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你刚学做饭,也受过伤。
舒桥拿着红花油药瓶的手顿了下来。
虽然迟了点,可是我还是想问一问。郁柏丞说到这里,轻轻地反握住舒桥的手,他的手背上有一处显眼的暗沉疤痕,沉声问:疼吗?
舒桥想起,那时候刚结婚,为了两人不至于饿死,他不得不主动承担起做饭的职责。
可是对于一个富家公子来说,做饭这种事真的太难了,别说炒个完整的菜,他那会儿连起锅烧油都做不好,因为操作不当,无数次的因为锅的温度太高下菜的时候被喷溅的满手都是油花。
那时候没人管他,郁柏丞也不在家,舒桥只能自己捂着灼痛的手跑去客厅拿红花油处理烫伤,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失败品倒进垃圾桶,继续下一次尝试。
现在听郁柏丞突然问起这件事,舒桥从回忆里抽身而出,面上平静看不出悲喜,只说:过去这么久的事了,谁还记得?
再说,我可不是那种喜欢哭唧唧的娇气包,受了点伤就要死要活。
郁柏丞深深地凝望着他,似乎想把他看透,以前我在实验室的时候也因为失误受过伤,化学试剂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我的掌心至今还有疤痕。他缓缓地说着过去的事,却始终没有松开舒桥的手,但是那种疼痛和现在不一样。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只是做饭也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郁柏丞只是比普通人缺了情感方面的神经,却并不是个傻子,他这几天不停地失败受伤,然后才明白原来过去的几年里,是舒桥替自己撑开了一个保护钱,他才能毫无顾忌的一头扎进实验室,不用为了柴米油盐烦恼忧虑。
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盖了眼睛,你离开后,我起初很不适应。
我不知道袜子是不能扔进洗衣机的,深色浅色衣服要分开,家里的装饰架如果不擦会落灰,木地板要经常保养,拖完地后最好再用干布擦一遍才不会有水渍。
这些事看起来很容易,但我以前都不知道。
我甚至不懂,马桶也是要清洗才能保持光亮。
郁柏丞低沉的话语像是说给舒桥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分开。
我是个废物。
我毫无自觉的享受了你的一切,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舒桥看着郁柏丞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我可从没说过这些话,你不要擅自解读。
我们之所以走到离婚的那一步,从来都和这些无关。
我做这些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你感激。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舒桥的举动一下子拉得更近了,郁柏丞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他。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们结婚三年,日日夜夜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柔热烈的接吻过,也没有像这一刻般亲密到似乎能感知到对方灵魂深处的缠绵。
虽然离婚了,可他们都没有真的放下对方,而两人又都是单身,那么发生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舒桥万万没想到,没离婚时自己心心念念着哪天能在沙发上来一次的梦想,竟然在离婚后实现了。
而且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小别胜新婚?
虽说这次用在离婚夫夫身上不大妥帖,可意思都差不多。久旱逢甘露,时隔两个多月没有碰到对方,感情一上来水到渠成,那啥的时候便格外动情。
我要是个O,这会儿估计都怀上了。
事后第二天,舒桥厚着脸皮跟自己的闺蜜团吹牛逼,他面泛红光神清气爽,一看就是吃饱喝足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的光辉看谁都顺眼。
谢晓然翻白眼,嗤笑着说:我早就说了,你俩这婚就是离了个寂寞!
叶扉捧着茶杯打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复婚?
夏琦连忙摇头:暂时别复婚啊,等我生了再说!这样我好收两份礼金呢!
舒桥春风得意,嘴上却傲娇:革|命尚未成功,复婚还远着呢。
说来也奇怪。谢晓然叹息,郁柏丞那样的没心没肺的人竟然真的有开窍的一天,简直见了鬼了。
夏琦轻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所以他俩就是互相作,作来作去最后发现人家本来就是相爱的。
只有我们这些路人受虐。
舒桥的手机响了,是郁柏丞发来的,说他今天要在实验室加班,约会暂时取消。
虽然两人现在算是一点点的关系修复,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可郁柏丞骨子里的工作狂本性是改不了了,舒桥笑眯眯的回了个好字,抬头继续跟他们吹牛。
因为夏琦有孕,他们几个人聚了一会儿便打算各回各家。
这周回家吃饭吧?叶扉对舒桥说,明天反正也是周六,你有空吗?
自从离婚后,舒桥就没有再去郁家大宅,叶扉这次邀请也是为了给他俩复婚再推一步,又说:流深也想你们一起住两天。
舒桥这次没有拒绝,那我晚点去。
叶扉于是笑着和他分别,亲自看着他上车后菜独自一人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叶扉没想到出差去的郁流深竟然提前一天回来,两人正好在客厅遇上。
给你。郁流深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头也不抬,随手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一个礼盒,继续低头看着报表。
叶扉依言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块精致的手表,据说是限量款,当初他看了很久都没舍得买,没想到郁旧深还记得。
谢谢。
他轻声说完,转身拿着盒子上楼去了,期间两人没有再交流过一句。
走了几步后,叶扉站在楼梯上回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地眷恋和伤感。
可是郁流深一次都没发现过。
第34章
舒桥最近心情不错,那啥生活和感情生活都算顺利,因此灵感不断,连着出了几张图,在网上吸了一波人气。
他最近涨了不少粉,粉丝量终于突破百万,经常会接到求合作打广告的商家私信,但舒桥画图本来也就是图个兴趣,三次元他有正经工作和副业,根本不缺钱,也不想二次元再搞一堆事,所以大多会婉拒。
也正因如此,他在网上的风评很不错,常有粉丝给他发私信评论说支持他,但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看看,很少回复。
今天他忙完手头的工作,点进以往很和谐的评论区现在却全是掐架的,他上网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遭。
舒桥把评论区的内容简单的看了一遍,发现他们合着伙一起喷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最近刚关注的粉丝。
而粉丝们喷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评论里多管闲事,非要一个个的跟其他人解释,不可以叫他太太。
因为太太这个称呼很不礼貌,是对别人丈夫的不尊重。
尽管有人好心给他科普,二次元里太太其实是对画手的尊称,和三次元的不太一样,可是那位新粉似乎并不理会,仍然固执的追着让他们改口。
在二次元世界,谁都不认识谁,大家追求的就是一个自由,突然冒出来个管东管西自以为是的警察,而且怎么都跟他说不通,他们不窝火才怪,于是这就开始骂起来了。
奇葩的是,那位新粉似乎根本不会骂人,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继续一个个的认真回复,也不知哪来的好脾气。
舒桥看了一会儿,无语的给郁柏丞打电话:你怎么跟他们吵起来了?闲的没事干?
郁柏丞在那边很认真地回道:我只是觉得那个称呼冒犯了我。
冒犯?舒桥无奈的扶额,先不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各自都是独立的人格,就算没离,网上的东西就不要代入现实了,你这样很没意思。
郁柏丞许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最终,他低声回道。
舒桥听着他语气中难掩的落寞,终是没忍住: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去网上讲。
你跟那些人不是一路的,当然会被骂。
他也是搞不懂郁柏丞的脑回路,突然跑去关注他专门画颜色图的账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郁柏丞轻声解释着,你不是说我不懂你吗?
我的确是不懂,所以想更了解你一些。
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舒桥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郁柏丞说这些的时候格外认真,倒让他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
网上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轻叹一声,都是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怎么能当真呢。
郁柏丞随即说道:可是你画的图,我觉得都很好。
舒桥突然尴尬起来,即使那些图都是他画的没错,可那都是私底下暗戳戳的东西,一下子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说,而且还是从郁柏丞口中出来,就很有种社死的感觉。
咳。舒桥极力的掩饰着,试图转移话题:你不忙吗?
不忙。郁柏丞答道。
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是没什么话聊的,就算是现在,郁柏丞有心要和他重修于好,可依旧学不会找话题聊天。舒桥不想气氛冷场,便打算挂掉电话,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郁柏丞听着电话被挂断的盲音,沉默了很久才把手机放下,接着又熟练的打开网页搜索,输入该怎么找话题和对象聊天几个字,并拿出了笔记本认认真真的记下来。
他这些天一直都在网上不停的查这些攻略套路,虽然结果都不尽如人意,可郁柏丞却还是依样画葫芦,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重要的事去做。
舒桥并不知道他私底下的这些事,他只是觉得郁柏丞最近怪怪的,也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摸到自己的网站账号的,明明以前干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看着自己画的那些没眼看的图,想着郁柏丞那种正经人看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心情,越想越觉得尴尬。虽然他是浪,而且两人之间什么姿势都试过,可被人家发现自己私底下画这些东西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气很热,已经是八月了,舒桥的工作终于又能闲下来,老板为了犒劳员工,打算组织一次旅游给大家放松一下,还特意声明可以带家属,引得同事们尽情欢呼,讨论着要去哪里比较好。
舒桥并不想出去旅游,这么热的天去哪旅游都是受罪,在家吹空调吃西瓜不香吗?
尽管他非常想找借口不去,可老板发话所有人不得缺席,他也只好闷着头报名,想着反正吃喝不花钱,大不了到景点后他找借口躲在旅馆里睡觉。
至于家属,舒桥本来不打算填进表格的,可当他要落笔的时候忽然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给郁柏丞发了个信息。
公司组织旅游,可以带一个人去,你有空吗?
尽管消息已经发了出去,舒桥却没抱什么希望,以郁柏丞那种无趣的工作狂性格,他大概率不会对这件事有兴趣,所以他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过了一分钟,郁柏丞的回信到了,舒桥打开一看,微微瞪大了眼睛。
可以。
舒桥盯着信息看了几秒,想拨电话过去确认,刚要按下号码,那头却又来了个信息。
我需要准备什么?
舒桥忙回他。
换洗衣物和随身用品,不用多,几天而已。
郁柏丞很快又会了个好字,接着就没了消息。
舒桥始终是游移不定的,因为郁柏丞这人比他还能家里蹲,旅游这种事他从来都没参与过,结婚后甚至都没能蜜月旅行,因为他一分钟都不愿意耽误在路上,恨不得睡在实验室。
可是这次他却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一起参加公司旅游,舒桥难免有些惊讶。
这么想来,郁柏丞的确是变了很多,舒桥不确信他到底是不是为了自己,可内心深处的确非常开心。
郁柏丞从来没有出去玩过,还特意找弯弯咨询了一下,在她的帮助下把行李箱塞的满满当当,看着像是去进货一样隆重。
够了吗?郁柏丞不确信的看着鼓鼓囊囊的箱子,不明白只是三天而已,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弯弯神秘一笑,拍了拍箱子跟他保证:老板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这次回来心满意足!没准舒哥马上就跟你复婚!
听到复婚两个字,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郁柏丞就彻底放下了戒心,拎着箱子下楼去集合。
舒桥已经和同事们到了约定地点等大巴,一回头发现郁柏丞拎着箱子从街角处走来。
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衫,戴着黑色的墨镜,身量颀长挺拔俊秀,从远处过来的时候不知引起多少路人的偷窥,舒桥看着他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没出息的发现,自己的心又在拼命动摇。
同事们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郁柏丞,一个个闭上嘴巴不说话了,缩在一起当小鹌鹑。
郁柏丞终于走到舒桥身边,抬手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幽深冷淡的眼睛,我来了。
好的。舒桥故作淡定,车马上就来。
两人站在一起并肩等车,从外形来看非常相配,虽然表情都很淡定,可外人看起来却莫名的和谐。
赵姐站在旁边窥了一会儿,暗自感叹着。
小道消息害死人,这俩这不挺配的吗?谁敢说他俩离婚了?
第35章
一群人上了大巴,舒桥拉着郁柏丞挑了最后一排坐下,怕被同事们坐一起听他们调侃。
经过几天的投票,大家一直决定去爬山,对这个决定,舒桥一度无语,大热天他们究竟是怎么想出来要去爬山的点子的?
可惜他一个人反对并没有什么卵用,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的背上了行囊,他也只能无奈的跟过来,还顺带拖了一个郁柏丞。
大巴缓缓启动,车上的同事们都兴奋的七嘴八舌的聊天,坐在最后的舒桥不想参与,倚在座位上闭着眼假寐。郁柏丞端坐在他身边,看起来更像是个护主的保镖那么严肃,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集体活动,难免有些拘谨,更别提那些八卦的同事们时不时的投来好奇揶揄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