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请大乘佛寺高僧！”
    佛寺内钟声长鸣，次日，长安城内多了个手持锡杖身着玄土黄僧衣的和尚。
    长安城内有条临安河由南至北穿城而过，将长安城分为两半，南城多达官显贵，随便一块砖掉下来都有可能砸到个黄芯子。而北城则恰好相反，是下九流的聚集地。
    和尚出了大理寺，由南城跨过临安桥行至北城边缘，敲响了柳树下的一户人家。门房打开角门，听闻和尚的来意，给了他一碗水。
    三日后，和尚又来了，这次要的是两个馒头。
    第七日，房门紧闭，门房不知所踪。
    “大师到此妾身未曾远迎，还请大师见谅。”
    《还佛》第一场，拍的便是恕己与狐妖的初见。
    “阿弥陀佛。”锡杖在地上轻轻一杵，房门应声而开，风吹至狐妖身前不得寸进。
    郑远目不转睛地看着监视器之中的画面，摄像机镜头一转，他抬起手：“过！”
    两人昨天在郑远房间将第一场戏对了数十遍，说话的语调、语速以及表情都是反复琢磨过的，一遍过在郑远意料之中。
    把刚才的镜头补拍了几个细节之后，上午的工作圆满完成，希望下午的拍摄也能这么顺利。
    宗继和柳艺都热得不行，下场对着剧组的鼓风机狂吹，飘逸的袖摆糊了郑远一脸。
    “在这坐着干什么，快上车吹空调去。”
    两点半要继续拍摄，回酒店休息完再重新做妆造是不可能的，所以郑远租了两辆小巴士，作为中午临时休息和围读的场所。
    古建一条街这边都是没装空调的，免得哪个剧组不小心把空调外机什么地拍到镜头里，那不就穿帮了么。
    现代街那边一应设备倒都是全的，奈何离剧组太远，没办法过去蹭空调。
    两辆小巴士一辆是演员的一辆是剧务的，郑远上了演员小巴士，生活助理帮他们把饭取了回来，宗继捞起袖子接过饭盒，里面除了常规的两荤两素还有一个卤鸡腿。
    “第一天拍摄，请大家吃点好的。”
    郑远端了坐在宗继旁边，听他这意思，鸡腿是只有今天中午才有的。
    想想剧组的资金和要花在后期上的钱，宗继表示理解。
    一上午没看手机，宗继漏了好多消息，他先上微博转发了剧组官微关于开机仪式的动态，然后又回复于洋他们的消息。
    宗继转发后不久，收到了周嘉佳和吴俊清的艾特，恭祝他开机大吉。
    两人的微博粉丝数都不少，尤其是吴俊清，粉丝近千万，为《还佛》带去了巨大的流量。
    周嘉佳也就算了，宗继跟她一起拍了《盛开》，现在还以姐弟互相称呼，可吴俊清是怎么认识的？
    不仅宗继的粉丝好奇，吴俊清的粉丝们也很想知道，他们的吴老师的关注列表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人。
    说来也巧，宗继试镜《扶芳》那日遇到于洋，现在两个剧组的开机日期竟然撞上了。
    “吴老师也认识宗继吗？”江慎行看到吴俊清的微博，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
    “嗯。”江慎行笑意未达眼底，吴俊清干脆笑都没笑，他已经确认了当初的猜测，晋安公子的角色就是江慎行在背后搞的鬼。
    察觉到吴俊清的冷淡，江慎行暗自咬牙。
    他气愤吴俊清态度的同时，也在为宗继竟然出演了电影男主角而无能狂怒。
    他都还没演过电影男主角，凭什么是宗继！
    “马上开拍了，你最好赶快调整状态。”吴俊清站起身，不想受到江慎行的影响。
    待他走后，江慎行立刻给经纪人王迁打了电话：“《还佛》是怎么回事？”
    “什么还佛？”王迁还没看到宗继的微博。
    “宗继的新电影，他是唯一主角，今天开机。”
    在江慎行的想象中，宗继失去晋安公子的角色，就算接了新戏，也应该是个没多大番位的配角才是。
    他虽然痛恨宗继抢走了《夜色》，但并没有特别把他放在心上，不过偶尔遇到了才使个绊子。因为在江慎行眼里，宗继还不配对他形成威胁。
    现在，不配与他相提并论的人，走在他前面，出演电影男主角了。
    王迁查完《还佛》的底细，安慰江慎行：“我当什么呢，《还佛》那个导演，上半年拿着剧本到处拉投资，结果你猜怎么着，一分钱都没拉到。”
    “听说剧本是几百万字的玄幻小说改的，那小说还是导演自己写的，根本没发表过，一个粉丝基础都没有。主演全是从影视学院里找的，一群乌合之众能拍出什么好东西来。”
    “有钱人拍着玩的东西，放心，他扑定了，你好好拍戏，别想那么多。圣凡打算换新的代言人了，估计年底会放出消息，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谢谢王哥。”江慎行顿时喜上眉梢，满脑子都是圣凡新代言人，再顾不上生气。
    说回宗继这边，他在微信上询问了吴俊清的意见，当初两人合作的电视剧正在热播中，他贸然承认有明显蹭热度的嫌疑。
    【没关系，我来跟他们说。】
    吴俊清随机抽取了一位粉丝进行回复：你们前几天不是还夸了他跟斗翻得漂亮吗？
    他一句话勾起了其他网友的好奇，翻跟斗，宗继吗？
    宗继转发了吴俊清的微博，谢过对方后同样祝他开机大吉。
    “？？？？这个宗继是我认识的那个宗继吗？”
    “弟弟你好帅！！！我可以！！！”
    “妈粉变质了”
    “卧槽，我瞎了？”
    发生在影视学院论坛中的一幕在宗继微博下面再次重演，前后巨大的变化让粉丝们又惊又喜，却也令人感到怀疑。
    对比《盛开》和《还佛》的两组照片，黑瘦的乡村少年与容貌惊人的得道高僧，乍眼看去完全找不到任何相似的地方。
    然而仔细观察，五官轮廓又分明是同一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弟弟是怎么变白的吗？”
    “你不是一个人”
    “+身份证号”
    “化妆品公司的在吗，商机来了！”
    “所以剧组什么时候发定妆照，我要看高清□□大图！”
    “等等，弟弟演男主了吗？电影男主？？？”
    “真的是电影男主，弟弟你太给妈妈争气了啊啊啊啊啊！”
    “这是我见过的最帅的和尚，没有之一”
    “不是说开机仪式请了媒体到现场的吗，那些媒体呢，怎么还不干活。”
    官微那几张照片根本不够看，网友们四处搜索着有关《还佛》的消息，短短半天的时间，《还佛》官微的粉丝就上了五位数。
    宗继和柳艺等人的微博粉丝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涨，郑远的第一波目标算是完美达成。
    紧闭的车门把夏日的高温隔绝在外，《还佛》的第一场围读会在郑远的主持下展开。冯凯坐在宗继身后，看到他剧本上写满了备注，不管郑远讲到什么地方，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翻到对应的位置，念台词时目光未落在剧本上。
    很显然，他已经把厚厚的剧本全部吃透了。
    根据宋柏怀打听来的消息，宗继拿到剧本的时间比他们早一个多月，对方还通读了三遍小说原文。
    什么叫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冯凯今天是真的见识到了。
    车门打开的刹那，滚烫的热气汹涌而入，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冯凯便觉得自己离羊肉串只差一把孜然。
    下午没换位置，拍的还是宗继和柳艺的戏份，宋柏怀在片场待了会，热得实在受不了，回酒店了。
    他一走，剩下几个没戏份的也挨个溜了，最后只剩冯凯坐在片场外的阴凉处，观摩宗继他们的拍摄。
    冯凯看得入神，久而久之还真让他琢磨出了点不同。
    柳艺上的课程，冯凯大一时也上过，和宗继的自然相比，柳艺的演技显得有些匠气。
    冯凯都看出来了，郑远当然不会没注意，他喊了卡，走到柳艺旁边跟她说戏。
    “你的表情太浮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只有你自己清楚，所以收一点，不要把‘我是杀人凶手’写在脸上，明白吗？”
    柳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郑远用手扇了扇风，坐回监视器前面。
    这场戏一直拍到了日落西山，柳艺仍然没表现出郑远想要的标准。
    她神情有些失落：“对不起，我拖你后腿了。”
    “没事，我曾经一场戏拍了两天才过，你再找找感觉，下次肯定没问题。”宗继以前搭戏的个个演技都比他好，永远是被安慰的那个，安慰别人还是头一次。
    才第一天而已，郑远不着急，他招呼众人收工，明天再继续拍。
    去化妆间换了身上的衣服，唐采帮他卸去脸上的妆，看见他后颈上的汗，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回去记得擦点爽身粉。”
    宗继伸手挠了下被捂得发痒的地方，留下两道红痕。
    柳艺回酒店在床上坐了许久，对着化妆镜变换脸上的表情。
    冯凯在片场看到柳艺屡次ng，纠结许久，还是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柳艺不好意思再打扰宗继，正愁找不到人帮他对戏：有！
    她的衣服比宗继的透气，因此虽然热了点，但没捂出痱子，和冯凯约好在楼道碰面，柳艺拿着驱蚊水和剧本走出房间。
    刚洗过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不施粉黛的脸上没有白日那般光彩照人，不过更显小女儿神态。
    冯凯心跳加速，他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先看看剧本吧。”
    他的剧本内容和柳艺的不一样，柳艺递上剧本，耐心等他看完。
    “我们先对一遍？”冯凯很快记住那几句台词。
    宗继的房间离楼道较远，没听到这里的动静。
    “今天拍戏顺利吗？”齐重焰给宗继发语音的时候，他正光着上半身对着镜子给自己扑爽身粉。
    幸亏于洋有先见之明给他准备好了，蓝色的罐子上，印着胖乎乎的婴儿照片。
    婴儿爽身粉的味道带着水蜜桃般的甜香，后背的地方宗继够不到，他凭感觉扑了点，套上t恤。
    “还行，就是太热。”宗继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我都给捂出痱子了。”
    “擦爽身粉了吗？”齐重焰在网上看到了宗继的新造型，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在夏天拍戏的确遭罪。
    “擦了，桃子味的。”宗继嗅着身上传来的味道，有点不习惯，太香了，跟个奶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