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怼他。”
陆许明曾经干过当众掀顾栾面纱、让她唱淫/靡小曲儿的荒唐事,不知道他有什么脸面来参加这场婚宴。
姚星潼:“怼,怼他?”
两人素未谋面,她已经是陆许明的眼中钉。如今再在婚宴上出言不逊,以后她还要不要在朝中混了。
见她不说话,顾栾用鼻子哼一声:“怎么?我不是你娘子么?你不是我夫君么?别的男人觊觎你的娘子,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他倒是想亲自打脸陆许明。但碍于今日他是新娘子,需得做到端正庄重。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大婚之日还不知礼数,被人看到了,要丢顾家的脸面。
姚星潼心道,她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巴不得有人觊觎,最好直接抢走,她就不用再戴木头鸡了。
这话自然不能被顾栾知道。瞧顾栾在红色喜服下握紧的双拳,姚星潼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掀了盖头舞到陆许明脸上。
她不清楚两人之前的爱恨情仇,只觉得陆许明毕竟是侯爷,追人时再死皮赖脸,总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兴许是顾栾气性太大,有些小气了。
她硬着头皮说:“小姐放心,待会儿我,我一定尽力。”
顾栾还盖着红盖头,手中骨节咔咔作响。都说眼不见心不烦,明明顾栾眼下看不见,还是烦的跟什么似的。
听说在结婚时生气,婚后就会日日生气。姚星潼宁愿在外面被陆许明针对,也不想日日在府中欣赏顾栾的怒气。她又想到昨晚自己说要护着顾栾的决心,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小姐你信不过的话,可以站这儿听着。保准让你满意。”
满意什么。她除了跟祖母学过几句老太婆骂街的话,还能有什么招数?
真是行的不上,不行的铁着头硬/上。
哪怕顾栾能温柔一点,不这么凶,事情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可她的好娘子就是这么说一不二,姚星潼对她又敬又怕。
她做好心里建设,准备上前装作摔倒,故意往陆许明身上泼酒。
正当她要大步上前,手却忽然被另一只大手拉住。
顾栾人比她高,手也比她宽大许多,轻轻松松就包裹住了姚星潼的拳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肌肤相贴,姚星潼整个人的呼吸僵住,全部感官似乎在瞬间集中到了和顾栾掌心相贴的手背上。
掌心异常细腻柔软,皮肤很薄很脆,仿佛稍一用力,就能破皮出血。
她本以为像顾栾那种爱玩刀剑的,掌心都会养一层厚茧。
谁知,却是出乎意料的脆弱。
“别去了。陆许明这个老狐狸,你过去还不够他塞牙缝当开胃小菜的,日后再惦记上你找你麻烦,惹出什么事还得我去给你擦屁股。”
姚星潼小声委屈:“不是你叫我去的么……”
“我叫你去你就去,我是你祖宗啊。真是要了命了,从哪儿找来的小白脸,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连手都这么小。”
红盖头下的顾栾听起来很火大。
姚星潼偷偷想,从某种角度说,顾栾确实比她的祖宗还祖宗。
她为了让顾栾高兴,什么都顺着她的话说:“那我多吃点,把手长大,再多晒晒太阳……”
“那玩意儿是多吃就能长大的?你脑子呢,被狗啃了?”
顾栾终于忍无可忍,松开她的手,甩下一句“我先回房你动作搞快点”,大步流星,短短几秒钟从姚星潼视线中消失。
姚星潼缩了缩脖子。
得了顾栾那句话,接下来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故意避着陆许明走。郡府太大,宾客也多,一场婚宴从开始到结束,竟未跟陆许明正面对上。
***
终于送走所有宾客,外地来的亲戚也都安排妥当。
姚星潼悄悄推开房门,一闪身钻了进去。
她把手伸到衣服下,确认木头机位置正确,搭扣也紧实,才慢慢转身。
刚一转头,就听顾栾幽幽道:“我等了你两个时辰。”
姚星潼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来晚的。外面宾客实在太多,又都是重要人物,实在不敢怠慢……”
“你到底哪里这么多废话。能不能快点?”
姚星潼睁大双目:“啊?快点做什么?”
她还没准备好……
“当然是掀盖头啊!我顶这劳什子顶了一天了,憋都要憋死了!”
“哦哦,小姐我这就来。”
是她想多了。姚星潼一瞬间提起的心落回原处,快步走到床前,拣起桌上备好的喜秤,用喜秤一端,挑起红盖头。
顾栾只与她有一拳距离,整个洞房都是红艳艳的颜色。软篷篷的大红被子,一对鸳鸯枕,床单上洒着瓜子、花生、糖块儿等干果吃食,还有……几片瓜子皮。
“快点儿!”
姚星潼手一哆嗦,把整块盖头掀了下来。
面前的新娘是她从未见过的美艳动人。一头乌发盘成牡丹髻,点缀着各色珠钗,衬得脸愈发瓷白细腻。同色系眼影将眼窝染的更加深邃,长眉斜飞入鬓,唇瓣朱红,眉心一点朱砂痣,美的让人心惊。
姚星潼莫名联想到武则天。武则天坐上龙椅的时候,想必与顾栾坐在婚床上的气势差不多。
她说不出话来,只有惊叹。如果说平日的顾栾是活泼热烈的剪秋罗,此时的她就是盛放的罂粟,带着让人上瘾的毒,几乎美到了妖艳的地步。
只消这么端坐着,就是一副世间名画。
只是美人似乎不懂得欣赏自己。顾栾一把抓下凤冠扔到床上,顺便拔下几支珠钗,而后烦躁地摇头晃脑:“沉死了沉死了!我脑袋要给压变形了!做个假的不好么,非要用纯金,这么重又不是他们戴。”
姚星潼很有眼色:“我给小姐揉揉?”
顾栾递给她一个“你会揉你怎么不早说”的眼神。
招的起赘婿的都是有钱人家。赘婿进门后,不需要出门赚钱养家,大部分是在家相妻教子,服侍公婆,每月还可领月银做零花,说白了就是个能上小姐床的高级仆役。像顾家这种还让赘婿出去读书的,已是少中又少。
这不代表姚星潼就能不守赘婿之德。该服侍的一个不能少,所以在离家前,她跟李氏学了些按摩手法。
顾栾被揉舒服了,猫一般眯眼,用脚蹬掉鞋往床上一躺,懒懒道:“都成亲了,该改口了。叫夫人还是叫娘子,你且随意。”
姚星潼斟酌片刻,选了后者。
“娘子可要睡了?床上没打扫干净,恐怕待会儿睡着了不舒服,合卺酒也还没喝……”
“喝喝喝,赶紧喝。我方才等太久,等的饿了,就随手摸了点吃的。你不来掀盖头,我便看不见东西,可能丢了些垃圾在床上。你快些打扫。”
原来瓜子皮是这么来的。
可瞧着顾栾视礼数于无物的样子,姚星潼认为她不像是会规规矩矩一动不动等她来掀盖头的人。更有可能,是扯掉盖头吃饱喝足,在她来之前重新盖上。至于床上的瓜子皮,大概是懒得伸手丢垃圾桶……
顾栾俯身穿鞋。她的脚比姚星潼大得多。姚星潼这会儿已经见惯不怪,顾栾比她高,自然各个部位都要比她大。
她三下两下把床铺上的吃食打扫干净,回到桌前,执起一对龙凤呈祥银杯,倒上酒,递给顾栾一杯。
双臂在空中交缠。两人的呼吸碰到一起。
喝完酒,顾栾再次往床上一瘫。像是要直接睡了。
姚星潼试探地问:“娘子,咱们还没结发……”
“结什么结啊,非得剪一截头发,秃一块好看?哪儿这么多形式,成了婚不就完了。”
握着喜袋和剪刀的手慢慢收回。
姚星潼最终确信,顾栾对这桩婚事不是不满意,是非常不满意。大户人家的小姐招赘婿,原来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压下心底的一点点失望,将喜袋剪刀轻轻放回桌上。
“娘子,那我熄灯了?”
“嗯。”
姚星潼松了一口气。如果顾栾不让关灯的话,待会儿行夫妻房/事的时候,被发现用的是木头机的机率要大很多。
自己的第一次是交给了木头……顾栾知道了,怕是会气疯吧……
姚星潼连做几个深呼吸,脱鞋,提木仓上床。
仗着屋子里黑,她开始颤抖着摸索顾栾的衣带。
却在手刚刚触碰到腰带时,忽然被一股蛮力踹下床。
接着,一床被子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下来。
顾栾似乎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在你长到八尺之前,休想与我有夫妻之实!”
第9章 .9成婚后那岂不是要到下辈子了。……
姚星潼摸摸鼻子,不明所以。
顾栾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等她长到八尺,才能有夫妻之实?
那岂不是要到下辈子了。
瞎子也能看出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拔高到八尺。也就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顾栾行房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顾栾总能在出奇不意间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这绝对是她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不用行房事,意味着她不需要假装自己有一根虚假的二弟,不需要在晚上睡觉时也裹紧胸部,不需要用木头鸡,姚星潼简直想点鞭炮庆贺。
她难掩心中兴奋:“娘子,这,这是为何?你不想要孩子么?”
顾栾似乎是已经半睡着了:“榆木脑袋不开窍。看不出来么,我招你做赘婿不过是到了嫁娶年纪,是父母之命。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种细瘦白斩鸡身板,不像个男人,所以为何要与非心仪之人做那档子事?”
“我知晓了。娘子你放心,我会做个好赘婿的。”
完美!太完美!顾栾是全天下最好的娘子!姚星潼高兴地躺在地上滚了滚,用顾栾扔给她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然后低头无声狂笑。
听着姚星潼微微颤抖的语调,顾栾以为是被自己伤到了。他莫名有些后悔,姚星潼那种软绵绵的性子,应该会自顾自地想很多,然后一个人默默伤心吧。
或许应该用更隐晦、更委婉的语气说明。
他俩都是男的,也都不是断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