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迅速将药包打开,然后倒进?茶杯里,生怕慢一丁点自己就会后悔。
她全身抖得厉害,手颤抖得难听使唤,原本?简单的动作今日却?做得万般艰难,好些药粉都洒在?了外面。
药倒进?去后,她用勺子搅拌了下,于是端起杯子仰头喝。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裴沅瑾的声音。
“她在?里面?”
时菊心头一跳,茶水堵在?喉间,呛得她昏天暗地。
门倏地被推开,裴沅瑾站在?门口。
他打量她神色:“吃什?么呛着了?”
随即,目光瞥见桌上洒了许多像药粉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
“快去叫大夫!”
他吩咐外头侍卫,然后朝时菊奔过去,抠弄她喉咙,让她吐出来。
“你吃的什?么?”他厉声问?:“是不是想寻短见?”
“柳拾意!你居然敢背着我寻死!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摆脱我了?我告诉你,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放你!”
时菊没精力?跟他说话,她呛得心肝肺都在?疼,泪眼模糊,头脑昏沉。
很快,她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脏污的东西,不知为何,她居然像劫后余生般觉得庆幸。
她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上,傻子似的又?哭又?笑。
裴沅瑾见她这模样,蹙眉。
他蹲下去,将人抱进?怀中,轻柔地抚摸她脊背。
“柳拾意,你别恨我了,好不好?”
待一切事情结束了,他想与她好好过。
他真?的,想跟她好好过。
.
很快,大夫过来了。给时菊诊脉后,松了口气:“还?好公子反应迅速,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否则腹中胎儿保不住。”
裴沅瑾一顿,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腹中胎儿?她不是寻死吗?”
大夫道:“那不是寻死的药,是落胎药,夫人已经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他话落,裴沅瑾整个人惊在?当场。
随即又?突然兴奋起来。
“我有孩子了?”
“我当爹了!当爹了啊!”
“是我的孩子!我裴沅瑾的孩子!”
“太好了,我有孩子了!”
大夫看了看床榻上的人,又?看了看裴沅瑾。暗暗摇头,一个魂游天外,一个高?兴得疯疯癫癫,这对夫妻实在?奇怪。
诊完脉,他开了副养胎的方子,然后收拾药箱走了。
裴沅瑾握着药方,欢欢喜喜地去看时菊:“柳拾意,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是我裴沅瑾的孩子!哈哈哈......”
他大笑了会,然后满脸温柔地问?时菊:“你现在?累不累?哦,你应该累了,你先?休息,我让人去抓药。”
他起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你千万躺着别动,要?什?么跟我说,别累着自己。”
说完他立即开门出去,吩咐护卫:“去按这方子抓药,要?最?好的药!快!”
“是。”
吩咐完,他又?欣喜若狂地跑回来,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具似的。满脸止不住笑容,呆傻且激动地盯着时菊。
时菊目光虚虚地望着床帐,没看他,也不说话。
裴沅瑾问?:“你早就得知自己怀孕了是不是?你为何不想要?这个孩子?”
时菊仍旧没吭声。
裴沅瑾面上的笑淡了些:“你不能这么自私,他现在?是我裴沅瑾的孩子。”
“我裴沅瑾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爹,我真?的......”他忍不住又?笑起来:“我真?的很高?兴。”
“我裴沅瑾有孩子了......哈哈哈......”
裴沅瑾絮絮叨叨地坐在?床边说话,这模样跟以往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
良久,时菊转头看他。
“裴沅瑾,你放我走吧。”
裴沅瑾顿时紧张:“你去哪?你现在?怀着身孕!听话,乖乖待在?我身边,嗯?”
时菊说:“我想回大曌,我不想待在?金昌。”
迟疑片刻,裴沅瑾哄道:“你放心,我不会在?金昌久留,待事情结束,我就带你们娘俩......”
“裴沅瑾,”时菊打断他:“是我自己离开,我想独自离开。”
裴沅瑾停下,脸上的欢喜一点一点散去。
他沉下脸来:“你想离开然后再偷偷拿掉我的孩子?你休想!”
“裴沅瑾,你若是想要?孩子,许多女人都愿意给你生,你放我走吧。”
“不一样。”
“哪不一样?”
裴沅瑾唇瓣动了动,没回答哪不一样,却?坚定道:“总之,我不会放你离开,之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既如此,”时菊冷笑:“那你就留我的尸体在?这吧。”
“何意?”
“你留得下我的人又?如何,大不了我不吃不喝一尸两命。”时菊残忍地笑起来:“裴沅瑾,你什?么都得不到!”
听她这么说,裴沅瑾急了。
他立马变了脸色,小心讨好:“怎么会?我适才跟你说笑的。你是我孩子的娘亲,你想离开、想去哪,随你意愿就是。”
“只?要?你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我什?么都应你。”
“你想去哪?”他温柔地问?:“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我派护卫送你。你放心,我说到做到,送你到地方就行,我不干涉你。只?要?你......”
他视线看向她腹部:“只?要?你跟孩子平安。”
“我今日就想离开。”
“好好好!”裴沅瑾恼火地站起来,却?不敢对她发怒,朝门口护卫大声吩咐:“听见了吗?快去准备马车!”
.
当天,裴沅瑾焦头烂额地将时菊送走。
给她准备了最?好的马车,还?安排了十数名护卫,又?花重金雇了个大夫,还?买了服侍的婢女。若非他抽不开身,恨不得想亲自送她回大曌。
时菊临走时,他在?马车旁苦口婆心嘱咐,无非是让她放宽心,别再打落胎的主意,有事尽管写信告知他云云。
他跟送祖宗似的小心翼翼,时菊坐在?马车里不为所动。
马车缓缓离开,裴沅瑾站在?门口默默目送。
折腾一天,已是午后酉时。
人才离开,他竟开始担忧起她们娘俩来。
离开也好。
他想。
明昭公主妒性大,万一哪天把时菊带走,他还?真?难以顾全她的安危。
也不知怎么回事,起了这么个念头后,他一直心神不宁。
果然,到了傍晚,护卫匆匆赶来说时菊丢了。
彼时,裴沅瑾正在?用晚膳。
“丢了?活生生的人怎么丢了?”
“三爷,是.....是被明昭公主带走了。”
裴沅瑾立即沉脸:“好端端地为何遇到明昭公主?”
随即一想,倒也不奇怪。明昭公主派人监视他的举动,他今日把人送走必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当下顾不得用膳,裴沅瑾丢下筷子出门。
.
公主府邸,灯火通明。
裴沅瑾自报身份后,婢女将他领进?暖阁。
暖阁中,明昭公主刚刚沐浴结束。一头长发半干半湿地披散在?身后,身上衣裳轻薄如雪,胸前衣兜只?浅浅遮盖,露出傲人的双峰。
见裴沅瑾进?来,面无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她低哼了声,与他置气:“你果然在?意那个贱人!”
裴沅瑾心底腾起一股怒气,却?不得不生生压住。
“公主,”他走过去,在?一旁坐下来:“你掳她做什?么?我说过,她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若只?是婢女,为何一听说我要?处置她就匆匆将人送走?而且还?派这么多护卫?”
裴沅瑾心底不耐烦,勾住她的一只?腿放在?膝上,缓缓摩挲:“公主有所不知,她怀了我的孩子。”
明昭公主一顿:“她居然还?怀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