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带着张虎日夜兼程,水路陆路不停,终于在七月底赶到了南江省。此时京城的主考官已经在南江省了,待楚辞找到信上的那处别院时,见到了主考官的真容,才知道何谓碰巧。
原来这届皇上指派来南江省监考的主考官,竟是楚辞当日乡试时的座师——张松年大人。
当初楚辞还只是秀才时,张松年出任西江省的主考。时过境迁,如今楚辞也任副主考了,张松年却出任南江省的主考了。
南江省地位不同于其他地方,张松年监考完这次之后,恐怕便要入内阁了。看来这几年里,大家都在进步呀。
楚辞心中翻腾过无数想法,待情绪稍微平定之后,他抬步走进了张松年的书房,以一个恭敬的学生礼缓缓下拜,口中称:“学生楚辞,见过座师大人,许久不见,座师一切安好?”
书房里的其他人皆惊讶地看着他,张松年微微一愣,而后朗声大笑起来:“请起请起,如今你我二人是同僚,实在不必行如此大礼。”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楚辞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这世上谁不喜欢有情有义的人呢?
他在看到名单时,其实一眼就认出楚辞了。这人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当初在西江省取中他时,张松年就有预感,觉得此子必非池中之物,他日一定功成名就,前途无量。
可他没想到,这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楚辞竟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还是这大魏朝首位三元及第之人。这样的运气,就连张松年都羡慕不已。
说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不然他一个好上古文风的人,又怎会取一个满篇近古文风之人为解元呢?要是没在他这里取得解元之位,那三元及第便也不存在了。
原来,他那日的神来之笔,是为了给大魏朝科举史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想来后人在回忆这位三元及第之时,也定会顺带提及他当日所为吧?
第371章 互通有无
“座师言重了, 只是礼不可废,恕学生不能听令,还是得称您一句座师了。”
张松年客气, 楚辞可不能打蛇随棍上,跟着也客气。这时候有点小小的坚持才是正确的做法。果然,楚辞这样一说, 张松年虽然用无奈地语气指着他叹了口气,但脸上的笑意却掺不得假。
见张松年心情好, 书房里其他人也纷纷说话了。言辞之间都是羡慕楚辞能有这般好的座师,微酸的语气配合上他们恭敬的表情, 一个比一个显得真诚。
“这位就是开恩科那年的状元郎吗?万万没想到这位天子门生竟与张兄你有此渊源, 三元及第可是由你开始的。现如今你二人同处一室,为朝廷选取良才, 可真是一件风雅的事啊。”
双湖省提学陶旭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禁打趣道,他与张松年乃是同年,昔日在京城时交情不浅, 所以他面对张松年时,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略显拘谨。
张松年笑了笑:“这回确实是凑巧, 可见有缘何处不相逢?好了, 既然人已经齐了,咱们便言归正传。此次乡试是继天和元年恩科后的第一场乡试,圣上尤为重视,特许今年取中的名额可较往年多一些。所以今年各位判卷时, 可要手下留情一些啊。”
其他大人们也笑起来,唯有楚辞是今年加入的,尚不知缘由, 但他也跟着扬起一个微笑,不让自己成为不和谐的那一个。
天和帝之所以更重视这一场,主要是因为,开恩科那年的学子还是他父皇治下取得的成就,而这一场,考验的则是他治国安邦的能力,他自然是要更看重些的。
张松年又道:“此次乡试,负责巡查贡院的是本地知州何大人,若各位在考场之上发现不妥当之处,直接告诉他就行了。另外,按以往规矩,考前三天才能公布主考名单,望各位外出时谨慎一些,不要叫人觉察出来泄了底,到时候上面降罪,本官绝对会严查到底。”
他边说,边用那双厉眼一一扫视过在场之人,众人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环绕周身,一时间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大家保证一定遵守规矩后,张松年笑了起来,说道:“诸位也别太紧张,只要不闹出事,本官一切好说。其实本官也能理解各位的难处,谁家又没有三两个亲朋好友呢?本官还是那句话,不要让人觉察出来泄了底。”
这句话和上句话一样,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又不一样了。张大人这分明是告诉大家,若遇上无法拒绝的亲朋好友,那说也就说了,只是千万不要闹大,不然的话他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这个事呢?故都含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楚辞身为这群人中唯一的毛头小子,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关注。
有人想看看初入茅庐的楚大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闹腾起来,毕竟一般这种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们,眼里都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
让他失望的是,楚辞在一干人等中间稳如老狗,脸上一丝犹疑也无,在别人看过来时还无辜地看了回去。
楚辞其实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看愣头青怒怼这个黑暗的现实社会,给他们的茶余饭后添点趣味罢了。
但首先,这个主考官是楚辞的座师,弟子怼师父是大逆不道,虽然张松年只是取中他,但官场之上,若没有这一步却是万万不能的,他就相当于一个引路人一般,将楚辞引上仕途。于情于理,楚辞都该敬着他。
楚辞曾听说有主考官担心考生年龄小入不得朝堂而故意让他落榜的,落榜考生不仅不能埋怨,还要提着礼物上门道谢的,可见尊师重道一词,不是平白说说便是的。
其次,楚辞自己也曾享受过这样的特权阶级待遇,当初他乡试之时,他的许征先生,也曾暗自为他打听主考官,好让他投其所好。那时候他告诉了好友,好友又告诉了自己的亲友,一传十,十传百,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只要不是孤家寡人,又没有一个友人相伴的考生,基本上都能提前打听到主考官是谁。结果无伤大雅,又何必纠结这些东西呢?
再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根本不需要为了迎合主考官的喜好而委曲求全。就像楚辞当年,纵使到了最后张松年还是不喜欢近古文风,但有二重举荐,五人同取做保,主考官就算再不喜,也得捏着鼻子取中,不然众怒难平,官途也止步于此了。
当然,若张大人明目张胆地说要给他们的亲人做标,破坏考试的公平性,那么楚辞即便冒着丢官被害的危险,也是要将这事公之于众的。
做标这种手法是楚辞以前翻看某本史书看来的,此法比起夹带,替考,换卷等舞弊手段来说,风险要更加小。考生只需在卷中留下商量好的那句话,便都能取中。使用此法之人数量本应少些,避免被看出破绽。谁料那贪官爱财心切,竟一口气答应了几十人,到最后因为这句话露出马脚,落得个秋后问斩,家眷流放的结局。
张松年见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按照往例,初五设宴,初六入闱封门,到时候内帘官和外帘官切不可私下联系,互通有无,实在有事,只能通过中人传达,不可自作主张。若肆意妄为,一经查处,便关进监牢,待考后再行审理,诸位可明白?”
这封门封的是副主考以下,楚辞等五人不再封闭范围内,自然无需应声。各省抽调来的同考官及监考官们皆恭敬回答,张松年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日考毕,诸位回到驿馆之时,不许赴宴饮酒,当然,自行饮酒也不可。若要出门,必须征得本官许可,若贸然外出,考后必然追究其责,你们可明白?”这句话,张松年是交代副主考们的,因为其他人在考试结束前都必须待在贡院里,只有他们五人可以外出。
楚辞等人拱手称是,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一般也不会拿自己的仕途来试探主考官的忍耐度。
之后,张松年又交代了很多规矩,纵使其中大部分都有当考官的经验,但大家还是不敢含糊,竖着耳朵听得认认真真的。楚辞就不一样了,他一边听还一把掏出炭笔在小本本上做记录准备回去复习,以免因为不熟悉犯了忌讳。
张松年在京城时听过他在国子监的定的规矩,是以知道他在记笔记。而其他大人就算有疑惑也只能藏在心里,只是时不时地会瞟两眼。
这个会一直开到下午才结束,张大人说自有人将饭菜送上,让他们先各自回房休息,待晚上的时候再为大家接风洗尘。
和张松年告辞之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书房,楚辞见张松年脸上略显疲态,就也没有上前打扰,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去。
“楚大人好啊。”楚辞正走着,突然有一位官员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楚辞一愣,随后也拱手道:“你好,敢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那官员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长得眉目清朗,斯文俊秀,笑起来让人顿生好感:“在下是南河省定安府提学徐逸州,此次乡试有幸被选为同考官,有幸得遇楚大人,不上前来打个招呼,总觉得有些不好。”
楚辞有些尴尬,听他话中之意,好像是认识他?可任他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徐大人,只能应两声“幸会”以示礼貌。
徐逸州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尴尬,便主动揭晓答案:“楚大人应是不认识我的,只是我却早已认识你了,只不过都是从书信上。我祖籍南闽省漳州府,知府衙门里的徐文书,便是我爹。因我也任提学之故,所以他写了很多信给我介绍你的政令,还让我效仿一二。”
楚辞听他这样说,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徐文书,他记得这老头最喜欢看报了,因为知府衙门就在提学司不远,他无事时总会坐到里面蹭报纸看,有时候还让他们把筛选下去的也给他看。原来是想“偷师”啊。
看着楚辞打趣的眼神,徐逸州有些窘迫,连忙解释:“家父并非有意泄露,是我问了他才告诉我的,我也没有故意效仿,还请楚大人不要多心。”
楚辞摇摇头:“不,我没有多心,更不会多心。学问一途本就应该与有识之士互通有无才能共同进步,这管理一方学政也是如此?。有些州府学风优良,百姓们乐学向上,必然有其缘由,而有些府学风懒散,一定也是有原因的。我们若能取长补短,终有一日,也能使全府上下百姓变得乐学勤学。”
徐逸州有些激动:“那也就是说,楚大人你同意我效仿你们漳州府行事?我们也可以在学堂内部开办教育报了?我们也可以组织学子们进行辩论赛了?”
连辩论赛都知道了?楚辞挑了挑眉,看来那老头对儿子还真是尽心尽力啊。“当然,若徐大人你觉得好的,尽都学去便是。楚辞先是大魏官员,其次才是漳州府提学,若此法能为大魏培养更多的人才,那才是楚辞之幸。”
一番大义凛然的发言让徐逸州和其他佯装凑热闹的官员们都陷入了沉思。如此大公无私,也不怕别人学了后超过他,这位楚大人才是真正有学者风范之人。在他身上只能看见智慧和包容,这怎能不叫大家感动呢?
第372章 考场之上
因为楚辞和张松年有旧, 为人又豪爽大方,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是漳州府这种小地方来的就受到大家的孤立,晚宴上,甚至如一尾入水的活鱼般自在。
因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 他们在饮酒的同时, 也免不了要行个酒令助助兴。一开始各位大人都还藏拙, 说出来的句子不是平平无奇就是直接化用古人的, 但玩到了后面,文人的胜负欲上了头, 就顾不得这些了。
楚辞向来不擅诗词, 就只乐呵呵地坐着听他们说,张松年见状,借着酒热去外面吹风的由头,悄悄以手势示意楚辞跟他出去。
楚辞会意,趁着众人情高酒酣之际, 跟着默默退席。
张松年今晚多饮了一些酒,此时精神有些亢奋, 他见楚辞果然跟着出来了,心下十分满意。
“楚大人,你可知老夫叫你出来作甚?”
“座师可以唤我阿辞,学生担不得座师这般称呼。至于座师为何要唤我出来, 学生不得而知,也不敢妄自揣测。”
“哈哈, 你也不必如此拘束。其实无甚大事, 老夫只不过是见你似乎也不太喜欢行酒令,才叫了你出来一同走走。”
楚辞注意到了这个也:“座师也不喜欢行酒令吗?”
“非是不喜,却是不精, 也无兴趣。老夫记得。阿辞也不擅长做诗写词吧?”张松年突然笑了,“当年你乡试的答卷可以说是哪哪都好,但唯有一败笔,那就是你做的那首诗,真真叫人不知如何评价。”
楚辞尴尬地笑了笑,他当初那首诗就是生搬硬套上去的,幸好乡试不重视诗词,要不然他这解元之位,恐怕要拱手让人了。
张松年见状,到底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既然我们都不擅诗词,那咱们就只谈文章,不谈诗词。本官喜好上古文风之事,恐怕没人不知道了吧?”
张松年很是无奈,他自当了乡试主考官,就逃脱不了被人揣摩的命运。那些人将他家底都要翻烂了,还喜欢在里面添油加醋,他最喜欢的那几篇,更是被人逐字逐句的解读。恕他直言,那些解读的言论简直可笑至极。
“您喜好上古文风一事,确实人所周知。不过。恐怕他们现在也不是那么确定了。”楚辞想到他们纠结神伤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因为他就是那让人举棋不定的根由。
人们在了解张松年时,除了看他的文章,应该还要知道他的事迹。等他们知道当年张大人取中的解元郎考卷上的文章里无一篇仿上古文风时,恐怕笑都笑不出来了。恐怕时至今日,张松年还是西江省考生首要吐槽对象之一。
张松年这时也想起当年复卷时那群人惊讶愕然的神情了:“老夫岂能这么容易便让他们猜中?要想取得功名,只会投机取巧可不成。这样庸碌的人即使入了朝堂,怕也只是酒囊饭袋一个。”
楚辞不好多做评价,只能将话题引开:“比起上古文风,学生倒是更喜欢近古之散文。不过无论哪种文章,只要能表情达意,抒发见解,便都是好文章。”
张松年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叹气:“你这话,当初我一位友人也曾说过。只可惜那时候我与陆为学都年轻气盛,总是日夜争论不休,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直到陆为学告老还乡之时,老夫才后悔莫及,若是当初早日明白这个道理,也能多交点朋友,多了解些近古散文的好处,将它与我所学融会贯通,说不定还能悟出更多的道理。”
“做师不必遗憾,昔日学生曾听老人言,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有心学习,那么再晚也不算晚。相反,那些人在学堂之中也不过是虚度光阴罢了。”楚辞劝慰道。
“好,不说这些了。老夫邀你出来,除了一同走走外,也想再考考你的学问,听好了……”
两人边走边答,直到敲过三更锣,前面的酒席快散了后,才回到了大厅里。这大半晚的时间,足够张松年探底了,他越问就越是兴趣盎然,问的问题也从四书五经跨越到了其他东西上面。他觉得楚辞的回答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与他探讨的时间久了,连他对一些东西都有了新的看法。
而楚辞也觉得,张松年果然不愧为博读诗书的翰林学士,他对文章的理解从不浮于表面,而是深入挖掘其内里想要表达的意思,与他交流一番,有些他原先不太明白的东西,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接下来的几日,张松年在工作之余,时常将楚辞叫过去交流学问,有时候也把大家一同召集起来讨论问题。大家各持观点,都想尽力说服对方,于是就像八仙过海一样,各显神通本事,这些人随口说出来的话,若誊抄于纸上流传出去,立刻就能成为一篇脍炙人口的佳作。
楚辞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些朝廷取仕的优胜者,到底是怎样一群人。别看他们生活中或谄媚或刚正,或狡诈或木讷,但他们的业务能力都不是盖的,学问个顶个的好。楚辞忍不住想象,如果这些人一同参加科举,会是怎样一副神仙打架的盛况。
时间就此流逝,很快,便到了八月初五。这天一早,南江省的巡抚衙门外就张贴了告示通知各位考生此次乡试的主考官和随行队伍。张松年等人也终于换上官府,出了别院,被人迎到了驿馆里头。
此时南江省选派出来参与本次乡试的人手也都络绎不绝地来拜访主考官了。这些选出来的人手都是经过重重调查的,能入选的人,六亲之中必须无有当年参加乡试的学子,有的都以避嫌为由剔除出去了。
初五晚设了入闱上马宴,初六就入闱封门了。初八日天还未亮,考生们就已经等候在各府圈出的区域中等待检查。
三声锣响之后,天和四年南江省乡试正式拉开帷幕……
再说另一边的南闽省,此时也有条不紊地开始检查入场。考场中,有人发现某些学子似乎格外淡定,他们进入考号之中,第一件事便是打扫考号的卫生,打扫好后便坐在里头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脸上的表情分外平静,似乎他们此时并不是处于决定命运的关键场所,而是随便一个地方。
其中年纪大,经了事的考生这幅样子便也罢了,有些年纪轻轻看似第一次入场的却也能如此淡定,此等心性不得不让人叹服。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头次入场了。漳州府的三次模拟考,早已将他们变成了考场“老油条”,此时的他们熟知每一项流程,就连外面看守的衙差什么时间会来送水,他们也猜得很准确。人之所以会紧张不安,无非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一旦未知变成了已知,那些紧张不安的情绪就会慢慢逝去。
这些学子此刻十分感激楚辞,要不是他们提学力排众议办了三次模拟考,他们此刻恐怕也会如其他首次入场的考生一样惶惶然,心态也会和往常大不相同。一旦变得心浮气躁起来,就一定会影响答卷的心情,到时候会考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想到府中官员们的付出及关爱,漳州府学子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接下来他们一定要认真考试,就以取得功名来报答那些对他们充满期待的人吧。
……
初八日傍晚时分,南江省所有州府的考生才堪堪检查完毕。楚辞翻阅了一下名单,惊讶地发现南江省的考生竟比他们西江省要多出一半,足足有六七千人参加了此次乡试。
按照往常取仕的人数来看,取中率大概在九十五比一左右,这次皇上允许多取一些人,所以最后张松年和南江巡抚商量出来的取中率大概在八十比一。也就是说,在场的学子中,最后能取得举人功名的,至多不过九十余人。
楚辞在算清楚之后,再看这些脸上充满了期待的考生们,不禁有一些难受。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应是清楚自己没有机会再进一步的,可他们还是来了,抱着心中那微微的期望来了。
这些人有的鬓发已饱经风霜,有的尚稚气未脱。这里面有师徒同场的,有父子同场的,甚至还有祖孙三代一同来参加考试的。楚辞难以想象,当他们得知自己落榜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怪不得人们听说某人乃是南江省考上来的时,总会露出佩服之色,实在是他们的竞争压力比之别省要大得多。
“楚大人,在下瞧你脸上的神色,是否有些不忍呢?”与他一同巡查的正是徐逸州,楚辞之前看他时觉得他才二十五六的年纪,谁知后来一问,才知道他居然三十多岁了,他的孩子竟也有楚小远那么大了,实在叫人惊讶极了。
楚辞点点头:“一想到他们怀揣希望而来,却只能裹挟失望而去,我就忍不住为他们难受。若朝廷能多取些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