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是隔天一早搬出的公寓,本想好聚好散,可分开总是过于难堪。
秦资留给她的附属卡和那些昂贵的包包首饰,她一样都没带走。除了那条星星坠。
她还心存希冀。
本以为都不会再见,温璟却意外的出现在了苏禾的婚礼上。
拿着喜帖来的光明正大。
秦资这些天,在外头玩的又疯又凶,蔺淮洲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掰了。看到温璟还一脸纳闷,秦资好大的胸怀,只是看到后者一脸震惊,他才知道,发喜帖的另有其人。
苏禾和秦资的婚礼办的声势浩大,选在专门接待外国来宾的上千国家元首的一宾馆。
低调奢华。
水可乘舟,杨柳堤花鸟地,有“江南园林”的韵味。
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是古色古香的装修,楼上正在举办宴席,小小一厅足可容纳小千人。
温璟一袭黑色高定修身晚礼服,肤白如雪,高挑的身姿,婀娜的曲线,蕾丝手套下是艳红的甲,清冷妩媚。
秦资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没再去过公寓,所以压根不知道温璟早已经搬走。
目光不经意停在她身上,没有眷恋,只有无尽的冷漠。
温璟不觉无地自容,笑容可掬,缓缓的朝这对新人走来。
温璟在帝都名媛里,名声不做好,私生活更是混乱不堪。
光是上榜几个,卓耀和周是都来了,就差江家江褚。都能凑一桌麻将。
毕竟人是苏禾请来的,自然也是会做样子,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摆出秦太太该有的大度,大方的走向温璟,端着两杯酒“还要多谢温小姐赏脸,阿资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请温小姐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让温璟来,摆明宣示主权侮辱人。
秦资看向温璟那张艳丽的脸,一声不吭,任由苏禾亲昵的挽着自己,嘴上轻答“怎么会…你高兴就好。”
一身黑色燕尾服礼服,矜贵深沉,脖子上还留有一道暧昧消淡的爪印。倒是有几分新郎官的模样,两人看起来登对极了。
温璟笑笑,接过苏禾手里酒,苏禾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思,温璟和秦资也是没可能了,只是苏禾并不知道两人早已经掰了。
那天看到秦资顶着一脖子伤痕回来,早就清楚秦资外头有人,她隐忍,不哭不闹,瞒着秦资悄无声息给人请来,为的就是想让温璟知难而退。
秦晌蹙眉,不明苏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出这么多余的小动作。
梁唯是第一次见温璟。
只是一眼,看儿子那神情,也大概猜得出,这就是秦资喜欢的女人,不禁多看了两眼。
温璟淡然举杯,隔着新娘,她缓缓走向他,众目睽睽“秦资,我祝你子孙满堂,百年好合。祝你和苏小姐新婚快乐。”
说完爽朗举杯,一口灌下,气泡刺得喉咙生疼,温璟敛下苦涩,将红包递给秦资。
男人抿着唇,没有动作,就这么盯着她,脸上布了一层愠色。
温璟也不尴尬,转手将红包递给苏禾“苏小姐,祝福已经送到了,接下来,我们就不喧宾夺主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禾点头,挽着男人的手紧了几分,柔声细语,外人看来十分善解人意的模样“阿资,你替我送送吧……”
温璟笑笑,一句“不劳烦新郎官。”说的轻描淡写。
她高傲的转身,一个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项链丢在桌上的一个酒杯里,链条下坠沉在杯底,就像她的心,此刻刺的千疮百孔。
秦资往前迈步,察觉到他的动作,苏禾急忙搂紧了他的胳膊,嘴里小声哀求“别去……”
秦资脚下生了根,眼神紧紧锁住温璟脖子上划出的血痕,血珠顺着流下。
她挺直了腰板,在一众嘲讽鄙夷的目光中,离开主会场。
蔺淮洲默默地追了出去,眼见她拉开车门要走,叫住了她,眼神却瞟到她副驾的机票和后排满当当的行李上。
一怔“你……要走?”
温璟点头。
“几点的飞机?”蔺淮洲问。
温璟没想到她要走的消息会有除了温家之外的人知道,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切回不去的。她从容的靠在车身,答“下午一点。”
这么赶?
蔺淮洲蹙眉,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指了指脖颈处,温璟接过胡乱蹭了两下。
“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温璟笑“死不了。”
叁个字轻飘飘的,怎么也联想不到面前这个姑娘曾经为情自杀。
他心里一紧,怎么看她怎么洒脱,男人心下明了“看来你是不准备回来了……好歹朋友一场,我去送送你?去哪儿总能说吧?”
温璟依旧保持客套的拒绝“还是算了,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但凡说出口的离开都是希望被挽留。
蔺淮洲不是那个对的人。
那个对的人,最后也没挽留她,她亦不回头。
所以,以后见不见的都不重要了。
最后离开,仅仅一句“保重,淮洲哥。”
蔺淮洲再次进入主会场,婚礼正在进行中,周围是热闹的祝福,随着司仪的一句新人互换戒指,进入高潮。
蔺淮洲机械的随着鼓掌,思绪飘忽。
他踌躇着要不要告诉秦资这件事。
以温璟那样要强的性格,他直觉,秦资不知道温璟要走。
刚刚两人表现得都极为平淡。比起性子凉薄,温璟有过之而无不及。
蔺淮洲看着秦资亲吻着新娘的脸颊,趁着中间新娘换礼服的空档,将秦资叫到一边长廊上抽烟。
蔺淮洲看着男人淡吐薄雾,仿佛一切,只是闹剧一场,过眼云烟。
只是他真的如面上这般洒脱吗?
蔺淮洲捏在手里的烟没点,犹豫的看向周围,见没什么人,小心翼翼的问“资哥,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和温璟真的就这么算了吗?以后都没可能了是吗?”
但凡秦资的回答利落干脆些,蔺淮洲会绝口不提。
秦资沉默的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指尖还夹着烟,眼神儿看向远方。
他嘴上不答。
蔺淮洲看出了他的波动。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怎么会轻易承认真的在意。
那过后呢?
蔺淮洲深叹一口气,挣扎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她……我只知道,她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具体去哪儿她不肯说,不过……看样子,是不准备回来的……资哥,作为兄弟存了点儿私心,我不希望你后悔……至于,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马上就到了敬酒环节。
是继续留下举行完婚礼。
还是现在去机场。
烟灰烫了一下他的无名指,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也许是看人消失的太久,苏禾找了来,没看到全场的气氛不对,秦资一言不发的跟着回了主场。
全程不有迟疑。
望着他那坚定的背影,蔺淮洲不由得失望,却有不明白失望什么。
他早该想到,秦资是纵观全局的操控者,他习惯性把利益关系摆在第一,这必然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太过理智,在利益面前,小情小爱微不足道,更何况一个女人,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与滔天的权利富贵比,显得何等渺小,但愿以后,他回想起今天,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秦资一言不发的喝着酒,来敬他的,他敬的,秦资又冷又傲,放在平日里,他绝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现在,阿猫阿狗都能和他喝上一壶酒,哪里是喝酒,分明是在往嘴里灌,又急又猛。
像是要急切的大醉一场。
他者不拒的架势,唯独先前温璟敬他的那杯酒,摆在了敬酒台的角落里,一口没碰。
那酒里的祝福过于沉重,他不敢接,温璟走的决绝,那最后一杯酒分明也是在敬过去的自己。
祭奠这段无疾而终的关系。
飞往英国的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回想这小半年,温璟得到了什么,弄得一声伤病不说,最后还落得如此难堪……
相遇是错,开始是错,纠缠是错,现在她及时止损。
秦资,我收回喜欢你的那句话。
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我伤了你,你也伤了我,谁也不比谁好过,从此,过往不咎,互不相欠。
再见,帝都。
再也不见,秦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