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军事考虑,雅林曼顿城其实建造在一面呈西北-东南走向的山坡上。别克将要通过的南城门,其实准确来讲,位于城中地势最为低矮的东南方。若非横亘于城门之外,呈东北-西南走向的安瑞山脉的阻隔,无情的海水早已将此处吞没殆尽了。
据史书记载,那由现今伊曼赫拉什帝国的开国君主昔日一手督建而成的具有几百年悠久历史的南城门,曾经遭遇过叁次不可挽回地焚毁与重创。这也意味着,人们现如今看到的城门,早已不是当年那扇了。“雅林曼顿”在当地语言中,有着“海上明珠”之意。历史上它的确如此。然而如今,从远处看来,由北方不远处的苏纳卡洛山运来的、坚不可摧的白色巨石所修筑而成的城堡围墙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昔的洁白颜色,转而演变成了一种沉重历史所赋予的稍显暗淡的米黄。
走近了一瞧,你才知道,原来那米黄之色也并非全由岁月染就。很大程度上,也是生活在雅林曼顿城中的贫苦民众所“赐予”它的。刚一走近这个天下闻名的全国政治枢纽、经济中心,一股难掩的恶臭便扑面而来。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源源不断地自城墙打通的简易排水通道流向奔腾的海水,尤其是接近南城门的这一片,蔚蓝的海水早就因为常年未经管制而胡乱排放的污水变成了一大片天然的臭水池。
显然,人非圣贤。人若在一件事情上做到了极致,那么在别的事情上便很难再做到尽善尽美。那位奠定了如今这个伊曼赫拉什帝国稳固根基的开国国君,便明显缺乏规划城市方面的才能。以至于而今每一个进入雅林曼顿的人都将被迫瞻仰它如此“伟大”的容貌。
越是接近城门所在地,人喧马嘶的场景便越是鼎沸。人群涌动中,别克被迫下了马,牵着他那匹棕色的骏马徒步前行。果不其然,在这一片混乱中,根本没人来得及注意他的这种不道德行为。更何况,他那有别于常人的高大体型,总是被人误以为兽人,人们恨不得敬而远之,又哪里还会主动开罪。
别克的视线在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守城卫兵中逡巡。那些人穿着一色的盔甲,戴着同样的头盔,仅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守城卫兵身上。冥冥之中,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侧过头飞快地同他交换一个眼神,而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经意露出了未带护腕的手腕。只见那只手腕上有一条长约十公分的弯月形伤疤。
人车分作两列进行检查。别克在人群的拥挤中,慢慢挤到了那个矮个子卫兵的身边。
“通行证。”那人用麻木机械的声音,像对任何一个之前经过的人那样重复道。
别克掏出了自己的通行证,递给他。碰巧这时后面又挤来一拨人,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不幸被人挤得差点摔倒在地,若非别克和卫兵同时伸手拉住她后背的衣服,恐怕早已摔在地上,任人踩踏了。
“小心一点。”俩人几乎同时收回手。别克还特意叮嘱她道。
小女孩早已吓得一脸呆滞,还没反应过来,两只眼睛仍圆圆地睁着,泪珠还挂在眼角。愣了五秒钟,盯着眼前一脸胡子的壮汉,估计是被他凶恶的面容给吓到了,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还是小女孩的大人赶过来,诚惶诚恐地接过了男人手中的孩子,并不断道谢才作罢。
“你的通行证,拿好。”卫兵冷漠的嗓音再次响起。
“多谢。”别克扯了扯嘴角,象征性地露出了一丝礼貌的微笑——如果那算得上是笑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