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现场维持秩序的剧场人员悄悄换了一批,空气中有一根一样的丝弦绷紧,只等着有人奏响这金戈之音。
一张无形的网以剧场为中心布下,纷杂的信息流在祁容与冯正联系告知的一霎那,开始流动。
国内的天网系统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是国之重器。防卫森严的安全局内,信号灯与键盘的声音层层交叠,屏幕上是数不清的画面监控,紧急时刻,无论是公用的,还是私人的,都被紧急调取进行比对。
有了确切的情报,很快这两人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坐过什么交通工具,乃至于每天的吃喝,每个时间段都在干什么就呈到了冯正的眼前。
与此同时有专门从业人员对现场情况进行评估、指挥和调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演奏过半,观众们已然入了状态。
祁容静静等待着,身侧的空座突然有人落座。
你运气真是绝了。来人感叹道。
是冯正。
就像威廉所说,专案组其实已经查到他们身边,但是一直不确定下蛊之人是谁。
毕竟大家都没有想到施蛊之人既不是苗疆之人,也不是亚裔,而是一个金发绿眼、地地道道的外国人。
若不是祁容发来消息,他们可能就要打草惊蛇了,想到祁容之前汇报的消息,众人不禁冒了一身冷汗,谁能想到这蛊虫案居然与之前的小鬼案联系到了一起,而那些雇佣兵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冯正心中庆幸。
祁容睁开眼,注视着舞台上演奏得入迷的演奏者,问道:查到他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吗?
没有,除乐队的人外,他没有同伙。所以等音乐会结束观众散场,我们就进行抓捕。到时候小鬼和蛊虫那里拜托你了。冯正低声道。
祁容点点头,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之前没有动休息室的行李箱,临走时,小鬼和蛊虫都被他下了定位符。
正说着,祁容突然皱眉,意识中行李箱的位置发生了变动。
你们有人动行李箱了?祁容问一侧的冯正。
冯正面色一怔,摇摇头道:没有,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行李箱很危险,所以我特意嘱咐他们不准动。发生什么了吗?
祁容不语,凝神感知,敏锐的听觉中他突然听见了几声慌乱的着火了,这火怎么灭不了。
祁容顺着感知望向门口,一道黑影下一刻提着行李箱跑过去,与此同时,外面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伴随着烟。
着火了?坐在后排的人喊道。
从后面向前,消息越散越广,现场顿时乱了起来,台上有人也跑过去通知了乐队情况。
冯正的蓝牙耳机中组员们正在跟他汇报现场情况,祁容站起身,感知中行李箱离他越来越远,舞台上威廉和他的同伙朝着后台退。
他不清楚是谁动了行李箱,但是如果威廉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丢了,加上之前怀疑专案组查到他们的情况,他一定会以为是官方发现他们了的踪迹,届时肯定会出手。
而现场的观众那么多
我手下的人抓到了那个偷行李箱的人,这就给送回去。冯正迅速说道。
祁容注视着退场的威廉,喃喃道:来不及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尸油燃烧的味道
第五十五章 晋江独家连载
燕子汇报说那边的火灭不了,而且靠近的人不知原因昏迷过去,祁顾问?冯正微微提高了声音,将祁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祁容视野中,世界已经变了个模样,阴郁的煞气随着燃烧的烟雾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恐怕是尸油。祁容迅速向后方跑去,行李箱不用送回去了,给我!
祁容跑得飞快,冯正连忙跟上,现场观众太多,他们要在人群反应过来之前跑出去,否则会被人群困住。
拾阶而上,三步并作两步,这时祁容有些庆幸没有选择前排的位置。
风声从耳边一晃而过,随着他跑到走廊上,周围燃烧生成的烟雾越来越多,尸油味混合着辛辣呛得人眼睛通红,火光在走廊尽头愈演愈烈,人群的喧闹声和惊恐声好像三维立体环绕音在他耳边不停地鼓噪。
在路上,祁容碰见了拿着行李箱等待的人,一抢而过,没有半分停留。
肾上腺素分泌,调动了他全身的兴奋性,他全速奔跑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烟雾和有毒物质也随之涌入肺部,想要快就免不了大口喘息,但是劣质的空气又让人呛咳和眩晕。
身后的冯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祁容甩在身后,全力冲刺到拐角,祁容已经望见了熊熊燃烧的火势和周围迷迷瞪瞪拿着灭火器徒劳灭火的人们。
他一个急刹,将行李箱塞在拐角后,让人看着行李箱,自己则打湿了衣服,拿着灭火器,朝着他感知到的尸油的位置前进。
因为有警员的关系,现场火势并没有扩展得十分恐怖,只是毒烟和灭不了的火让局势看起来比较严重。
祁容刚捂着口鼻,踏过烧着的门槛,突然天花板一声嘎吱,大块烧红的木板坠下来,险险砸在他的身前。
他一跳躲远,迸射的碎屑砸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祁容咬咬牙,没有停,抬着灭火器就往里面冲。
他必须要解决尸油,这种特殊调制的尸油有毒,而且不处理就会一直燃烧,礼堂里那么多人呢,煞气和毒烟一扩散,大部分都得昏在路上,根本跑不出去。
捂着口鼻,警惕着随时要坠落的燃烧物,终于,他看见了一个水晶材质的瓶子,里面有黑乎乎的油脂在向着周围扩散,被火点燃后,浓郁的煞气蒸发出去。
十分诡异的是瓶中明明都是油脂,但是瓶子周身一点火焰都没有,反而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祁容来不及多想,一脚将瓶子踹得立起,而后迅速掐净化诀泯灭空气中的煞气。
根源阻隔,煞气除掉,才能算成功,而已经成了气候的煞气需要时间,高温烧得祁容脸上冒出大颗的汗珠,又被高温烤得粘在脸上。
快点,再快点!祁容在心里催着自己,十分后悔没有带一个净水瓶来。
祸不单至,更糟糕的是,这时门外响起喧哗声。
诶,你不能进去!里面着火了。
让开!我东西在里面。威廉的声音充满了不耐。
太危险了,命要紧!有人继续劝。
让开,不然崩了你!
下一刻木仓声响起,威廉一声惊呼:
华纳特!
华纳特中木仓,数道木仓声同时响起,情急之下,两人闯进燃烧的屋内,想要借着地势与对面纠缠,并寻机逃走。
事情发生得太过迅速,祁容甚至来不及躲,闯进来的两人就与祁容撞了个正着。
而他们手中拿着木仓。
时间在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漫长,祁容看见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自己,那是与冷兵器时代不同的森然和威慑力。
火焰烧得屋内东西劈啪作响,屋外木仓声还在响
祁容口袋中的平安符在这一刻迅速褪色,黄澄澄的子弹擦着祁容的肩头撞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地弹痕。
威廉等下,人质!捂着胸口的伤口华纳特绊绊磕磕道,边说着边呛咳着。
威廉眼前一亮,见祁容一身高定西服,面容精致,像是富贵堆里堆出来的小少爷,肯定打不过他们。
祁容背着手还在掐诀,一时间两难。
*
冯正在外面指挥现场,急得都要上火了。
现场的情况和祁容所想并不相同,第一木仓并不是专案组的人开的,而是另一伙人,初步怀疑是刚才抢行李箱并放火的。
祁容在屋里,没有把握一击击毙两人,冯正不会冒险,而且他们还想抓活的,但是谁能想到还有人在搅局呢。
看着两人要往屋里闯,冯正也来不及再想其他招,下意识让人开木仓,打死在门外最好。
可惜,面前两人还是玄门之人,身上也有和祁容一样的护身的东西,木仓只是重创了其中一人,就被对方闯进了屋里。
怎么办?冯正快急疯了,尤其是听到屋子里传来木仓声,更是感觉心跳都骤停了。
火势越发急了,祁容站在水晶瓶前,却退无可退,威廉踩着废墟走近,他的视线余光扫向之前放置行李箱的位置。
但是原地空空如也。
威廉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而就在这么一分神的刹那,祁容一手背后手指一勾,未净化的煞气凝如长鞭对着天花板甩去。
一声轰鸣,岌岌可危的天花板轰然坠落,祁容装作惊呼一声,矮身向一侧躲去,而地面他身后装着尸油的水晶瓶落入他的口袋中,堵住了瓶口。
fuck!威廉躲过坠落的燃烧物,再次向着祁容迈过来,祁容一边掐着诀,一边躲。
门口的木仓声越来越急了,华纳特呻、吟着喊:快点,他们快过来了!
说着他举木仓对着祁容,但是他重伤加上祁容平安符的作用,子弹频频人体描边,而华纳特眼前发黑。
木仓给我!威廉喊了声。
华纳特自知自己此刻已经快不行了,颤着胳膊将木仓扔给威廉,华国木仓械管理十分严格,他们也只有这一把木仓。
躲得十分敏捷的祁容见状,眼睛一亮,故技重施,煞气如鞭直接将木仓打飞出去。
如此,威廉就看见直勾勾扔向他的木仓在半空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中一样,突然拐了个弯被埋在了火焰中。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祁容不对劲。
而祁容见最大的威胁已经无效,终于不再躲了,拎起灭火器就朝着威廉砸过来,速度和反应快到威廉根本无法躲过去。
威廉只来得及放出自己身上护身的蛊虫,就看着灭火器越来越大,duang的一声撞在他交叉的前臂上,又被祁容一拳锤在了鼻梁骨上。
而他的护身蛊虫,他洋洋得意的底牌却连祁容的身都近不得,突兀地灰飞烟灭了。
直到被祁容踩在脚下,他才突然想起那个教他东西的师父说过,华国很恐怖,没有必要不要招惹那里的人,尤其是玄门之人。
祁容狠狠朝着两人的脑袋敲了几下,确认晕过去后,赶紧将最后一点煞气净化完,而后打开灭火器朝着那些尸油喷过去。
在彻底灭掉尸油周围的火后,专案组的人也在火力的掩护下来到门口,祁容就见门口伸出一只手迅速扔了个东西进来。
嗯?祁容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
随后他听见人群的脚步声进了屋
*
火势没有蔓延,没有各种奇怪东西的阻碍,很快就被扑灭了。
冯正瞧了瞧周围全副武装的兵和被绑得严严实实晕着的两个外国人,又瞧了瞧拿着瓶矿泉水坐在椅子上目光直愣愣的祁容,结结实实叹了口气。
你眼睛能看见了吗?冯正尴尬问道。
祁容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被俩外国人的木仓干倒,反而被己方的闪、光、弹给撂倒了。
也是欺负他现代经验不足,对现代化的武器不熟悉。
他只是好奇想看看是什么,结果好奇心害死了猫
祁容眯着眼,视野白茫茫一片,他抹了抹眼角,指尖濡湿,强光造成的生理性流泪他也没办法。
如此,他对着前面的冯正摇摇头。
双方同时重重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写了,bug之处还请见谅,鞠躬!
第五十六章 晋江独家连载
等到徐警官将祁容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十一点半。
经过医生处理后,祁容的眼睛视物还是稍显模糊,微微红肿、刺痛,还有容易流眼泪,医生说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夜色深深,祁容下了车,眯着眼看到远处有人影飞快地向着他跑过来,虽然看不清,但是他知道肯定是秦君晏。
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就放松了。
在冯正等人面前,他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表现得越不好受,那些无意中伤到他的同事就会越内疚,但是要说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不在意?
那是不可能的。
祁容最害怕的就是入眼昏暗,什么都看不见,那会让他想起被埋在土里地缚灵一般的日子。
他一直忍着,睁着迷茫的双眼表现得从容又乐呵,但是实际上,他揣在衣兜里的手忍不住哆嗦着,后背冒出一层细毛汗来。
远处那个令他心安的身影越来越近,祁容不知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一步也未动,就那么等着秦君晏跑过来,熟稔地揽住他的肩膀。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将重量压在秦君晏的身上,手指他听见徐警官跟秦君晏道歉,听到秦君晏又是气恼又是心疼的语气。
他悄悄从衣兜里拿出手,手指悄悄捏住秦君晏的衣角,指尖的冷意和潮意被对方衣角的布料吸干,祁容手指向下贴进秦君晏下裤的口袋里。
秦君晏正与徐警官说着,大腿外侧突然冰凉,隔着一层布料他心酥麻了一瞬,好像有一只令他魂牵梦绕的梦中情猫突然伸出尊贵的爪爪贴了贴他的胸口,在心尖搏动最强处留下痒痒的痕迹。
正说着话,他突然卡壳了,脑中空白,下意识的放下手隔着布料覆上祁容的手腕,手底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不知是如何与徐警官告别的,秦君晏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和祁容已经走在通往主宅的幽径上。
夜深人静,造型精致又不刺眼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两人心照不宣地停下脚步,万籁俱寂,周围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祁容本就看不清东西,又站在黑暗中,这时已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慌张,放松自己低头向前靠,秦君晏默契地上前半步,任由祁容抵住他的脖颈。
微颤的呼吸落在他的锁骨上,却好像吹在他的心尖上,心跳逐渐加速,加速
对不起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祁容拿头顶撞了撞他的下颌,阻止了他不合时宜的道歉。
我的玫瑰呢?祁容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秦君晏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支玫瑰说:在这儿。
祁容看不太清,只能模糊地辨认位置,手指先是攥住秦君晏的手,而后顺着攥住花,将其收入手心。
我很喜欢,以后每天我都想要一朵。他捻着花杆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