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皓辰看来,他道上哥们多,不就砍个人么,只要有钱,什么都能解决。他跟姜新染要钱,也压根不是为了什么还债,而是想继续去赌,所谓翻回本来。
直到被压上警车的那一刻,吴皓辰看向姜新染,依旧在凶恶地叫嚣,死表子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一定找二十个人一起轮J你!
姜新染听他刺耳的威胁,只是皱眉,暗暗叹息死不悔改。
而顾若神经却绷了起来,看向吴皓辰,目光如同冰冷锋利的刀子。
她冷笑,既然如此,那他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视线下瞥,瞧见姜新染脖子上还没消退的掐痕,心就更冷硬了起来,非让这个吴皓辰永世不得翻身才罢。
两人都回到家以后,顾若越看姜新染脖子上的痕迹越触目惊心,心脏都被揉碎了似的,疼得不上不下,发泄不掉,自我厌弃般地垂着头,闷声不响去冰箱拿了个冰袋出来,压着姜新染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蹲在她旁边,扶着她的额头,给她冷敷。
冰块直接接触脖子,冷得姜新染一激灵,正想说两个笑话缓解一下顾若的心情,嘴角刚扯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觉手背被一滴水啪嗒砸了一下。
姜新染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地把视线转到顾若脸上。
瞧着顾若一双眼的眼眶,比她打人时还要红。不同于那种愤怒焦心到极致的凶恶血红,她通红的眼圈里闪着水花,脆弱得让人心疼。
顾若是很少哭的,她不像姜新染那么外露,哭笑写在脸上,顾若这人,难受极了,顶多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就完了,想见她一滴眼泪比登天还难。
人们形容一个人哭,常说掉金豆子,顾若的眼泪才是真正的金豆子,轻易掉不得。
所以当姜新染看到顾若眼里的水光,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她蹭地站起来,想说点什么事逗顾若开心,结果一张口,只叫了声若若,喉咙一哑,鼻头一酸,胸口的泪翻腾到眼眶,也跟着掉起了金豆子。
最后姜新染眼泪流得比顾若还凶,靠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听她一遍遍地在耳边说对不起。
姜新染一直知道,她在顾若心中的分量很重,具体有多重呢?她没有细想过,总之就是非常重就对了。
但今天,她有了点模糊的认知。
也许她在顾若心中的分量,比她认为的还要重得多。
也许她在顾若心中的分量,也比顾若在她心中的分量要重得多。
姜新染在顾若怀中抹干净眼泪,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八成顾若在世上也没法活了。
姜新染一次意外的涉险,都快让顾若得了PTSD了,恨不得能二十四小时挂在她身上,不让她出自己视线半秒才能放心。
甚至姜新染洗澡,顾若也要跟进去守着,好说歹说姜新染都不让,顾若就跟个门神似的抱胸靠在门边,竖起耳朵听姜新染的动静,以便随时救援。
没救成,反把姜新染吓了一跳,正要发火,见她张着两只黑眼睛,像个可怜的大狗狗一样,心一软,只好叹了口气,踮起脚来摸摸她的头,乖若若,不怕不怕哦。
顾若没说什么,低了上身,温顺地把脑袋送过去给她摸。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时,姜新染想到了姜珮兰,于是搡了下顾若,我母她滞了下,改口,姜珮兰被拘留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瞒着我的?
顾若的眼在黑夜中眨了下,闷声:嗯。
为什么不跟我说?
怕你伤心。
姜新染对着空气轻轻一笑,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肩膀也缩起来,后又重重吐在空中,才道:要是以前我还会伤心,但是现在,不会了。
顾若没问。
姜新染主动说:我对她彻底死心了。
姜新染不是那种拎不清的糊涂人,她心里总是记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姜珮兰对她的恶,她除了伤心,没有别的法子,而姜珮兰犯下的罪,法律自会惩罚她,姜新染也没权力审判。
不是没有奢求过母爱,但没有的就是没有,得不到,她也不会像个乞丐一样去讨,干脆一笑了之,都释然了。
不要为一个不爱你的人神伤,因为这只会让爱你的人心疼。
爱姜新染的那个,就是顾若。
若若,我不会为她伤心,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因为你会担心我。比起她来,我更不愿让你担忧。
顾若只笑。
安静了很久。
姜新染又道:若若,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么?
嗯?
你也没有家,我也没有家,正好,咱俩可以组成一个家。
当初随便说的一句话,谁成想有成真的一天。
姜新染想,这是命里的红线,她和顾若,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从她们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月老就已经用同一根红线,分别绑住了她们的小手指了。
也许姜新染绑的是小手指,而顾若是直接系在了心脏上,所以只要姜新染勾勾小手指,顾若的心头就会悸动。
她这样想着,笑意从眼睛里满溢出来,手往顾若那边碰了碰,颤颤巍巍地伸出自己嫩生生的小手指,悄悄勾在了顾若的尾指上。
顾若转头看她,她就弯着眼笑,眸子里冒出来的光,比那晚的星星还让人心动。
姜新染在夜里撑起来,压着顾若肩膀,在她上头,趁着夜色,直勾勾地看她:我有你就够了。
姜新染说:若若,你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
顾若的心窝被她说得一颤,眼中也闪动着光。
第七十七章 巨大机遇
顾若心思缜密, 做事狠绝,但凡对姜新染构成一丁点威胁,都得扼杀在摇篮里,何况吴皓辰做的那些事, 说的那番话。
吴皓辰狠话放得到位, 只可惜再没有实施的机会。
他原指望他的父亲替他办理取保候审, 让他出来,可是她父亲近些年做生意赔本不少,又被他的那些酒肉朋友骗去不少, 如今虽然穿金戴银,都是空架子而已,哪里凑得齐保释金。
况且吴皓辰被拘留后不到半月, 吴杰文也因为挪用公款、行=贿等犯罪嫌疑而也被警方批捕。
至于吴家那些或近或远的亲戚, 在听到这一消息后纷纷和他们划清了界限。
吴杰文本就是个小个体户而已, 靠着酒肉朋友开了个小装修公司, 全公司上下不到二十号人, 行情好的时候,内外疏通, 一年也能做几个大工程,毛利千八百万的, 于是跟他后面拍马屁的人不少, 一声声吴总让他飘飘欲仙, 忘了自己几斤几两沉。
他只是个小喽啰, 身后牵扯深远, 逃窜数日后, 警方在临渊江下游一处荒野里将他缉拿归案, 深入调查下去, 牵扯出来的卷宗让民众哗然,义愤填膺地要求彻查。
至此,吴杰文、姜珮兰和吴皓辰一家三口,全都进去了,吴家彻底没了人。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仅吴家,还有上次想对姜新染行不轨之事的那个曹公子,也在吴杰文涉及案件中牵扯甚深,被一窝端了。
他们面临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姜新染不关心这些,她只想和顾若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夏去秋来,转眼入冬,姜新染送走了实验室一起奋斗过的师哥师姐们,自己也升了研三,好在她已经打算直博,研三后仍会留校,免去了不少毕业季的分别感伤。
十二月,临近圣诞和元旦,按照顾家的规矩,顾若得回Y国的顾家本宅一趟,美其名曰团圆,其实除了顾和远和他最偏爱的小女儿顾茕以外,其他人不过是去凑人数的,面和心不和,替年迈后事业有成、娇妻在侧,却又开始渴望亲情的顾和远作出一副其乐融融的假象来而已。
这一趟,起码得一月份才能回来,离开近一个月的时间,顾若不放心姜新染一个人,想让她和自己一块去。
Y国圣诞放假,临渊又不放,再说我的实验进行到一半,正要出成果呢,这时候哪离得了人?姜新染笑着劝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大不了一天一个视频电话呗。
见顾若皱着眉仍在犹豫,姜新染取笑:若若,你是不是离不开我啊?
顾若点头,老实承认:没错,我离不开你。
这么果断的表白,闹得姜新染反不好意思了,耳根热了一阵,讪讪道:你也不委婉一下子,这么大咧咧说出来,多难为情。
顾若不觉得难为情,她一时一刻也不想同姜新染分开,她们和好一来,从没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顾若人还没走,心已经不知如何自处了,一想到一个月都不能在姜新染身边,她的心里就跟敲闷鼓似的,一阵阵地心慌。
她把姜新染抱在自己腿上,容色沉沉的,半天都不出声。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姜新染也怪忧愁的,眉头耷拉下去,神色郁郁。
所有签证都已办好,顾若明早就要启程,今晚是临行前的最后一夜,两人并排躺着,都睡不着,直愣愣看着天花板。
若若。姜新染突然开口。
嗯?
明天我送你好不好。
顾若说:别。
为什么。
顾若沉默片刻,道:不想你哭。
姜新染一瘪嘴,翻身压在顾若头顶上,黑暗中眼波如水,声音有点哑:可我现在就想哭了。
先前的潇洒不见踪影,越近离别,心中不舍越浓,姜新染突然后悔没有及时办签证,她想和顾若一起走了。
这会儿只愿自己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成顾若的一个小挂件,挂在她身上,跟她一起飞到大洋彼岸去。
顾若扶着姜新染的侧颈,星眸如炬,在黑夜中让人心动,她没说话,只扣着她的脖颈,把她压得趴在自己胸口上,然后唇一张,含了姜新染的唇。
这个吻不意外的绵长,其中包含了多少离愁和依恋,咬着唇还嫌不够,顾若舌尖抵开了姜新染的牙关,勾着她的舌,吻得更深,几欲把她吃下去。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被顾若亲时的场景,姜新染喘不过气来,被她按着凶狠地亲,手指压着她的肩膀,只能承受。
松开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嘴肿了,舌根也有点麻,眼里泪汪汪的,让顾若喉咙里烧得难受。
往常被这么亲,姜新染都得假意嗔怒一番的,可今天顾若松开,她反而嫌不够似的,嗓子里带着哭腔地哼了几声,主动来找顾若的唇,咛着又吻上去。
顾若的脑中神经啪地崩断似的,顿时绷紧了手臂,想翻身把姜新染压下,只听姜新染咬在她耳畔细细地哀求:若若,让我先好不好?我怕、我怕
姜新染不好意思往下说。
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夜,再见面就是一个月以后了,姜新染也想要顾若,她怕让顾若先,待会儿自己精疲力尽,就没机会了。
唯一一次顾若没有纵着她,抓着她的腕子,一阵旋转,两人的位置掉了个儿,姜新染后脑勺撞在枕头里,只觉顾若俯下来,在她耳边沾了水汽,接着热浪也扑过来,一起。
在她耳根边滑过,然后就蹭进了脖颈里,热气贴着动脉,烫进心窝里。
姜新染抓紧了枕头。
后来姜新染知道了顾若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顾若抓着她的手,带着自己怀中,两人成了镜像。顾若对姜新染的动作,全由她引导着姜新染,又还回了她自己。
眼前浮光掠影,顾若这次又温柔又凶狠,强势霸道,完全不给姜新染空闲的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新染张大着嘴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眼角渗出泪,全被顾若卷进嘴里,又听她在耳边热切地说:染染,我想你。
人还在怀中,顾若已经开始想念姜新染。
愈发不管不顾了起来。
姜新染两边脸颊的红都蔓延到了眼尾,和目光里的潋滟水色连成一片,瞅得顾若眼波荡漾,轻啄在了她睫毛边。
一直到天边泛白,姜新染的意识已经困倦了,眼睑挂着晶莹的细泪,唇也是红艳艳的,半阖着眼,思绪涣散,喉咙哑得不成样子,只凭本能,用小手指勾着顾若的衣襟,口中沙哑地喃喃:若若,若若。
顾若又爱又怜地搂着她亲,她喊一声,她就应一声,不知疲倦,一直应到姜新染迷迷糊糊睡过去,才把她手指放在嘴边亲,吻着她的下巴耳语:染染,我舍不得你。
姜新染不知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晕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一晚上都紧攥着顾若的衣服,生怕她趁自己睡着时偷偷溜走。
姜新染在深沉的梦里,感觉自己的手好像在被人温柔地掰开,她警觉了起来,猛地一睁眼。
睡眠不够,眼中刺激感强烈,像拿千万根针眨眼球似的,姜新染疼得抽气,只觉顾若将她往怀里一搂,手掌覆在她眼皮上,焦急地劝她: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别急着起来。
姜新染眼中一热,哽咽道:若若,你要走了么?
她昨晚累得狠了,现在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眼睛也痛,可是手指颤着,仍不愿放开。
没那么早。顾若捂着她的眼睛,亲在她额角,我不会悄悄溜走,染染,你放心,我走之前,一定会叫醒你,让你知道。
顾若说着,喉咙里也有酸涩感往外涌,声音有些哽,染染,我再也不会一声不响从你身边离开了,我跟你保证过,记得么?
姜新染嘴角勾起来,双手抓着她的小臂,轻点头:记得。
我说的话一定会做到。
姜新染安心,枕着顾若的腿再度睡去。
可是过了几个小时,还是到了顾若离开的时候。
顾若摇醒姜新染,与她道别,两人离别一个吻,难舍难分,直到司机礼貌地打电话过来提醒,姜新染终于依依不舍地放顾若离开。
姜新染不敢去机场送顾若,她怕自己哭得让顾若不能放心去Y国。
顾若一走,这套房子就显得太空档了。
姜新染不知道在自己住进来以前,顾若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大得吓人的客厅静悄悄的,晚上一个人回来,总是很黑。
清锅冷灶,离了顾若,姜新染连饭都不想做,也没胃口吃,但是她不想因为胃痛而让顾若担心,要么下点面条,要么在外面买两个包子,总之得往肚子里塞点东西,顾若不在,她更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