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茗小声低语。
这时,赵翠花将皮卡停在了路边。
“茗哥,到了。”
他对殷嘉茗说道。
殷嘉茗恍然回神,往窗外一看,便看到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私人港口。
赵翠花事先在这里准备好了一艘快艇,殷嘉茗可以自己驾驶快艇到他藏车的地点,再换车开到山脚,把车藏进林子里后,再翻山回到他藏身的别墅。
赵翠花一向机灵聪敏、人情练达,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没有打听殷嘉茗到底藏在哪里,只按照老大的要求做好准备,再将人送到目的地。
殷嘉茗向赵翠花道了谢,伸手打开车门就打算下车。
“——茗哥!”
就在殷嘉茗一只脚已迈出去时,赵翠花忽然叫住了他。
殷嘉茗回头:“什么事?”
赵翠花的嘴唇翕张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犹豫。
“是这样的……”
他两只手紧张地在方向盘上搓了搓,纠结了数秒,还是决定开口。
“这个……虽然乐乐让我别告诉你……不过……”
他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殷嘉茗:
“阿虎27号下午下葬……在长青陵园。”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我知道茗哥你肯定来不了。”
赵翠花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苦笑: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而已……”
第65章 14.改变-01
8月19日, 星期四,早上九点二十五分。
金城司法警察局司法鉴定化验所内。
叶怀睿今天一整天都心绪不宁, 在打翻了一杯咖啡之后,章明明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彼时两人正在办公室里忙活。
章明明听到重物落地的动静,回头一看,便见桌上一片狼藉,马克杯翻倒在地,从中裂成两半,褐色的液体从桌上一直蔓延到地板上, 叶怀睿则站在桌边,一副被这突发情况吓到的样子, 表情愣怔,左手压在右手背上, 看模样,应该是被咖啡烫到了。
“卧槽!”
章明明看不下去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替叶怀睿收拾满桌狼藉,顺便交代道:“你那手, 快去冲冲, 可别烫坏了。”
叶怀睿这时正用湿纸巾擦手。
好在咖啡不算很热,手背上溅湿的那片虽然有些红,倒不至于当真烫伤了。
“我没事。”
叶怀睿一边擦手一边回答:
“刚才手滑了一下……”
“我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章明明将湿透的纸巾扔进垃圾篓里,又抽了几张, 擦拭可怜的键盘, “从你踏进办公室开始, 我就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跟丢了魂儿似的!”
“没事……”
叶怀睿垂下眼, 回到桌旁,和章明明一起收拾桌子。
好在他平常就是个讲究的人,还有点儿轻度的强迫症,受不得脏乱差,所有杂物必须归位,连杯子都习惯放在固定的地方。
所以打翻咖啡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十分严重,除了键盘略惨一些之外,就只有一份正在复核的鉴定书草稿被溅上了一小片褐色的污渍而已。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不太精神。”
叶怀睿随便扯了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
但他心知肚明,自己昨晚确实是几乎没怎么睡觉没错,但失眠的根本原因,却完全是因为他在担心殷嘉茗。
这几天金城该死的一直没怎么下雨,17号中午好不容易来了一场太阳雨,叶怀睿偏偏又在单位赶不回去。
在完全无法与殷嘉茗取得联系的情况下,他简直都快要暴躁了,夜夜睡不踏实,折腾得嘴上都长了个小溃疡。
叶怀睿知道,就是在“这几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1982年的“那几天”,殷嘉茗就要去佐伦街8号找解泰平了。
尽管殷嘉茗答应过他一定会当心,计划好了再行动,可若不能亲眼确定对方已经安全,叶怀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心来的。
“你失眠了?为什么失眠?”
章明明瞥了叶怀睿一眼,看到好友双目低垂,一副十分心虚的样子,随口打趣道:
“怎么,有了喜欢的对象?不知道应不应该表白?”
叶怀睿:“!!”
他一脸见鬼的盯着章明明。
这人虽只是随口一句,但真的就很神棍了,一句话就直切要害,完全猜中了叶怀睿的内心。
章明明看叶怀睿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八成猜对了。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不会吧,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叶怀睿张了张嘴。
他本想说“没有”,但开口之前,殷某人那张放大的俊脸已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毫不讲理的挤占了他的全部思绪,让他连谎话都编不出来了。
是的,叶怀睿得承认,自己对殷嘉茗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好感”上升到“喜欢”,或者可能比“喜欢”还要强烈,强烈到让他时刻惦记,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样子。
一想到殷嘉茗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冒险,叶怀睿就牵挂到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地步,简直焦虑症都要犯了。
“嗯……”
叶怀睿别开脸,眉心不自觉地蹙起,焦躁与不安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你就别问了。”
他心烦意乱地说道。
章明明:“……”
他跟叶怀睿共事有好些时间了,除了是同事之外,私交也相当不错。
他发誓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露出这样焦躁又无措的表情。
章明明识时务的闭了嘴。
在他过度丰富的想象力中,已经脑补出阿睿单恋上直男,对方对他没有意思,甚至可能已经有了女朋友,阿睿试图斩断情丝却又无法割舍……总之就是诸如此类,只要性转一下就能在tvb拍上起码三十集的狗血剧情了。
“……好吧。”
章明明伸手,在好友的肩膀上用力一拍:
“这里交给我,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语毕,他又十分画蛇添足地补充道:
“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欢迎随时来找我说啊!”
叶怀睿:“……”
他只觉哭笑不得,心说就我跟殷嘉茗那复杂到玄幻的前因后果,又怎么可能来找你聊呢?就算说了,你又能相信吗?
不过他还是十分感激好友的这份心意的。
尤其是经章明明一打岔,叶怀睿原本分外焦躁的情绪好歹略纾解了一些,仿佛锈住了的脑子也能像从前一样敏锐地进行思考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自己应该怎样取得关于殷嘉茗的消息了。
“那谢谢了。”
叶怀睿朝替他收拾残局的章明明道了谢,转身出门去了。
“喂!”
章明明在后面叫他:
“你要去哪里?”
“去洗手间擦一擦衣服上的咖啡渍。”
叶怀睿回答:
“然后再去一趟档案室,查点儿资料。”
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午休前就回来了。”
叶怀睿在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衬衣和裤子上溅到的咖啡渍以后,就直接去了档案室。
他再度借阅了金城大劫案的卷宗。
卷宗入手的瞬间,他的心脏顿时“咯噔”一跳,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份卷宗他看得太熟了。
以他的记忆力,几乎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正是因为他实在已经看过太多次了,所以在拿到卷宗时,就察觉到手上这份卷宗,比他先前拿到过的要明显厚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