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进入了刺客的学习课程,日子还是不急不慢地流淌着。秋季的寒气中总是泛着烟味,满地昏黄的落叶如同七零八落的拼图一样拼凑出凋敝苦寒的前兆。刺客班的老师和同学们都不过多插手个人生活,这很好,毕竟刺客还是单打独斗的多,偶尔也被看成一群卑鄙的、道德低下的家伙,被骑士班死板的正统派敬而远之,这正是伯莎想要的。虽然不至于如鱼得水,但起码过得还算惬意,课程难度也不高,完全跟得上。只是天气越冷,伯莎越觉察出学习不易——刺客的标准服装大多轻薄且贴身,没风的时候还好,一旦冷风吹过就会感觉衣服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满是间隙了,简直就跟全裸一个体验。
学习生活进入正轨以后,伯莎反而降低了床事的频率。除了发情期会和凯伊解决以外,别的时间她都有认认真真地做正事:不如说她本来就没把性爱看得那么重,也不想让欲望支配生活,否则她还不如本本分分当一个魅魔。最近她总是往图书馆跑,主要是想要自学魔法,不然可就浪费了好好的魔法天赋,而且刺客技能和魔法双修听起来很酷,这点上她的想法像是执拗的小孩。
人类本应该是与魔法绝缘的种族,无论是咒语的语言还是让魔法释放的介质,没有哪一个是人类自身拥有的。可是就是有那么几个先驱者,费尽心思把其他种族能轻易使用的魔法带到了人类中间,在千年的时间里让人类站在了魔法研究的最前线,不可谓不伟大,伯莎在学习魅魔语时常常这样想。对她来说,魅魔语并不难学,尽管她和族长一起生活时大多是说标准语,但是也并不是一张白纸一样对这种特殊又古老的语言一窍不通。魅魔语和龙语一样,经常需要使用到一个魅魔才有的独特发声器官,这是挡在其他种族的学习者面前的终极难关,几乎没有人能够标准地发出同样的声音。伯莎第一次尝试发出这种怪异的音节的时候吓了一跳,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觉得实在是很有趣,又庆幸自己身为混血却没有丢掉这样的功能。
她偶尔会觉得自己在图书馆的经历很像一场奇妙的冒险。她在读魅魔语的书的时候被玛佩尔抓到了——玛佩尔是刺客班少见的活跃分子,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半兽人的身份,甚至在学校的半兽人社团里也是领军人物。玛佩尔眯着那黄澄澄的、柠檬一样的猫眼,在伯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抽走了她的书,看了两眼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原来菲洛帕托尔小姐懂魅魔语啊。”
“只是略懂一二而已。请问塞尔瓦托小姐能把书还给我了吗,您这样做很不礼貌。”伯莎微微皱眉,她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上有魅魔血脉的事实,要是被发现了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原来您还记得我的名字,我以为菲洛帕托尔小姐对所有人都没有兴趣呢。”玛佩尔将书放回伯莎面前。她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缠上伯莎藕白的小臂:“我可以叫你伯莎吗?”
“随意。”
“伯莎小姐,是魅魔来着?否则谁会看这种书啊,魅魔语又不是什么流行的语言,就算对古语言有兴趣也应该挑一些研究资料更丰富的语种去学啊,比如矮人语龙语什么的,魅魔语除了老学究以外没有人会学吧。”
果然。伯莎心里一凉。这个问题果然还是来了,甚至不容她狡辩,简直铁证如山。她挠了挠下巴,苦笑着说:“是魅魔和人类的混血。不过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对教廷来说光是身上流淌着魅魔的血液就已经罪不可恕了,我不想和那群疯子掰扯。”
“明白,类似的事情我也不是没经历过,我会守口如瓶的。”玛佩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过呢,这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伯莎看着玛佩尔狡黠的神情,有一种会摊上麻烦的预感。她叹了一口气:“好。只不过你为什么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魅魔语?”
“因为我意外地读书很多哦,魅魔语的发音符号我一看就知道。”玛佩尔自豪地挺起胸脯,“只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魅魔啊,魅魔不应该都是那种淫荡得不得了,班上同学都会勾引个遍的种族吗?你这么安分,没有人会相信你是魅魔吧。”
“我是混血,没那么大需求。”伯莎淡淡地说。她看着玛佩尔嚣张的样子,忍不住就起了吓吓她的念头——天地良心,这个话题可是玛佩尔先挑起的,她反击一下没什么吧?伯莎坐在高脚椅上,一把抓住玛佩尔的领子迫使她弯下腰来和自己对视。她的嘴唇和玛佩尔的嘴唇凑得很近,不如说只要玛佩尔再低一点头就可以碰到了。玛佩尔很娇小,眼睛深处好像燃烧着跳跃的烛火一样充满生机,伯莎拽住她没用什么力气:“还是说,玛佩尔同学很想和我发生些什么?”
“呜哇,雌性半兽人你也会下手吗。”玛佩尔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握住伯莎的手,眼神直勾勾的丝毫没有露怯的样子,“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倒是真的不介意哦。”
“……算了,你不是我的菜。”伯莎受挫地放开玛佩尔的领子。明明想要调戏别人却感觉反被调戏了,对魅魔来说可太屈辱了。
“这么说可太让我伤心了,明明我那么喜欢你。”
“别骗人了,你的眼神可是波澜不惊啊。”玛佩尔乍一看是那种表情丰富情感强烈的人,可是实际上流露的内心情绪很少,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人格表演,而且技术高超,这点伯莎是看得出来的。
“总之,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想我们以后打交道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玛佩尔拍了拍伯莎的肩膀后转身离开了图书馆。伯莎有些心绪不宁,玛佩尔的话她总觉得像是什么杀人预告,被她用尖利的钉子按在了心头,始终隐隐作痛。
正如玛佩尔所言的,她们很快就再次扯上了关系,而这次是玛佩尔单方面的纠缠——这给伯莎本就麻烦的期中考核又增添了十倍的苦难,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今天的相遇,并且哀叹自己的不幸与幸运,仿佛某种甜蜜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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