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酒吧的打架闹事,然后被举报到停业整顿,到现在已经发展到了报案。
“失踪?就算有人失踪和我哥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抓他,证据呢?”蒲夏有些难以控制音量。
“警方给到的回复是:那个人是在停业的酒吧失踪的,路边监控拍到那个人晚上进了酒吧,但是后来就再也没出来。”
“那又怎样?”
“谢先生去了那个酒吧。”
蒲夏眉头皱了起来,“那我哥在自己的酒吧有什么问题吗?而且酒吧不止一个出入口吧,后门的监控看了吗?”
“后门的监控坏了,没有抓到任何画面。”
“那就更没有理由扣住我哥不放。”蒲夏神色冰冷又愤怒,说着就要冲进去。但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李克扣住了手腕。
“是的,证据不足,”李克顿了顿,“没有证据能证明谢先生与此事有关,但也不能证明无关,后门监控坏得那么凑巧,看押也卡在可松可严的边界上。夏小姐,这不是简单的讲究证据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蒲夏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立即想到了杨宁,“这事和我妈有关对吗?”
“没有确切证据,但确实也想不到其他人。”
“我和我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蒲夏盯着李克的神情,手攥得紧紧的,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
“是的,我尽了全力,但关键还是在蒲小姐你身上。”李克松开手,点了一根烟,还未冒头的情绪消散在烟雾中。
蒲夏看见他眼下的淡青色,低下了头。
在自以为的世界里,没什么能阻碍他们在一起。但事实上,只需要一点外力,他们的坚持便脆弱不堪。
他们其实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不具备。
蒲夏眼泪无声滴落。
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碎成一片。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证明着无论蒲明无论在这里积累了多少财富,在权势和手段上,到底还是不如杨宁。
李克上下打点,得到的都是「等上面消息」。
但这个「上面」却怎么也找不到。
在谢生被扣留的第八天,蒲夏坚持不下去了。
这些时日的煎熬让她整个人疲惫又无力。
她眼里的光变得黯淡,高傲的脊骨被现实敲断,散落一地,所有希望和未来都离她而去。
当心里的火熄灭,余烟都消散尽后,蒲夏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沙哑。
“我回去。”
“……好,我让成铭过来接你。”
她认输了。
……萧成铭来得很快,在谢生被扣留的第一天,他就来了。
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的叛逆游戏,终究都会被大人叫停,所有一切都将重归正轨。
他笃定地等着蒲夏低头。
但当他下车看到憔悴的蒲夏时,还是心疼了。
萧成铭走到她身前,“夏夏……”
在安抚的手将要碰上蒲夏的头时,被狠狠得扇开。
蒲夏抬起头,眼底通红,声音沙哑,“把谢生放出来。”
不得不说,蒲夏沉重而冰冷的目光,抗拒的姿态,让萧成铭的心沉了下去。
可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他想,这个反应也正常,这阵子过去了就好了。
萧成铭笑了笑,“好,我去沟通,你先去车上等着。”
“我就在这里。”
“夏夏,听话,”萧成铭依旧笑着,但笑意已然淡却,“我会让你见到他最后一面的。”
蒲夏看着他,呼吸起伏了下,而后归为死沉的平静,“好。”
她转身看向李克,想说的有很多,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哥……就拜托你了。”
李克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蒲夏垂下眸,点了点头,心想什么才算好呢。
不过,她好像已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了。
出了警局,蒲夏一眼就看到了小孟和他身后那辆将带她离开的车,脚步开始变得异常沉重。
“先上车等会吧。”小孟为她拉开了车门。
蒲夏回头看了眼,没有动。
小孟又劝说道,“萧先生进去也还要会,坐着等吧。”
蒲夏依旧站在原地,无声地做最后挣扎。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和萧成铭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非常熟稔。
蒲夏原本靠在车上的身体站直,看向萧成铭身后,并没如期看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积攒的愤怒在一瞬间就要爆发,她快步朝萧成铭走去,但在看到一个身影后,她又蓦地止住。
李克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似乎有感应。
在那个身影看过来时,蒲夏的心快碎了。
谢生下巴长出了胡茬,颧骨处一道暗红的伤口,眼下的青色让原本摄人心魂的眉眼只余疲惫与狼狈。
他们看着彼此,但谁也没有朝对方更进一步,仿佛有一面巨型高墙拦在了他们之间。
这会萧成铭已经走到了蒲夏身旁,“夏夏,我们该走了,你妈妈还在家等我们。”
蒲夏置若罔闻,一瞬不瞬地看着谢生。
相似的眉眼中痛苦、懊恼、狼狈交替浮现,没谁更懂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也因此,谁也没向前更进一步。
萧成铭挡住了蒲夏的视线,掰过她的肩,“夏夏,走了。”
她低下了头,整个人失魂落魄,转过身的那一刻,眼眶不受控地红了,泪水模糊了视线,一切声音都被隔在了外面。
就在她到了车前时,有个力量扯住了她的胳膊,她睁大了眼睛,转过身。
谢生!
她屏住呼吸。
萧成铭眉头皱起,手拦住谢生,语气不善地警告道,“谢生,你知道你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吧。”
谢生无动于衷,只是看着蒲夏,“为什么……放弃。”
他的声音仿佛碎石沙砾,沙哑破碎。
蒲夏觉得灵魂都颤抖,她指尖深深地陷进指腹,一种由内生起的剧痛蔓延至全身,“哥,我们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蒲夏的眼睛生疼,仿佛尖锐的刀尖正抵在她眼睛上,可她又挪不开眼。
忍着疼痛,她的视线近乎贪婪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知道了。”谢生的语气平静近乎死沉。
但下一秒他手伸向了蒲夏耳边。
“你干什么!”
萧成铭警戒地想要挡住谢生,但很快就被蒲夏推开了。
冰冷的触感落在蒲夏的耳垂,又迅速离开,谢生的手上出现了她的耳钉。
蒲夏睁大了的瞳仁猛然一震,她看见谢生将这枚黑色的耳钉,生生地扎进了他的耳垂。
血水顺着滴落。
呼吸也变得艰难。
“你走吧。”他说。
刹那间,整个世界被泪水淹没。
蒲夏成了一条无法在水中呼吸的鱼。
哪里还有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