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他的宝贝女儿在生气吗?他都拦不得的事,三个小家伙还是不要去撞炮筒上吧。那小子自己惹出的火气,自己灭去。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嘿嘿嘿。
翁婆婆敛着眉盯了他们的背影片刻,摇了摇头。一定是老眼昏花了,怎么看他们两个都能看出了一点郎情妾意来?
真是得给自己煎几副药来治治了。
苏槿言见苏槿时连眼神都舍不得给他一个,真的慌了,“伊伊,你不高兴吗?我长高了,你不高兴吗?”
看着她进屋收拾东西,撑住被她用力甩关的门,紧一步跟了进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明显感觉到苏槿时更加生气了,怯了声,不知要如何是好。
便是被母亲推下悬崖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知道弄丢了那个媳妇的时候,也只是生气,没有这么慌乱过……
“伊伊,我疼……”
苏槿时正翻箱倒柜,猛然听到这一声,忘了生气,转瞬便到了他面前,抱住他,“翁……”
刚吐出半个音,便被怀里的人捂了唇,“我没事。你生气了,我这里疼。”
苏槿时扫一眼他捂心口的模样,脸黑如墨,一把推开他,“才多大一点,没个正形!”
“我不比你小……”收到她扫过来的带着火气的视线,苏槿言的气势低了下去,声音也小了下去,语气也软了下去,“……多少……”
“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一直觉得我长不高,担心我永远是五岁的样子,我现在长高了,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苏槿时默了默,把他丢一旁又开始翻箱倒柜了。
他见她没有把他赶出去的意思,便跟在她身边嘀咕。
“我又考了案首,你不高兴吗?”
苏槿时从来不知道他打开话匣子的时候能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瞪他一眼,“再多话,就出去!”
苏槿言顿时不吭声了,把紧闭着的唇抿成了一条件,忽闪忽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即便没有再说出一个音,也无时不在散发着苟命求饶的信息。
苏槿时又瞧他一眼,明明是很让她生气的一件事,偏瞧着他的可怜样,一点火气都发不出。
色厉内荏地把箱子盖摔得呯呯响,“坐下!”
那敢情好!
苏槿言乐了,面上绷着可怜样,端正地坐在离她最近的小圆凳上,想问她该坐成什么姿势,想了想,还是继续保持着紧闭唇的乖巧模样。
“把护腕摘了!”
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槿言利落地摘了护腕,看着衣带犹豫着要不要再摘点什么,片刻后还是作罢,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把她惹恼了,还是用百试不爽的装乖巧好了。
果然,苏槿时的语气软了下来,“把手伸出来!”
她一看,脸又黑了不少,没了护腕束着,他一抬手,衣袖便快要缩到胳膊肘去了。
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拿翻出来的布料在他的袖口比对,总算找到颜色相近的料子了。还在生气,便不叫他脱下衣裳,故意让他举着手让她添缝袖口。
听到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狠狠地瞪他一眼,“怎么有人傻成你这样?衣裳短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说?难不成等着我扒了你的衣裳来瞧?”
两人亲密惯了,以往说这样的话也是因着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不相信他说的年龄。
可他刚才说他没比自己小多少的时候,她信了。
这会儿习惯性地拿这样的话来挤兑他,自己倒先觉得不自在了起来。咬了咬唇,垂眸掩去尴尬。
“我不傻。”苏槿言的声音轻轻的,似是怕惊扰了什么,“日日夜夜守着,那么辛苦,只有我睡着了的时候,你才会睡一会儿。若是我和你说了,你必然又要短了睡眠。天气变暖了,又有护腕护腿,我不觉得冷,何必再劳累你?”
他看到衣袖上方的针顿了一顿,又道:“我想要你高兴些,如意些……”
苏槿时心头一悸,深吸一口气,连色厉内荏的样子都装不出来了。
“高兴的。”她轻声回答。
她得知他果然又得了案首,自然是高兴的。
他不是她母亲所生,也从不叫她阿姊,却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她当成了亲阿姊一般维护照料,处处为她着想。
她怎么会不高兴?
可瞧着他苦着自己,还有许多心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背着,苏槿时又觉得又生气又心疼。
“堂堂案首,怎么能傻成这样?你说了,我不能在你醒着的时候来做这些事?再说了,我就这么笨,一定要亲力亲为,不知带你去成衣店里买一套?”
苏槿言垂着眉眼,乖巧听训。
怎会不知她能在他醒着的时候做那些事?只是希望她能多陪陪他,多些眼里只有他的回忆。
“你之前说,是因为中了毒,才一直不长个儿?”苏槿时训了一会儿便消了气,想到更重要的事情。
苏槿言抬眼瞧她的神色,“嗯。”
“那如今长个儿了,是不是就说明毒已经解了?等你长到你该长的模样,他们便是见着你,也该认不出你了。”她捧起他的脸的,细看他褪去些许稚气的面容,“到那个时候,你就该安全了。”
“没解。”苏槿言垂了垂眼睑,放松下来,靠到她肩头,“我没家了,安全了,也没地儿去了。”
苏槿时随手推开他的头,“不小了,就别和个孩子一样地黏在我身上。”
被未来媳妇嫌弃的豆豆垂丧着头,乖巧坐好,又听到苏槿时反驳他:“怎么就没家了?你现在不是在家了?”
苏槿言欢喜起来,掀起眼皮定定地看着苏槿时,眼里亮晶晶的,如同撒了一把星辰进去。
“以后,有什么事,说出来,别自己装心里藏着揶着。你若不信我,不拿我当家人,我也理不再管你了。”
这可不行!
苏槿言立马答应下来,“那你也得把我当家人。不能有什么事自己藏着不说,自己难过生闷气。更不许讨厌我,赶我走!”
苏槿时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自己难过生闷气了?”
又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讨厌你?要赶你走了?”
“你一开始就讨厌我的,把我按在河里,很凶很凶。”苏槿言眨了眨水洗过的眼,委屈巴巴的,“那个时候,我知道,你想赶我走的……”
只是因为秦婉喜欢他,才一直忍着。
苏槿时也想起来了,略尴尬地轻咳一声,“男子汉,心眼怎么这么小?那么久的事情还记得清楚,要和我来翻旧账吗?”
“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刚才你那么生气,我差点以为你要赶我走了……”苏槿言如孩子一般拖着娇音,“还有在青州府的时候……西勇侯府的二将军……”
苏槿时顿时变了脸。
没想到苏槿言细心到连这个都发现了。
“去把你的衣裳都拿过来。我把尺寸都改改。”
“伊伊!”苏槿言委屈地嘟囔,“你说了要我把你当家人什么都和你说的。你却岔开话题,不把我当家人。”
伤心的样子不需要装,纯自然流露。
良久,听到头顶上一声悠长的叹息,“都过去了的事,何必再提呢?”
“那都是还在京城时的旧事了……”苏槿时还是简要的把婚约之事说了一遍,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平静。
苏槿言后悔非得要知道了。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退了婚,还是给他添了一回堵。
他的伊伊这么好,那个二将军竟然把人弄伤心了,怎么能这么二?二将军知道自己弄丢了多大的宝贝吗?
又有一点庆幸。
她的好,他是知道的,必然不会弄丢了她。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她垂眸认真地给他缝着衣袖,而他细细地看着她极致温和的眉眼。屋里安静得只有细微的游针走线声。
将将缝好两只袖口,听到院中有了生人的声音,两人齐齐对视一眼,趴到窗口去看。
来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们没见过,跟在他身边的少年却是他们不陌生的,季仲。
苏槿言顿时警惕起来。
他可是记和季仲说过要来提亲的,难道这么快就来了?
正准备搅了这场提亲,便听到中年人对苏轩拱手,“早就听闻苏状元学识过人,犬子不才,去年考中秀才时得的案首。家中对他期待颇高,想请苏状元上门,为他讲学。争取一举夺名。”
苏槿言放下心来。
原来是来请先生,不是来提亲的。
随后又鄙夷起来。
苏家回到这里都一年了。季里正不会这个时候才知道苏轩的名声,以前不来,现在才来,还不是以前怕与苏家扯上关系,现在又觉得连苏家的小子都能考得案首,才屈尊来请。
瞧瞧他的神色,都有难以掩饰的高人一等。
他偏脸看向身侧的苏槿时,更加安心了。
纵是季仲再好,有季里正在,他的伊伊也不会动心的。
随后,他又苦恼起来。
伊伊心里对状元格外喜爱,若是季仲当真考中了状元,不是没有威胁力。还有那个傻乎乎的二将军……
伊伊当初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和他定亲?
季仲站在院里,视线却在四下转悠,看到与苏槿时趴在窗边看着自己的方向,顿时高兴起来,露出玉质一般的笑容。
苏槿言顿时烦躁起来,凶巴巴地瞪过去。
看什么看?!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季仲:“???”
苏家小弟弟对自己的敌意怎么更加了?!
第65章
院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翁婆婆带着几个孩子回避了,只有苏轩面对着季里正父子。
随着苏轩的沉默,季里正面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气氛略微变得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