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你说了,我下午和辛玉约了去喝茶,晚些时候再来看壮士。舒桥看了看手机,敷衍的说:你中午自己想办法搞点饭吃,不要那么挑食。
郁柏丞当然不想让他去,皱着眉不情不愿的让开一条路,一路跟在他身后问道:就不能不去吗?
那你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舒桥回身笑眯眯的看他,眼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如果你的理由足够打动我,说不定我就不去了。
郁柏丞真的很认真的想了很久,却只会干巴巴的重复:我不想你去。
为什么?舒桥凑近一步,试探着问他:我去见他,你会不高兴吗?
郁柏丞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舒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试图让他多说些自己想听的话。
郁柏丞皱眉,话都卡在了嘴边说不出来:我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毕竟他平时就不是个容易情绪起伏的人,在他看来,舒桥去见相亲对象对他而言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可他也知道自己作为离了婚的前夫,根本管不着对方交不交朋友。
他只是单纯的顺从本心,阻止舒和别的男人约会而已。
郁柏丞堵在舒桥面前,顿了半天都没能张口,显然这对他而言极为困难,舒桥注定听不到他想听的话。
舒桥叹气,又一次的放过了自己:我也是没个记性,非要跟个傻子较劲。
你放心,我不是去跟他约会,逗你玩的。
郁柏丞见他笑眯眯的,好像真的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你明天还来吗?
看时间吧。舒桥戴上墨镜和车钥匙往外走,壮士的狗粮吃完了,我又给它买了新的,你记得签收。
虽然是有点失望,但郁柏丞能跟他亲口说出他不高兴,已经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进步了,对他这样的人,要求不能高。
郁柏丞站在门边看着舒桥一步步走下楼梯,回房后孤独的在客厅里来回转圈,像只没有方向的狼,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天在商场里舒桥问他的那句话。
你爱我吗?
郁柏丞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也是从那天开始,尽管他们两人看起来比以前相处的更融洽,可他还是依稀的感知到,舒桥是不开心的。
舒桥不开心。
郁柏丞苦恼极了。
舒桥和他结婚不开心,离婚也不开心。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从来没人教过郁柏丞这么复杂的事,他比别人少生的那一窍让他没办法处理这些情绪,几乎要憋疯他。
郁柏丞觉得他的信息素貌似又开始躁动起来,急忙从抽屉拿出一只抑制剂打了进去。
他一个人寂寞的躺在地上看着客厅吊顶,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飘在海上无依无靠的人,除去眼前的死寂和荒凉什么都没有。
郁柏丞有些疲惫,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梦中他看到舒桥走在他的前面,他想抓住舒桥的手不让他走,可他却头都不回,甩开他的手,渐渐远去了。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怎么了?辛玉抬头,微笑着看向对面从坐下后就一直在发呆的舒桥,你不是刚从你前夫那里来吗?他又让你不高兴了?
舒桥低头搅拌着咖啡,半晌才幽幽的说: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这么逼他。
他的情况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婚也是我情愿的,离婚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变过,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他太过期待?
舒桥支着下巴惆怅的叹了口气,那年结婚之前,我曾雄心壮志,自以为可以改变郁柏丞,一步一步的接近他,让他慢慢地看到我。
可是时间证明,我输了。
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我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却还要狠心逼他走出来?其实最初我不就是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即便没有什么水花,也无怨无悔吗?
辛玉轻笑:没办法,人本来就是贪心的嘛,谁不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全部的感情?你和他朝夕相处,时间越久就越希望对方给自己回应。
舒桥沉默了片刻,赞同的说:所以说来说去,的确是我太贪心了。
我既想要留他在我身边,又想要他一心一意的爱我。
他有他自己的世界,非常热爱他的事业,我应该就算是他人生里一个镶好的金边。
那你说,离婚这一步我是不是走错了?
从来都无比自信张扬肆意的舒桥,人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辛玉无言,自嘲一笑:我觉得吧,即便你不离婚,你俩也不可能长久。
别忘了我们都是beta,而AB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你们之间差的又何止三观理念的不同?在他的天性中,从来就不需要你。
舒桥一愣,怔了半晌没有说话。
辛玉眼底有些湿润,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苦笑着自言自语:所以啊,是天意都说你们不合适。
我觉得,你该放弃。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舒桥,他良久没说话,而后徒手狠狠地把金属咖啡勺拦腰折断,脸上浮出一抹凶狠来:不合适?
只要我不承认,谁敢说我和他不合适?
老子在他身上浪费了整整十年的光阴!你觉得我会甘心在这时候放手?
就算真的不合适,我也要强扭下来,除非哪天我死了!
辛玉凝视了他许久,低声道:假如我有你的这份勇气,说不定我也能赢。
也怪不得外界都传闻说你们舒家的人个个都是疯子,宁可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
郁柏丞遇到你,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可怜。
两人对坐无言,隔着一扇玻璃的窗外就是明媚的夏日阳光,可他俩却神色郁郁,完全看不出一点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第29章
晚上十点,舒桥洗了澡正要上床躺下,忽然手机响了。
这么晚了,有事吗?他接了起来,不太明白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郁柏丞这么晚了还要给他打电话,通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准备入睡了,结婚三年一直是雷打不动的生物钟。
郁柏丞在那边停顿了片刻,然后才说:你上次跟我说,让我给你讲笑话,还听吗?
舒桥:
他把手机拿下来,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半晌,确认的确是郁柏丞没错,大半夜的他是抽了什么疯?
那、那你讲吧。舒桥有一丝的好奇。
于是,电话那头的郁柏丞清了清嗓子,真的开始给他讲笑话。
小红去买披萨,店员问她切成6块还是12块。小红说要切成6块,12块她吃不完。
舒桥:
郁柏丞干巴巴的讲完,发现舒桥没有任何表示,忐忑的问道:不好笑吗?
那我再换一个。
接下来的十分钟,郁柏丞就开启了奇怪的模式,用仿佛在化学公式的语气一板正经的逐个给舒桥说笑话,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多无聊冷笑话。
舒桥估摸着,郁柏丞现在指定是照着什么笑话大全之类的东西念的。
是不是都不好笑?郁柏丞在那边讲了很久,却没听到舒桥说话,低声问道。
别说郁柏丞讲得都是冷笑话,就算是真的好笑,被郁柏丞这波澜不惊严肃冷淡的口气读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开心。
舒桥深深地叹气,他知道郁柏丞已经尽力了:讲笑话不适合你。
郁柏丞静默了一会儿,也跟着说:我知道。
你都是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舒桥听出他的落寞,试图转移话题,弯弯给你弄的?
郁柏丞说:不是,我是去书店买的。
上次看电影,你好像很不开心,我回来后想了很多天,如果你想听我讲笑话,我可以学。
舒桥握着手机半晌没说话。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郁柏丞竟然为了讨他开心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实那天他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过后就把这事忘了,可郁柏丞却当真了,还专门跑去书店买书,然后认认真真的回来念给他听。
某种程度讲,郁柏丞让人又爱又恨,明知他所做的一切或许和爱情无关,却又还是忍不住感动于他笨拙的行为。
舒桥长久的不说话,郁柏丞也沉默了,良久才道:舒桥,我是不是又让你不高兴了?
不是。舒桥此时才回神,我并没有不高兴。
笑话的确不好笑,但你却让我开心。
郁柏丞不能理解这句话前后的逻辑,在那边思考了很久很久,舒桥明明不喜欢他的笑话,却又觉得高兴?
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原因,但舒桥高兴的话,他也就放松了:那我以后再给你换着讲,也许有哪个笑话是你喜欢的。
舒桥无奈扶额,傻子。
他很想告诉他,让他开心的并不是笑话本身,而是从郁柏丞那里流露出来的,对他的认真在乎。
不过他就算说出来,郁柏丞多半也是不理解的。
挂了电话,舒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郁柏丞每晚准时准点的打电话来,带着他那些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笑话,一遍一遍的念给舒桥听。舒桥起初还有些触动,听多了也难免上头,因为郁柏丞的声音听起来和念经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常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而郁柏丞通常不会打扰他的好眠,自动自觉地挂断电话。
这么一来二去,舒桥竟然也习惯了每晚的睡前笑话故事,但他不敢说出去,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听老攻讲笑话睡觉,
着实丢人。
晚上出来聚会吗?
谢晓然在群里发消息,她刚交了个新女朋友,要带来给她们认识。
反正晚上有空,舒桥酒瘾犯了,便在群里应了一句,恰好这时郁柏丞也发了消息过来,问他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已经先答应了谢晓然,舒桥自然不会爽约,于是痛快的拒绝了。
郁柏丞很久才给他回信,虽然没说什么,却总给人一种失落的感觉。
舒桥完全不能想象他竟然能从郁柏丞身上感知到这么复杂的情绪,他拒绝郁柏丞约饭又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他还在纳闷,很快叶扉和舒露就给他解惑了。
收到大姐和嫂子的大红包时,舒桥才恍惚的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郁柏丞肯定不可能记得他的生日,因为他自己就从来不过生日,结婚三年他都是跟朋友和家人一起庆祝,郁柏丞从未参与过他的每一次生日聚会。
他今天的约饭也许只是刚巧,又或者是弯弯提醒的他,总之不会是郁柏丞的本意。
舒桥收回心思,开始专心工作。
晚上七点,舒桥准时到了和谢晓然约好的老地方,然后才发现原来人都在,除了舒航外出未归,基本上他认识的关系好的人都到了。
生日快乐!夏琦笑眯眯的给他戴上生日帽,你是不是又忘了今天是你生日?
舒桥坐了下来,笑着说:我真的忘了。
今年是你离婚后第一次过生日,要好好热闹热闹!夏琦一挥手,亮出了满桌的酒瓶。
舒桥哪有不喝的道理。
谢晓然此时也开始给各位介绍自己的女朋友,那是个长相极为甜美的姑娘,好像也是个Omega,和谢晓然看起来很相配,看谢晓然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做海王了。
舒桥真心地给她俩敬酒,一桌人高高兴兴的,就和往年给舒桥庆生一样。
大概是很久没有和朋友们一起喝酒,舒桥在桌上一瓶一瓶的往下灌自己,那架势仿佛不要命了,舒露皱着眉把他的手按住。
喝这么多干什么?
舒桥轻笑:怕什么,我又喝不醉。
喝不醉也不能乱来。舒露坚定地说,你要是再这么不分轻重,我就把你带回家,别想一个人住了。
舒桥撇嘴,对着夏琦说:你就不能管管她?
我可管不住。夏琦笑眯眯的,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说是双胞胎,还有两个多月就能生出来。
舒露不让多喝,舒桥也没说什么,拿了小瓶慢慢地小口斟酌,叶扉担忧的投来关切的目光,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难过。
虽说是他的生日会,可大家玩的都很疯,舒露怕夏琦被吵着,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他回去,还警告舒桥不需多喝酒,然后才离开。
她一走,一桌人又快乐起来,舒桥还起哄着看谢晓然和她女朋友接吻。
周围全是人的欢笑声,舒桥喝着酒和他们笑闹,却不知为何,越笑心越凉。
小桥叶扉放下手机,不要喝了。
舒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阿扉,你怎么有两个头?
叶扉知道他还是喝多了,叹气的夺走他舒桥手里的酒瓶,就算你想喝死自己,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我已经叫柏丞来了。
听到郁柏丞的名字,舒桥费劲的想了半晌:为什么要叫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来?
我讨厌他。
叶扉张了张口,最终说道:小桥,实在不行就放弃吧。
你每年生日都来这么一出,何必呢?
舒桥低头,敛去了脸上的笑。
要是能放弃,谁想犯贱?
那我问你,你又为什么倔着不肯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