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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祁容终于收拾完。
偌大个法器店里,他只找到寥寥几样
一把断线的金钱剑,没了一条腿的三足金蟾,和那只残破的三清铃。以及一沓品质一般裁成符纸大小的黄表纸、一支桃木质地的符笔。
太磕碜了。祁容摇摇头。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手头上这么磕碜。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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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一下,决定画符。
将之前找到的符纸符笔和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朱砂摆好,焚上香,飘渺的檀木香缭绕在案前。
祁容沉心静气,手腕放松悬于空中,一呼一吸有着特殊的韵律。
简陋的店内一时间仿佛化为肃穆的禅室。
如纱的薄烟笔直向上,直上青天。
在某个时刻,一阵风从风水街穿过,门口的铃铛被风一吹,叮,清脆又回声悠长,一圈圈荡漾开来,让人闻之自感闹市取静。
在铃声响起的同一时刻,蘸满了朱砂液的笔尖如蜻蜓点水,点在符纸上,手腕挥转,笔走龙蛇,顺畅绵延。
在铃铛声彻底消散的时候,笔尖一挑,一书而就。
朱砂表面有微弱的光华一闪而过,整张符好像开过光一般,给人一种莫名的肃穆感。
嗯?祁容捏着破邪符的一角拎起来,清雅的眉微蹙着,看起来颇不满意的模样。
果然是末法时代,画出来的符比千年之前相差了许多。祁容感受着其中的灵力轻声道。
祁容悬腕继续画符,门外的铃声叮咚作响。
直到脑中隐隐作痛,难以为继,他才停下来。
破邪符两张、平安符三张、天眼符和无垢符各一。
刚重生,他的修为十不存一,只是写了这么几张就不行了,祁容感觉有些挫败。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将他从那种状态回过神来。
第三章 平安
祁容拿起电话,看了眼来电提示。
是他大学宿舍的舍长齐昭言。
祁容放下符笔,有些生疏地接通电话。
喂,容哥,下午谭焱显要来学校,你回来不?我们给你占座。齐昭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雀跃。
对面传来欢呼声,像是在教室。
祁容愣了下,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谭焱显是谁。
谭焱显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在《来自彼岸的信》中饰演一个缉毒警察,以此获得了金华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但是,十分可惜的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遭遇意外去世了。
他之所以还记得对方,是因为谭焱显跟他就读一个学校容山艺术学校,是他的师哥。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对方在回学校演讲的时候意外身亡了。
难道就是这个时间点吗?祁容恍然。
可惜他没有办法联系对方,就算能联系上,难道跟对方说兄弟,我算到你有血光之灾,今天不宜出行?
怕不是被人当智障。
容哥?电话对面齐昭言喊了句。
祁容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用了,舍长,我今天下午要去找导员销假,就不过去了。
那行,想来再跟我说。
电话挂断,祁容叹了口气。
准备画符,但是在下笔的时候,他又有些心神不宁,良心不安。
罢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他自嘲了一句,找到对方和经纪人的围脖发了条私信。
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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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容山艺术学校(简称容艺)不远的一座酒店内。
李姐,演讲完我能不能去海边休息半天?谭焱显连轴转了两天,小憩一会,裹着被子坐起来。
李姐抬眼瞧了下他那张格外受上天垂怜的脸蛋此刻有些苍白,心下软了几分。
谭焱显童星出道,演技好又有天赋,别看现在获得了影帝提名,实际上他才二十三岁,还是个大男孩,喜欢玩,喜欢追求刺激,尤其喜欢极限运动。
但是他身为艺人,他的身体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资产,所以他的请求被一再驳回,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李姐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谭焱显见李姐面露迟疑,眼睛一亮。
好像有戏!
他卷着被子像一只大毛毛虫一样一拱拱地挪到她眼前,眼巴巴地瞧着她。
你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姐拨开他脸上的碎发,无奈地同意了。
哦耶!谭焱显一听心中大喜,瞬间从床上弹起来,他拍完戏后已经连着赶通告一个月了,如今终于可以休息半天,还可以去海边冲浪!
笃笃敲门声响起,小助理拿着手机面色微微紧张。
李姐,我看到一条私信,拿不定主意,姐你看看?
李姐一挑眉,低头一看忍不住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老一套的封建思想。
谭焱显好奇,脑袋凑到手机前,看清楚后心中一急,怕自己今天的海边之行要泡汤了,连忙将手机扔给小助理,推着她说:
这一看就是个黑粉,知道我要回母校吓唬我,想给我添黑料。居然说我今天不宜出行,他怎么不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呢?
额,火哥,他说了小助理嗫嚅道。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要说。谭焱显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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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祁容在法器店内间休息,补充画符消耗的灵力。
前面的法器店已经找人收拾好了,没用的都丢掉了,整个店空荡荡的,形象生动的演示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这副模样肯定不会有客人的。祁容安心地待在屋子里。
只是天不遂人愿,正调息着,外面响起找人的声音。
店家在不在啊?那阿姨说这里能找到东西。
祁容无奈,肯定是街头丧葬店的王奶奶怕他没生意,特意介绍过来的。
祁容起身,顺手拿上刚画好的符。
来了。
刚刚调息完,祁容身上还萦绕着一股莫名的神韵,不急不缓掀开门帘出来,身姿修长,仿佛从画中走出的谦谦公子,像华夏儿女自古以来钟爱的羊脂玉,明润动人。
从事娱乐行业的李姐眼前一亮,心中蠢蠢欲动。
没想到在这犄角旮旯里居然遇到这么好的苗子,看这模样、这气质,随便包装一下就是大火的料啊。
能不能签回去呢?
带着墨镜鸭舌帽的谭焱显轻咳一声,拽了拽神思不属的李姐。
祁容不知道李姐正打算钓走他,和气地问道:
两位是辟邪,求财,求姻缘,还是求平安?有什么意向吗?
来着一男一女,男生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的气息令他不太舒服,捏住天眼符,他看见丝丝缕缕的晦涩黑气在他身上浮现。
最关键的是,祁容眯起眼,眼前这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谭焱显见祁容盯着他打量,怕被认出来,赶紧说:
如果有人说我有血光之灾,今日不宜出行,我应该买什么?
走到半道,他想起那私信,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祁容一怔,这么巧?仔细一瞧终于认出来人就是谭焱显。
心中失笑,没想到他一时多管闲事,对方还真听进去了,因果循环,也是有缘。
祁容压下心中的想法,眉眼弯弯地回道:你们来得刚好!这里有两张平安符,正适合你们。
怎么卖?
一张一万不议价。
一万?有点贵啊。李姐下意识想要砍价。
来两张,能划卡吗?一旁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李姐的说辞。
当然。祁容接过卡。
一张就行,我不用。李姐拽着谭焱显小声说。
李姐你今天跟我一起,万一出事怎么办?这都是些小钱罢了,哪有李姐重要。
祁容收回视线,心情挺好。
没有多费口舌就开张了,虽然钱不多,但是胜在成本低啊。
交易完,祁容对两人郑重其事地说:如果符纸褪色、破碎,代表它已经帮你们挡了灾没用了。
谭焱显看出祁容没有演戏,微微错愕。
说实话,一万块钱只是买个心安。
难道是真的?
*
祁容拎着喜糖从导员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天。
容艺的校领导原本心情颇好,为了这次谭焱显回校,他们准备了很久,热搜和宣传都准备好了,就差谭焱显到了。
但是就在这临门一脚,他们收到谭焱显车祸的消息。
完了,这下子不仅宣传泡汤了,估计还要惹一身骚。
想象力十分丰富的容艺副校长已经能够想象到对方粉丝把容艺官博屠了的场景。
车祸地点离容艺太近了,近到一看对方就是来参加演讲的。
时间倒回车祸最初。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起,在街上的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汽车侧翻,压过路中间的栏杆,滚了几圈,滑出去好远,才轮朝上不动了。
车门被撞得凹陷下去,有滴滴答答的汽油从油缸里漏出去,在地面越聚越多。
惊呼声惊醒了在场的人。
救人啊。一个容艺的大一学生撒开女朋友的手跑过去。
有了带头的,越来越多的人从街道四面八方聚过来。
冒着随时会爆炸的危险,一群正值青春年少,天不怕地不怕的学生们,齐心协力将车里的人拖了出来。
刚弄出来,整个车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滚滚浓烟和散落一地的零件看得人心里发毛,又有些庆幸。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谭焱显!一声惊呼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哪里哪里?知道谭焱显要来演讲的师弟师妹们翘首以盼,最后目光落在被他们救出来的男人身上。
第四章 梦
我靠,居然真的是谭焱显啊!
啊啊,老公!
天呐,我居然救了我儿子,月月快让我掐一下,是不是真的?
附近是容艺,与娱乐圈相关甚密,而谭焱显是容艺少有的混得十分出色的毕业生,被各位上课的教授们是夸了又夸,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偶像竟然就在他们眼前发生了车祸
幸运的是他们一起将他救了出来,反应过来之后,那种又惶恐后怕又庆幸的欣喜同时涌上他们心头。
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眼前颇显狼狈的偶像,他们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大家让让,别围着了,让救护车过来。
见路人越聚越多,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呜呜声连成一片,闻讯赶来的领导和粉丝们担忧地望着救护车远去。
现场留下备案的交警摇摇头,低声对身边的搭档感叹:这人啊,平平安安才是福。你看前不久秦家那位,和现在这位,这种天灾人祸碰上,啧啧,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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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明星车祸的消息很快上了热搜,而当事人因为车祸时巨大的冲击力还昏迷不醒,无处发泄的粉丝们就将矛头对准了容艺。
容艺倒霉催的,本来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一下学校的知名度,结果这次知名度确实如愿以偿提升了,但是却是被骂出来的。
尤其是当粉丝们翻到偶像最近排得满满的通告,还要抽空回学校演讲,更是将容艺骂了个狗血淋头。
网上的腥风血雨还扫不到现实当中,傍晚时分,昏迷的两人一前一后醒了过来。
焱显,你看。
李姐脑门上缠着一圈绷带,面色苍白地递给谭焱显手机,眼中惊神未定。
手机上正循环播放着当时车祸现场的录像。
看着视频中又是翻滚又是燃烧的汽车,谭焱显抬起头与李姐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浓浓的后怕。
今日果然不宜出门。他恍惚地说道。
还有,焱显,你看看我们从那家店买的符,我们这是遇到高人了啊。李姐催道。
谭焱显一惊,赶紧摸口袋,而后他面色呆愣住。
展开掌心,前不久还是亮黄色的符现在好像已经放了好多年,纸面破碎,朱砂褪色,有一种颓意待在上面。
脑海中灵光一闪,谭焱显恍惚地地对李姐说:我昏迷前,好像看到有一道光从我口袋里发出,原来我没有看错。幸亏我们买了符。
李姐咬了咬唇,赞同道:
是啊,幸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焱显,这次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次恐怕活不了。
谭焱显连忙摆手。
李姐你不必谢我,要谢也该谢两位高人,私信我们的,还有法器店那位。
都要谢,当时我还觉得一万块钱坑人,现在想来,这种保命的东西一百万都有的是人抢,人家这是发善心啊。
李姐肩膀放松,喃喃道。
等出院了,我们去当面道谢。还有私信我的人,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谭焱显郑重其事地说。
李姐点点头。
嗯,不说这个,你这次的海边之旅恐怕是泡汤了。
谭焱显脸色顿时垮了。
李姐他拽着李姐的袖口,看起来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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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容还不知道有人打算来找他。
回到秦家大宅后,他最先做的是找到秦母,将画好的平安符交给她。
秦母虽然不大信这个,但是却笑得格外开心,握着祁容的手夸个不停,并保证一定贴身带着。
祁容回到房间,环视一圈,与走前没有什么变化。
秦君晏还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
他挪步凑近,没有外人干扰,他沉下心来,静静打量面前的人。
二十七八岁的秦君晏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纪,手握大权,不怒自威,虽然伤病让他此刻显得柔和了许多,但依稀仍可见他挥斥方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