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拨远高于中原,便是夏日的三伏天,西北的早晚气温尚可用怡人来形容,然而正午的气温不仅丝毫不弱于中原,直刺下来的日光甚至更是毒辣许多。
正午,就在乐天于后宅午睡纳凉之际,忽被从安抚使司前门传来的搅扰声吵醒。
“尺八,去问问前门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吵闹?”午睡被吵醒,乐天一脸起床气的吩咐道。
得了吩咐的尺八去了前门,不多时回来禀道:“公爷,那几个来兴庆府的党项人为了要见公爷在经略安抚司门外闹将起来,还打伤了咱们几个守门的兄弟,现下被守卫的兄弟们拘了起来!”
“这些党项人被公爷晾了有半个多月了,今日又是从一大早等到现在,想来是没有了耐心,闹将起来!”旁边的武松说道。
杨志也是说道:“公爷与外面散布消息说去了鸣沙城,直到昨日方才回来,这些党项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驿馆中等候了!”
提到鸣沙城,乐天想起石棉的事,问道:“对了,去鸣沙城那边探查石棉矿的人有消息传回来么?”
武松言道:“公爷,探矿非一日两日便能寻到的!”
“给他们传信,要他们快一些。”乐天吩咐道。
与乐天打理情报的屠四说道:“据兄弟们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自从帖博兀酋长带领河套蒙古人与公爷结盟后对草原上党项部落牧场的蚕食加快了许多,近些时日来双方更是时常发生些争斗,这些党项人吃了不少亏,现在是急的狗急跳墙了!”
“不逼急了,这些党项人是不会肯下本钱的。”乐天笑道,起峰在尺八的服侍侍好穿好衣衫:“吩咐下去,将那几个闹事的党项人押到大堂上!”
……
经略安抚司大堂上,五、六个党项人被五花大绑,由兵丁看押着硊在地上。
“经略大人……”
看到乐天坐于经略大堂上,那被兵丁押解的党项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立即大声叫道。
未理会那党项人,乐天冷冷的问道:“汝等不于草原上安生放牧,却于经略安抚司前闹事,打伤守卫兵丁?”
“经略大人是我呐!”那最年长的党项人继续大声叫道:“我是党项族赦勒部的头人昆达都,曾经在图兀部与经略大人您会过盟的……”
“你是赦勒部的昆达都头人……”乐天故做愕然的审视了一番,才吩咐道:“快给昆达都头人松绑!”
得乐天吩咐,两旁士卒却未去给昆达都松绑,而是叫道:“经略大人,不能给此人松绑,这几个党项人在经略按抚司门前闹事,更打伤了咱们几个兄弟,就这么放了,置我大宋的尊严与公爷您的颜面于何处……”
乐天挑眉:“昆达都头人,你为何带人打伤安抚司的守卫?”
“经略大人,在下这样做实在是情非得己呐,在下来到兴庆府半月有余,却一直见不到公爷,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来见经略大人,还望经略大人见谅。”昆达都忙说道,说到这里脸上堆着笑说道:“经略大人您放心,这些守卫兄弟们的汤药钱在下定会给的充裕。”
“兄弟们汤药费的钱,昆达都头便看着办罢!”乐天点了点头,吩咐兵丁与一众党项人松绑,接着问道:“昆达都头人,你来兴庆府寻本官所为何事?”
昆达都说道:“经略大人是朝廷命官,更是灵夏路的最高长官,自然要为我灵夏路各族百姓做主,调和各个部族间的矛盾,现下图兀部开始大肆扩长,更抢占原本属于我们党项人的牧场与子女牲畜,若任由图兀部与蒙古人做大,到时这些蒙古人就是灵夏的第二个李元昊,为了大宋也是为了草原上的安定,经略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呐……”
乐天轻笑道:“昆达都头人你告图兀部与其他蒙古部族抢占你们党项人的牧场子女牲畜,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本官有为你等做主之心,但也不能只听信你一面之词罢?”
听乐天这么说,昆达都急道:“经略大人,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草原上看看!”
乐天笑了起来:“昆达都头人,若乐某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于草原图兀部会盟,灵夏蒙古诸部可是派出一万三千部众纳入到蕃军,吐蕃、回鹘、辽人三部凑出了一万三千人,而你党项人却只派出四千人充入蕃军,其中还多为老弱,试想草原上蒙古部落不少精壮被充入我大宋番军,而你部只却充四千老弱,那没了精锐的蒙古部族又如何能抢你党项人的牧场牲畜子女?”
被宋人灭国,皇帝李乾顺成了俘虏,党项人对汉人自然是恨之入骨,图兀部结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眼下金人攻宋,党项人自然愿意看个热闹,对于乐天组建草原番兵,党项人又岂会出工出力,派出几千老弱走个形势罢了。
虽受了乐天揶揄,但昆达都却顾不得这些,述说道:“经略大人有所不知,金人占据了大同、云中以北的河套,也就是原本辽人的西京道,那里的蒙古人不愿受金人压迫,所以有不少人投到灵夏,使灵夏蒙古人部落的实力大涨,若这样长久下去,灵夏故长城以北就成了蒙古人一家独大,若再过个几年,便是经略大人您的话在旧长城以北却也是不管用了……”
闻言,乐天不禁挑眉,向侧边的屠四望了一眼,显然眼中有责怪之意,这么重要的事也未曾侦察知晓。
伸出手掌中的五个手指,乐天说道:“把你的四千老弱收回去,再与乐某五千精兵使用,乐某就做这个中间调停人。”
“经略大人……我部族城的精壮勇士少了,岂不是更难以自保?”昆达都犹豫着说道。
“图兀部会盟,你党项部仅以四千老弱来敷衍乐某,乐某这个要求过份么?”乐天摇了摇头,见昆达都犹豫,接着说道:“昆达都头人,乐某的建议你且考虑考虑,待做过决定后再来告之乐某!”
见乐天下了逐客令,昆达都心中又迟疑不决,只好带着几个人先回到驿馆。
“没想到做为西夏的主体,现下党项人落魄到这般田地了。”一众人不禁摇头。
……
待乐天回到后堂,屠四忙上来请罪:“公爷,是小的办事不力,没有侦知有蒙古人进入灵夏之事。”
“这倒也全不能怪你!”乐天摆手,细细说道:“灵夏故长城以北虽然义是上大宋的领土,但大宋眼下能控制的也只有故长城以南与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虎军司等战略地点,对于游牧部族生活的草原则是无能为力,况且草原上各个部族极为排外,对陌生人又警惕的很,想要得到情报有为不易,再者说自古河套就是蒙古人与其祖先聚居之地,虽说河套被分为两半多年,但血浓于水呐!”
“公爷这般说,小的倒是想起一件事,金人虽然欺压金人占领内的河套的蒙古人,却是极少欺压党项人……”屠四忙说道。
乐天笑道:“女真人那来的那般好心,不欺压党项人是想借助党项人反宋的念头,借党项人来纠缠到我大宋西军,使我大宋西军无暇东顾,以便于他们好入侵汴都。
李元昊与李乾顺两个西夏皇帝都娶了辽国公主,使河套草原上党项人与辽人有了表面上这层姻亲的关系,所以每当争夺牧场时,草原上的蒙古人要受到两族排挤,这怨自然便越接越深了!”
“现下辽与西夏都亡了,憋屈了那么久的蒙古人也算是翻身了,自然要想着抢党项人的牧场了!”武松笑道。
杨志也是笑道:“没想到蒙古人以前还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
乐天说道:“其实辽人与党项人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西夏土地贫瘠,使不少党项部族向河套辽境迁徒,为了争夺辽境内的牧场,党项人与辽人也曾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屠四认真的说道:“党项人与金人勾勾搭搭,之前灵夏生乱与党项人脱不了干系,这次公爷莫非真的要帮助党项人?”
“是啊公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武松也是说道,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灭夏时兴庆府俘虏作乱……党项人怕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公爷,武都头说的在理!”屠四也是言道。
灭夏时,兴庆府俘虏作乱,为平乱西军一夜屠杀四万余党项战俘,这血债党项人自然不会忘记。
“此事,容我思虑一二……”乐天渐渐眯了起来。
脚步声在花厅外响起,随即有门子禀道:“公爷,门外有一队从汴都来人马,现下在候在经略安抚司大门前,说是要见公爷!”
守在旁边的武松问道:“来人没报上自家姓名么?”
那门子回道:“来人报上自家姓名了,说是姓许名将,与公爷极是相熟的!”
“许将,他来西北做什么?”乐天挑眉,接着问道:”那许大人带来多少人,都是什么打扮?“
”回公爷的话,那许大人与随从的一众人皆是身着便服,有二十多个人!“门子忙回道。
”二十多个人!“听六子这般说,乐天放心了许多,接着吩咐道:“快将许将请进来!”
门子离开,屠四不解道:“公爷,许将许大人不在宫中做皇城司任职,来寻公爷所为何事?”。
对于许将的来意,乐天略做思虑说道:“许将是郓王殿下的心腹,现下郓王殿下失势,天子连太上皇都要提防,又怎么会容得下许将这些昔日郓王的心腹看守大内宫禁,定容不下这些人,许将怕是走投无路,惟有来西北投奔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