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以后,两人之间生出些心知肚明的暧昧来。在片场,周野偶尔一扭头就能对上晚洲的眼神;和柏星聊天时,那人也会莫名其妙走过来站到她身边加入谈话。
不过这几天剧组忙起来,周野几乎没有机会和顾晚洲单独相处——这样也好,她其实不确定晚洲对她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她没有想过什么责任,点到为止的逾越对她来说刚刚正好。
况且柏星给她讲了新增情节的事,说是希望她能出演何霜的前辈一角。她满脑子都是期待和感谢,情情爱爱也放到脑后了。
何霜有个前辈叫张若,也是从小被誉为舞蹈天才。正是她在舞台上的闪耀光芒激励了何霜踏上这条路。除了一场舞台戏,还有一幕病床上的镜头——张若出了车祸,跌入谷底的何霜前来探望,被她身上的不屈鼓励,也看清自己还是留恋舞台的。
这对周野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开始研读专业资料,模仿一些前辈的演技,常常学至深夜,错过了好几个严澈的来电。
终于到了试戏的那个下午,周野换了病号服,上了个苍白的妆,披头散发的,却仍有股倔强的美感。
林萍拿了盆果篮犹疑地走到床边:“张若,我…”
“听说你退赛了。”周野打断她的话,平静地看向窗外,但微颤的下唇出卖了她的情绪。
“…是,我不想跳了。”林萍看着她被子下空空的下半身,“你,还好吧?”
周野猛得转过来不解地看她,接着眼眶瞬时通红一片,几秒后又低下头咬了下唇把眼泪憋回去,秀眉嘲弄地皱起来。
“爆发力很不错啊。致原你看呢?”台下柏星朝一旁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叁件套的男人道。
祁致原今天休息,便来隔壁市探望恩师,此时正坐在柏星旁边,盯着几米外的女人沉思:“如果真的是第一次演戏,这个情绪处理可以说很有天赋了。一般转过头来那一下,很容易演成干瞪眼的愤怒……也少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蓄泪,因为这一下速度很快,非常难。”
又补充:“外形条件也好。正脸很古典大气,往正剧走可以担一些比较厚重的角色,侧脸又有种勾人的惊艳,演偶像剧也不错。耐看的面相,会有观众缘的。”
“张若你别这样……你还年轻,你……我们,都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林萍蹲到她跟前,道。
周野这时候没有台词,她颤抖着瘦弱的肩膀,似乎想开口,激动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两下,终究还是没说。
“我走了。”林萍担忧地看她一眼转身。
快到门口时,周野突然出声:“何霜。”
林萍回头,周野此刻已经平静下来了,只听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吗?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你身上这双腿。”
随即扭头,不让林萍看见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台词不僵,有感情。”一看见好苗子,祁致原有了兴趣,“你在哪里发现的她?”
柏星讲了舞指的事。
祁致原默着思考五秒,低声道:“《暗夜明昼》那边有个配角定不下来。您方便把她联系方式发我吗?”
这边周野下场休息,见导演桌那儿坐了个高大男人,穿一身质地甚好的浅灰薄款大衣,面上严严实实盖住了,但那坐姿带来的气场确实难以忽视——怪不得刚才演戏时,总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片场偶尔会有明星来,周野倒也见怪不怪,径直走向柏星听她评点。
祁致原却透过墨镜盯她。他向来不喜欢关注演员身材颜值,高的瘦的胖的矮的没什么分别——这个戏痴,只管看和角色契不契合。
但面前的女人走路似乎有股韵味,让他少有的多停留了几眼——是了,从小练舞的,肯定不一样。那么,古装剧里许多角色可以顶住了。
不禁看向摇曳的病号服。虽然肩膀和前胸撑起来了,腰身的布料却波浪一般晃荡——腰太细了,如果演一些需要紧身服作战的角色,可能会稍显脆弱。
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脸上,她披了微卷的黑发在前胸,也没有精心打理,散发出一种慵懒娇柔的美感,衬得下巴尖尖的。正乖乖听柏星讲话,眼睛亮亮的含了水,贝齿在粉唇上磨着,真是小猫似的勾人……某些倾国倾城的角色,倒也可以接了。
正为女孩想着戏路,面前突然遮上一片白色,来人笑问:“祁先生,有些问题请教您,不知是否方便?”
顾晚洲勾唇递给他一瓶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清瘦的身影恰恰遮住背后的女人。
“当然可以。去后面聊吧。”祁致原认得他,从中学就开始出书,名气颇大,好几个剧都请他做过编剧。
后头周野听到“祁先生”叁个字,分神转头望去,只看到男人的背影和顾晚洲侧头微笑的样子。
柏星对她是超出预期的满意,又排了两叁遍,定了明天去医院的实景拍摄。
周野心里酿了蜜一样甜,收工时蹦跳着出了片场。
哪料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猝不及防就浇起雨来。
本来打算打车回去,但片场管控严格,上车点离这里好一段距离呢。
周野懵了,正想对策,上头突然嘭一声响。
一顶大伞撑起。
“走吧。”顾晚洲朝她一点头,手掐在她腰间揽她下台阶。
周野反应过来对他浅浅一笑,边走边道:“谢谢呢,今天晚上没戏吗?”
晚洲把伞往女人身上偏了偏,道:“姐姐以后回酒店能不能找我送?一个人开车回去怪无聊的。”
况且他不忙,上班时间机动得很,在酒店也能改剧本。就算柏导非得让他在片场,不也可以请假吗——就像今天这样。
周野嗤嗤一笑,又盖住他的手把伞回正了连说好。几天没有仔细看他,此时两人挨得近,她侧头望向男人的下巴。
刚应该是喝过水,下巴上有些浅浅痕迹。像那晚的水渍。
伸手搓了搓,晚洲被她摸得一激灵,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正要开口,面前传来一道男声:“周野。”
周野本是笑看晚洲,这会儿惊讶望向前方:
“严澈?你怎么来了?”
严澈撑伞走近,不急不慢地为女人抚平衣衫上的褶皱,无视顾晚洲冷冷的目光,道:
“来看你不是很正常。手机又静音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正要拉了女人走,顾晚洲往上一挡:“不好意思啊这位大叔,姐姐今晚已经和我有约了,您还是另寻时间的好。”
严澈也不过二十七八,被他这声大叔和姐姐气得笑出来,没理他的小心机,倒是直直看向周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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