食,饿得慌,随便端起一碗就准备吃起来,苏母赶紧制止。
“快放下,那碗是你哥的。”
“不都一样吗。”
“你哥那碗多一点,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苏母给她夺了过来,扣上一个碟子保温,这才又递给她,“去,给你哥送去,他现在是客人了。”
苏雅只好无奈的充当外卖员,跑腿给沉从彦送面条。
她特地补充:“我知道你有洁癖,碗筷都用开水消过毒的,放心吃吧。”
他正打量着这个屋子,像是在努力记住什么,随意的说:“放车上吧,我待会儿吃。”
“哦,”她听话的准备出去,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今晚睡哪?”
家里只有一张大连铺,是他们从小睡到大的,可他如今姓沉,应该不会再同父母睡在一起了。
沉从彦果然说了句:“我就在车里将就一晚。”
苏母抱着被褥进来准备铺床时,就看见苏雅端着面条出去,有些着急似的把她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怎么又原封不动的端出来了,不合你哥胃口吗?”
“没有,哥说待会儿吃。”
苏母松了口气,偷偷瞄了沉从彦一眼,正好他也回看了过来,目光森冷,像是没有人类的感情。苏母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放下被褥赶紧离开了。
好不容易睡下后,苏雅挨着苏母给她讲了自己在大城市的所见所闻,只是瞒下了差点接客这件事。她还给母亲讲到了祁临,说自己能见到这么多世面、学到这么多东西,就是因为这个朋友。
苏母听得很高兴:“这么多年你身边终于有别的男人了,真好!”她像是松了口气:“你从小就不爱跟其他男生玩,就喜欢黏着你哥,长大也不避嫌,娘一直担心你喜欢那小子,现在看来可以放心了。”
苏雅一怔,心里想着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母亲居然也暗暗怀疑过她对沉从彦的心思。
不过看苏母的态度,苏雅很不理解,托着腮问她:“妈,沉从彦哪里不好了,您为什么怕我喜欢他?”
苏母喟叹了声:“说不上来,总感觉这孩子心思太重,之前年纪小的时候还能看透一点,现在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母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上回沉家来了好多人接他回去。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我和你爸,那眼神像是一只准备扑食的猎豹,可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