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哭得又害怕又担心。
钱亦躲在门后,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和小意从高中认识,后来考了同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两人一个做维修工,一个做饭馆的服务员,生活过得拮据而普通,月光、房租、柴米油盐、结婚
他渴望暴富,他希望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小意的家,他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从小意的父亲手中亲手接过她的下半辈子。
他动了歪心思,走了歪门邪道,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可是他还是想活下去,想给女孩一个家。
屋内外,两人一个出声,一个无声,隔着一道门,眼中俱是相似的无望。
等屋外女友走后,钱亦抹了把泪,颤巍巍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的地址对于在容山市居住许久的他来说并不陌生,他知道,那是容山的风水街。*
祁容第二日正打算去警局找徐玄然,了解一下他的进展,突然收到了伙计小黄的电话,说是有一个老爷子找他。
祁容怀着满腔疑惑回到承上堂,见到来人的一刹那,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老爷子看起来七十多了,头发斑白,脸上有少许褐色的老年斑,佝偻着背,但眼睛却是清亮的。
祁容诧异是因为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他昨天碰到的那个,与昨天看到的那次相比,不过一日,这人居然老了二十多岁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似要枯竭。
见到祁容进来,那人以与年纪不相符的速度冲过来,抓住他的袖子,直道救救我。
祁容连忙搀住他,理顺着他的背说:别急,慢慢说。
这么大年纪了,祁容怕他突然厥过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玄学人士,可不是大夫,急救他可来不了。
钱亦抽噎一声,也知道自己此刻特别像碰瓷的,平复好呼吸,他跟着祁容到了内间。
徐竹想要跟进来,被祁容看了一眼,犹豫着站在门口,与同样好奇心爆棚的小黄一起,踟躇间他听见小黄盯着钱亦的面相嘟囔了一句财运亨通。
*
内间,因为祁容经常在这里画符、制香,屋内浸润了清雅的檀香,醇厚雅致。
怕老人家呼吸道不好,祁容打开窗户通气,阳光落在一株株富贵竹和万年青上。
给老人家倒了杯茶,祁容坐在他静静倾听钱亦的事情。
钱亦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他得到五鬼运财秘法以来他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祁容。
他现在的情况让他十分害怕,每晚衰老二十岁,很有可能明日一早他就一命呜呼,所以是半丝不敢隐瞒。
祁容诧异于他的真实年龄居然只有二十三岁,同情他贫贱夫妻百事哀,也生气于他知道了有人行坏事后不报警,反而助纣为虐,推波助澜。
面无表情地喝着茶,等钱亦说完。
求求你,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还想活下去,您有办法吗?钱亦惴惴不安地望着祁容。
祁容不做声,暗自斟酌着,按理说,钱亦做错了事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他不管,没人能说他做的不对;
但是,摆在他眼前的是,钱亦好歹也是条人命,而且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他实际上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他罪不至死。
办法是有的。祁容沉默许久,一直到钱亦急得差点哭出来,他才慢慢说道。
五鬼运财术,说到底是各取所需,五鬼替你取其他人的财融入你的命理中,而与之对应的,是你要代他们去积善德。
这是救急的法子,不是发财的法子,你看似是一人取了一点点财运,实际上却产生了更多的因果,满足不了对方所求,自然要付出其他的东西弥补他们的损失。
因果不看你取多取少,而是你到底是不是欠了其他人。
钱亦听着,脸色渐渐灰败,苦涩道:所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之前没有把那些人告发给警察,也是因为他听见对方说过他们选择的方法,知道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这才昧着良心捞这一笔,没想到却因此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也对,古往今来,只要是有点玄学的基础知识,谁会做这种赔本买卖,也就他傻,拿着个遗物里翻出来的东西稀里糊涂就出手了。
有些东西,是需要敬畏的,初生牛犊虽不怕虎,但是它真的能顶的过虎吗,死的大多是没经验又莽撞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钱亦平复心情,安静地问道。
他还想活着,他还想和心爱的姑娘步入婚姻的殿堂,哪怕艰难,他也得去试一试。
一是归还那些失主的财运。
好。
二是去警局举报那些人。
没问题。
三,去和那些因你受损失的人道歉,并且有多少人因你受损,你今后就要做多少件善事,真诚的那种,老天会判断,那被你驱使的也会判断,不要有侥幸心理。
好,我都愿意。钱亦俯下身沉声道。
最后,我会将你做的事情告诉官方,你需要戴罪立功。
祁容摩挲着手指,想,正好现在徐玄然那里需要帮手,而钱亦虽然没经验,但是他第一次接触玄学术法就能自己折腾出这次的事情,可见天赋是很好的,物尽其用,才是正理。
戴罪立功?
给官方干活,干多少赚多少,靠自己的真才实学,歪门邪道就不用想了。
只要前期投资一下,就会有一个廉价劳动力,想必徐警官和冯正应该会很高兴。
*
容山风靡了一个多月的支富宝论终于消停了下来,案子告破后,所有违法所得经审查后,全部返还失主。
好笑的是,当钱入账后,很多人才发现自己居然丢钱了。
钱亦现在已经去专案组上班了,包吃包住,有基础工资,经此一事,他改邪归正,认真学习知识,锻炼自己,并尽力做着祁容提的第三条。
因为钱亦的事情涉及玄学术法,已经封存,大多同事都不知道他的事情,只看到他经常去做善事,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也因此拉动了一批人做慈善。
总之,事情闹得不大,解决也算是完美。
除此之外,被钱亦施法提前催发了财运的几个倒霉蛋,祁容也想办法处理了,其中一个居然是他室友许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乐经此事件,倒是沉下心来,专注写作。
苦心人天不负,经过修改后的剧情人设更加鲜明突出,比之前那本牵强附会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很快就被另一家更大更有诚意的公司关注了,版权也进入洽谈中。
而之前那个公司的做法被现在的这个公司知道后,随手施为,不过几日就传遍了业界,对方的名声臭大街了,同时也用这件事给许乐新书做了一波宣传,实现了双方的双赢。
过了许久后,硬币放在枕头下可以发财的传言依旧存在,只是到底信不信,就需要人们自己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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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晋江独家连载
春日的天气时冷时热,早穿棉袄午穿裙,昨夜一场大雨一直下到今日清晨也没停,整个容山市气温骤降。
昏暗的卧室中,祁容陷在软绵绵的羽绒被里,两靥潮红,偶尔低哑的咳嗽几声,钟表滴滴答答时针指向五点半。
阿容,醒醒。秦君晏的声音时远时近,飘得像是隔着一层水,泛着咕噜噜的气泡音。
祁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秦君晏和天花板一起在晃动,喉咙巨疼,浑身发烫酸疼,他不禁呻,吟一声。
有人扶起他,微凉的玻璃杯凑到嘴边,甘甜的水入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干得要裂了似的。
就着秦君晏的手喝了几口,他就懒得喝了,靠在他身上,呼吸间都是灼热,难受得紧。
我发烧了?他半眯着眼哼唧,脑筋转了转想起昨夜吹了凉风、淋了雨,想必是受寒了,怪不得昨晚睡前感觉头疼。
秦君晏轻嗯一声,一手拿着杯子哄他再喝点,一手扶住他的背,见他发丝微乱,两靥泛红,整个人软乎乎的,心底不禁也软下来,小声说:
等会儿医生就过来,难受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祁容摇摇头:不睡了,只是发烧罢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这样说着,但实际上,柔软的丝质睡衣服帖地覆在他身上,因为动作领口歪斜敞开,露出胸口大片如玉温润的肌肤,大好风光正巧对着揽着他的秦君晏。
再加之生病的他看起来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秦君晏眸色暗沉,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理智警告他祁容现在不舒服,不是他动歪心思的时候。
喘息几下,他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别过视线给祁容拉拉衣襟。
刚整理完,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医生的声音传进来。
测体温,问病史一番流程走下来,最后秦君晏得到的结果还好:祁容是因为最近劳心费神,身体抗议了,一场凉风和凉雨警告他需要休息。
医生给他开了退烧药和抗生素就离开了。
*
窗外雨滴成珠帘,天空低垂。
屋内,祁容半靠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看徐玄然给他发过来的资料,一手平放,滴着点滴,指尖泛白,手背青络显得他越发虚弱。
秦君晏拿了装着温水的瓶子,将输液管绕起来,见他还在盯着手机皱眉思索,抿抿唇。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他劝道。
祁容眼睛没有移开,随意地点点头说:我在休息,喏。
他抬了抬打着点滴的手。
秦君晏无奈地叹了口气,扣下祁容的手机,说:有什么事等你好起来再说,现在你乖乖休息。如果有急事,我会告诉你。
祁容手中一空,抬头看着秦君晏不容置疑的表情,动作顿了顿,没有夺回来。
秦君晏顺势按着他,把他塞回被子里,祁容一开始觉得自己没问题,一会儿打完点滴还可以出门一趟,结果可能是药效的作用,他躺着躺着,居然睡了过去,一直到中午秦君晏给他端午饭上来。
*
因为身体亏虚,祁容的发热反反复复,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才退下去,而秦君晏也在秦家监视,不,陪了他一个星期。
祁容在秦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感觉自己都要长蘑菇了。
这天,时隔一个星期,他终于被允许出门了,虽然他还发着低烧,而出门后,他接到了冯正的一通紧急电话。
法器走私案最近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但是组内玄学方面的顾问徐玄然已经去了另一处,冯正斟酌后,打电话过来请祁容去看一看。
说来也巧,地点就在容山市隔壁的山海市,山海市临海,是国内五大对外贸易港口之一,每天都有数量巨大的货物往来,以致当地各方势力错杂。
日前,专案组收到情报,说是有一批老物要在海上秘密交易,价值不菲,很有可能涉及到法器走私。
于是,祁容在徐竹等人的陪护下,秘密到达港口,在海警拦住对面后,他秘密上船把所有东西看了一遍,最后在一个佛像的肚子里找到了一块玉器的碎片。
碎片记忆残缺,祁容只能看到它是深埋在一座深山之中不知多久,后来被那只寻宝鼠挖出来的,至于其他残片,难寻、不知。
此物气场晦涩,看似平平无奇,像是被埋太久失了灵气,但是入手后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仿佛手中是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外表宁静,内里岩浆滚滚,火蛇四溅。
祁容将它拿到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
前面提到祁容曾被埋在地底数百年,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暗无天日的记忆,而如今这块玉器碎片,此前不知多少岁月被埋在土壤中,记忆中尽是浓浓的黑暗。
他不动声色地掩饰自己的异样,好像正常的将东西交给了徐竹,让他替他收着,最后还十分妥帖地跟冯正汇报此次的情况。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直到他一口气撑到了回家,见到秦君晏的一瞬间,他小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当天晚上,他再次烧起来,而这次不同于之前还有意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一次他陷在梦魇之中,死死拽着秦君晏不撒手,梦中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滚落。
*
这是什么?冯正与一位专家研究着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玉器碎片。
专家是当世古董鉴定界顶尖高手,而且尤其善于瓷器和玉器的鉴定。
听到冯正问,他收起装备,沉吟许久,不是很确定地说:我怀疑这是遗失的和氏璧。
冯正当场惊了下,和氏璧的存在只要是华夏儿女就没有不知道的,完璧归赵这个成语也广为人知,相传和氏璧后来被秦始皇制作为传国玉玺,后来遗失在岁月的浪潮之中,令人叹惋。
而今这位专家居然猜测眼前的碎片居然就是和氏璧?哪怕对方并不确定,冯正觉得以专家的身份和履历,他敢说出来,可能就八,九不离十了。
难道眼前之物真是那传国之宝?
*
与此同时,秦家大宅之中,祁容已然陷入梦魇。
梦境中,他看见山河尽碎、世界崩裂,神州大地之上,山河与人世的哀鸣声久久不绝。
于大地龟裂之时,一柄剑、一座鼎、一方玉玺从未知处冲出,与昆仑山脉同时镇压。
只是,天际,一方陌生世界的倒影缓缓下压,宝物崩碎,昆仑重创。
祁容忽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
身上有重物压着。
是秦君晏,他面色疲惫地伏在他身侧睡着了。
祁容知道他最近为了处理之前积攒的公务,这两天是累很了,回来还要照顾他,想必是筋疲力尽,实在撑不住才睡着的。
怕把对方吵醒,祁容没有动,躺在床上睁着眼直愣愣地发呆。
之前的梦境正在快速地在他的脑海中模糊,仿佛被一双手一点点擦拭,不想被他看见。
印象最后,他隐约记得宝物破碎,如流星散落不知名处,而其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与他之前所见玉器碎片颇为相似。
不知为何,祁容心脏砰砰直跳,巨大的恐慌感一波一波涌上心头,仿佛末世将临,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