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的女人迸发出同瘦弱身躯不符的力量,发了狠的推搡北原柊
柊狼狈后退,仁王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傻了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记忆里高贵优雅,从不说一句重话,面对北原柊从来都冷静克制的好友母亲,会突然失态
饶是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扯住柳生的母亲
“惠子阿姨,您冷静一点”
柊的头发被毫不怜惜的拉扯住,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小腹猛然钝钝发疼,柊心中惊骇,不敢再用力挣扎,唯恐伤到腹中的孩子
“妈妈。。。雅治。。。”
细若游丝的呢喃声在空旷的走廊慢慢清晰,结衣不知何时醒来,攀着病床和墙壁摸索至门口
结衣空洞的眼神徒劳捕捉他们的方向,细嫩的双脚赤裸着,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趾微微蜷缩,让人不自主心生怜惜
柊心中一痛,她看的分明,他眼中片刻的失神和痛楚,还有他条件反射缩回的双手
柳生惠子实打实的力气失去了牵制,巨大的惯性之下,柊被猛的推撞到墙上
她闷哼,小腹痛极,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耳朵嗡嗡鸣响,一股热流顺着腿间涌出
柳生惠子僵在原地,恐惧的看着北原柊跌坐到地上
仁王踉跄着奔至她身边,惊恐的搂住她瘦弱的身躯,手指触及之处,是冰凉到极致的体温
“孩子。。。”柊缓缓蠕动嘴唇,虚弱又费力的扯住仁王衬衣的袖子,抓起一片褶皱
“什么孩子?”他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出口的声音更是抖得厉害
柊断断续续的呻吟着,痛到无力回答,意识一点点飘忽
追随着仁王惊恐的视线,终于,所有人都看到了,北原柊纯白裙角氲开的点点鲜红血迹
北原柊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们并肩而行,天高星明,朗月入怀,他陪她,穿梭在夜晚川流不息的喧嚷马路,她身上披着他干爽的运动外套,被水打湿的头发湿漉漉垂在耳侧,虽有些许狼狈,那一刻,她却不再惧怕拥挤的人群,也不再惶惶不安的逃避着明天
后来兜兜转转,物是人非,在她心中,他却始终是记忆里那晚的少年,明朗、赤诚
后来,她的心死掉了,她一生的勇敢都耗尽了,她做了错事,亲手杀死了她爱着的那个少年,他本不该如此啊,郁郁寡欢,恨着,怨着,折磨自己,也折磨她
她才终于意识到,仁王雅治,是北原柊的求不得,她想他如年少时洒脱不羁的笑,想他的自信澄澈,想他一生都能平安喜乐,也想他的未来里,不再有北原柊
“仁王,我代我母亲向你道歉,对不起。。。”
“柳生,该道歉的人不是你,你们也不该向我道歉”,仁王自嘲的笑
柳生怔然
“北原醒了”,柳从病房出来,“绘里正陪着她”
他拍拍仁王的肩膀,“进去吧”
仁王颓然的抹了把脸,停在原地半晌,手搭上病房房门的把手
“仁王”,柳生突然喊住他
“你是不是。。。”柳生隐匿在镜片下的眼神意味不明,空气再次陷入凝滞,叁人都没有讲话,只是沉默站着
许久,仁王的眉头轻轻皱起
柳生摇摇头,“没什么,抱歉。。。改日,我会亲自向柊表达歉意”
“你还有脸进来!”绘里暴躁的声线透过房门飘进走廊
“我们要不要。。。”
柳摁住柳生,“没事,绘里她有分寸”
柳生强压住心中的焦躁,闷闷的坐下
“仁王他,终有一日会后悔”,柳莲二慢慢睁开双眼,和柳生并排坐在长椅两端
“柳生,我知道你为难,可结衣和你母亲那边,你总该劝着,仁王同我们,是队友,更是挚友,以前,他可以顾着你,顾着结衣,对北原疏忽,冷淡,可如今不比曾经了,他们是夫妻,再这样下去,早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柳细细观察柳生的神情,突然叹了口气,“当年仁王仓促和北原结婚,是有隐情对吗”
这是柳莲二第一次主动谈及仁王和柊之间的恩怨是非,柳生疲惫的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母亲歇斯底里的抱怨和结衣日日以泪洗面的情形
“你也察觉到了吧,仁王未必如他认为的那般厌恶北原柊”
“所以你说,仁王终有一日会后悔”,柳生似乎又恢复了惯常才有的冷静自持,轻推镜框,从容起身,“柳,我明白了,谢谢”
柳没有阻拦他,看着他起身走远,一直消失在医院走廊拐角,如果那时的他们,没有对柊遭受的种种欺凌袖手旁观
他们会不会比现如今,幸福自在上许多
病房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柊躺在床上,了无生气,面容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贴在额头上
仁王沉默的立在病床前,他应该说点儿什么,内心一个声音疯狂喧嚣着,喉咙却作对似的紧的生疼,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医生说她身体虚弱,又长期受避孕药物影响,这孩子原本就有流产的迹象
报复一个女人,何其容易,他一边享受着她的照顾和讨好,一边晾着她,冷落她,对她无节制的索求,甚至在性事上折磨、羞辱她
他从没想过,他们会有孩子,他和北原柊,怎么能有孩子呢
他以为他不会难过,直到她被推进手术室的瞬间,他呆呆望着手上残留的血迹,才蓦然察觉到心中那铺天盖地的恐慌,不留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肆意袭来
“坐吧”,柊打破了一室沉默和尴尬
仁王讷讷的靠床边坐下,替她掖了被角,不期然碰到她冷的像冰块的左手,明明昨日,他们还相拥在旅店柔软的大床上,她身上那样温暖,淡淡的体香勾的他心猿意马,时间仿佛慢下来,一念之间,他冲动的想同她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心骤然被疼痛撕扯
“对不起”,他喃喃道
柊一愣,望向他的眼神复杂
对不起这叁个字,于柊而言,陌生又熟悉,在神奈川生活的这几年,她无数次说着对不起,早已遗忘了,多久没听过这叁个字从别人口中对自己谈起
似乎只有仁王,一次又一次的对她说对不起,为了结衣向她道歉,拒绝她告白时向她道歉,被下药轻薄她后向她道歉
一次又一次,怜悯她,厌恶她,恨她,却还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