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薛知景对她太过包容了,那股妥帖让萧烈歌根本不知道何为节制,何为见好就收,她整个人已经被怒气占据了,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经过理性思考的,而是带着情绪的。
对啊,你就是我的奴隶,你就应该每天都待在我的身边,现在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天天都见不到人。委屈夹杂着愤怒,让萧烈歌的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听得薛知景退后了两步。
呵!薛知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让自己理智一点,不要直接跟萧烈歌掀桌子。
可是,萧烈歌的话真的让人很不舒服,薛知景不是萧烈歌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心里那九曲十八弯的想法,平日里她是妥帖的包容的,但不是所有的时候她都可以像一个黑洞一样吸收别人所有的情绪。
她也会有情绪的呀!
萧烈歌!你听好了,我虽然是被海盗卖到你们辽国的,但我若真想走,你知道的,我绝对有离开的能力。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乎你,我认为我们现在,至少是恋人。
薛知景的镇定气场浇灭了不少萧烈歌的火气,恋人二字也让萧烈歌有一种心头酸酸的感觉,她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说好了小奴隶只是一个昵称,怎么自己还能真当薛知景是奴隶呢。
哎呀,有些懊恼,怎么办?
但是萧烈歌的自尊心又不容许她主动道歉,只能语气放软地说道,我就是,我不喜欢你天天在马场待着,现在我们每天都见不了几面,我还没有醒你就走了,我都睡了你才回来。
绕了这么大一圈,萧烈歌终于才平和地说出了她最委屈的部分来。
薛知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冷静地说道,也就这段时间而已,不是约好了要跟你比赛的嘛。
那就不比了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来这个女子学校就是一个杂学的活动,我只是觉得你想有点事情做就让你去做了,你干嘛要把它看得这么重。我这天天这么多的政务,我就想你能在我休息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萧烈歌这话出来,薛知景也就彻底知道她怎么回事了。
大概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个太忙了,伴侣感觉到忽视,质问对方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薛知景沉了沉气,决定今晚必须得跟她好好聊一聊了,很明显,萧烈歌很介意这个事情,情绪已经积攒了很久了。
于是,她绕过火炉,过去拉了一下萧烈歌的手,萧烈歌一开始还想甩开她,薛知景却紧紧地将她的手都抓在了手里,轻柔地摩挲着。
过来~
萧烈歌被薛知景拉着,两人去了她常坐的长榻上坐下。
萧烈歌此时已经被薛知景安抚得安静了下来,脸上挂着的都是委屈感。
薛知景腾出一只手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勉强笑了笑,逗她道,想我啦?
被问中了心事,萧烈歌的脸上略染了些红晕,她别过脸去,没好气地说道,才没有呢~
没有吗?薛知景侧着头看向她的正脸,小嘴儿都翘这么高了~这是谁家发脾气的小孩儿呢?快来,家长来领回家去~
喂~萧烈歌转过头来,气呼呼地说道,薛知景,谁是小孩儿?你说谁呢?
谁应谁就是小孩儿啊~薛知景凑近,几乎都要碰到了萧烈歌的鼻子,两人的呼吸彼此交融着,她在这么近的地方对着萧烈歌笑着,想我,就直接告诉我啊,发什么脾气啊?
萧烈歌被握在薛知景手里的手作怪地掐了对方一下,薛知景嗷了一声,掐我?
对,掐的就是你~
两人闹了一阵子,薛知景感觉情绪差不多了,才认真地说道,萧烈歌,我们来谈谈刚才的话题。我现在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高兴,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忽略你了,但是你说,我做的女子学校算不得什么,不要把它看这么重,我觉得需要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
可能对你来说,这个女子学校比起整个辽国的朝堂政务来说,算不得什么,随手可以抛弃的东西罢了。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个学校,是我的一份事业,我在这里投入了我的时间和精力,倾注了我的心血,我在乎它、看重它,它带给我成就感,让我觉得我在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你明白吗?
薛知景从来就不是一个在乎物质享受的人,但与此同时的,她有太多太多精神上的需求了,那些能带给她责任感、成就感、意义感的事情,都让她愿意为之投注热情。
但她不知道萧烈歌听明白了多少,只继续说着,我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再发脾气了好吗?还有,你真的当我是奴隶吗?
萧烈歌:
第68章 恋人生活
你真当我是奴隶吗?薛知景问得很严肃,她的目光带着锐利的光,直直地看进了萧烈歌的内心。
萧烈歌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好的话,或许她就要失去薛知景了。
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我当你是,萧烈歌想起刚才薛知景的用词,脸又红了,是恋人。
恋人这个词像是有魔力一样,将萧烈歌的心神撅住了,让她浑身都浸入到了一种绵软的恋爱感当中。
薛知景的气场也松了下来,笑了笑,她摸上了萧烈歌的脸,乖~奴隶这个身份,是一个,不太好的东西,在大成,法律规定不许蓄奴,我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都不会将我们这些宫人当作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仆。
萧烈歌下意识便要反驳,毕竟她们辽国契丹的文化就是有奴隶存在的,她从小习惯,又是奴隶制度最大的受益贵族,怎么可能知道奴隶制度是一个不合适的制度。
只不过落入到薛知景的目光中,她又不自觉地认可着对方的说法,生不起一丝反驳之心。
气场强大的人往往就有这样的一种能力,他们好似随身带着影响力,他们的冷静与笃定可以让你很容易就相信他们的观点和理念。
我们是恋人,我希望你也以恋人的方式来对待我,给予我足够的平等和信任。我答应你,这个月,我们的比赛之后,我会合理地平衡我的时间,多一些时间陪你。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称呼我跟奴隶相关的称呼,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知景,小景都可以。薛知景笑了笑,若你愿意跟甄媛她们一样称呼我景先生,也是可以的。
一席话,说得又柔和,又笃定,一半是在哄萧烈歌,一半又是在做出自己的要求。
萧烈歌还听得舒服,嘴里说着,那我叫你小景,才不要叫景先生呢,感觉像是被你压了一头一样,我才不要。
薛知景终于放松了心神下来,这一趟啊,真是够累的。
她凑近,将额头靠到了萧烈歌的额头上,一手柔柔地抚着萧烈歌侧面的头发,好啦,我的小可爱,我们可以睡了吗?我好累啊~
一个小可爱的昵称,又再次顺了萧烈歌的毛,萧烈歌心里喜滋滋,嘴上却硬硬地说,我也早就困了,走吧,我们赶紧睡吧。
上了床,薛知景安抚一般地揽住了萧烈歌,乖~睡吧~
许久,见萧烈歌还直直地盯着她,薛知景疲惫的大脑终于想起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挪了挪位置,上前捧住了她的脸,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好了,这下可以睡了吧。
不够~
萧烈歌凑了过来,贪恋般狠狠地吻了一通,又咬了咬薛知景的下唇,这才满足了。
真是,孩子心性。
只是,这样的矛盾哪里是一次的争吵与沟通可以解决的呀,总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一次又一次地考验着她们的感情和智慧。这便是恋人的生活啊!
一个月的约定时间到了。
天空飘着小雪,只是对战双方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势十足,飘扬的雪花像是给他们增添风采一样,更显得他们青春热烈。
薛知景和萧烈歌各自骑着马,带领着自己的队伍,相对而立。
这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站在敌对的一方,虽然,是在一场游戏里。
薛知景!萧烈歌正儿八经地喊着薛知景的名字,我今儿还准备了一些彩头,你们要是赢了我们,我就送你彩头。你要是输了,呵呵,以后你们就不准打马球了。
这个家伙!
薛知景冷哼一声,问着自己身后的女孩子们,姑娘们,我们会输吗?
众人齐声喝道,不会!
薛知景挑了挑眉毛,来吧!
还是四场比赛,每场一炷香的时间。
这一次,交战双方都感觉到薛知景带的这帮姑娘们不一样了,她们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是却莫名带上了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她们之间甚至有了一些集合为一体的感觉。
萧烈歌带的侍从们除了第一场赢了之外,第二、三、四场表现越来越差,像是被对方压了气势一样,再也起不来了。
比赛结束之后,姑娘们狂欢着,薛知景则对着萧烈歌说道,谁说我们不会赢的,我的彩头呢?
输了比赛,萧烈歌气得脸都红了,气呼呼地骂她的侍从们,你们怎么这么笨,都在做什么,连一帮比你们小的姑娘们都赢不了。全部,都去给我刷马~
薛知景颇为认真地说道,公主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只要有足够的勇气、毅力和策略,性别不是输赢与否的重要标志,您自己,不也是女孩子吗?
萧烈歌略一怔。
世人都太习惯了,会轻易地去说,你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你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仿佛两个性别里,总要分出个上下高低强弱来。
可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是这么分的呢。
薛知景真是不忘在任何时候发挥教书先生的本性。
等侍从们耷拉着脑袋去刷马的时候,萧烈歌满脸不高兴地让人送来了她的彩头。
薛知景下了马去看她的彩头。
凑近萧烈歌的时候,还哄了她一下,好啦嘛,别撅着嘴了,丑死了。
萧烈歌顿时就瞪了她一眼,谁撅嘴了,谁丑了?
薛知景暗暗地拉了一下她的手,乖~我好想要看我的礼物哦,你准备了什么?快给我看看~
她可真会替换,用礼物替换了彩头,还充满了期待的样子,瞬间就将萧烈歌从比赛输了的情绪里拉了出来,还多了些送礼物给恋人的喜悦感。
女奴用盘子端了礼物过来,甄媛等姑娘们也都围了过来,薛知景还没看呢,姑娘们直接越过她,将盘子里的两个物品拿了起来。
那是一把匕首和一根马鞭。
这是补偿薛知景上次弄丢的两件礼物吗?
萧烈歌见姑娘们拿着她送的礼物玩着,顿时脸都黑了,但她还得端着架子,不能说什么,只好恨恨地看着面前的薛知景。
薛知景装模做样地给她行了个礼,谢公主殿下的礼物!
晚上回到帐篷的时候,薛知景见萧烈歌还跟她撅嘴,便笑着逗她,还不高兴啊?我都收到你的礼物了,我都这么开心,你也笑一个呗~
萧烈歌做那些表情,就是想让薛知景看见来哄她,此时薛知景有动作了,她自然要顺杆儿爬了,你就不能好好地约束一下你的那些学生,一个个的,我这礼物送上来,你都还没拿呢,她们到先玩上了。
薛知景到没想到,萧烈歌不高兴的地方在这儿呢。
哈哈!薛知景凑过去揉了揉萧烈歌的脑袋,这么可爱?还吃这个醋呢~
我哪儿有吃醋!萧烈歌反驳道,分明就不是这个道理嘛~她们太跳脱了,应该好好收拾一下,好好学学规矩。
薛知景挑着眉看着萧烈歌,我说,萧烈歌,你这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摄政公主,怎么都感觉自己都变成了那些古板的老古董了呢,还学规矩呢?她们才十一、二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这是天性,何必约束,况且她们很懂分寸的,只是玩一下而已嘛,你看,不也还我了嘛。
反正不行,我就是不开心。
若换个人,估计会觉得萧烈歌很麻烦,占有欲强,要求又多,对于恋人的关注力要求还高,但薛知景却觉得,萧烈歌其实非常好哄,只要找到切入的点,她几乎可以给你一秒变脸,有趣得紧。
这不,薛知景拿着她送的新匕首把玩了起来。
哎呀,这把匕首跟上次那个长得好像不太一样,上次那个似乎更长一点,这个在刃的尖头处有些微微弯曲,欸,还有哪儿不一样来着?薛知景边说着边瞥着萧烈歌的反应。
萧烈歌的关注力都在薛知景的身上,听见她说的话,心里就急了,立刻说道,笨死了,你没看到刻的字不一样吗?上次我只刻了一个烈字,这次我让人刻了两个,一个景,一个烈,就在这儿,你看不见吗?
哦~?这样啊~薛知景故意拉长音地说着,哎呀,这真是一个特别的礼物呢,独家专属啊~
萧烈歌被薛知景夸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明天就用它来吃羊肉,你说好不好?薛知景靠近萧烈歌,用肩膀蹭了蹭萧烈歌的胳膊,看上去就吹毛断发,片出来的羊肉一定薄如蝉翼~
萧烈歌得意地看着她,好像这匕首是她打磨的一样,薄如蝉翼那是手上的技术,跟匕首可没关系。
是,整个草原,就我们的烈火公主片羊肉最厉害了~明天公主殿下给我片羊肉好不好?
勉勉强强答应你吧~
就这么几下,萧烈歌又被薛知景哄得服服帖帖的,满心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说着说着,薛知景突然想了起来,我记得上次你送我那个匕首的时候,还要了我一缕头发呢,你总送我东西,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给你。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萧烈歌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奔去了卧室,从她的箱子里取了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竟是薛知景的那缕头发,萧烈歌献宝一样地展示着,我可都留着呢~
当时,薛知景只想着从萧烈歌的身边逃离,两人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呢,而现在,关系却已经变了,她们两个已经是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