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波动之间,连声线都不能像是之前那样平静。
本尊如何,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别让我说第二遍。
听说顾渊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尊上对待他人,从来连看都懒得。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有耐心?
郁荼呼吸一滞,随即,某种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你在胡说什么?
顾渊的性格和其他人还不太一样,有些人细水长流,有些人惊涛骇浪。而他更习惯用温和掩饰自己真正的尖锐。
就像是现在,他看着郁荼,还是仰头的姿势,连语气都带着点下位者的顺从,但说出的话却直击要害。
尊上说我和鸢如夫人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他垂眸笑了一声,说不出的挑衅,那尊上是真的将我当成鸢如夫人了吗?
所以刚才在梦中,才会那般依恋,而现在
才这样恼火?
郁荼:
下一刻,他抬手挥出一片薄如剑刃的冰片,尖端直指顾渊。只要这人没有让开,一息而已,他就会被切成两半。
顾渊没躲。
冰片也未到身前。
在郁荼不会伤害自己这件事情上,顾渊向来比任何人都有更确信。
只要这个人是郁荼。
即使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即使他全然没有所有的记忆。
但他就是不会伤到自己。
说起来,这样做还挺过分的。
顾渊心下叹了口气。
但他总不能真和郁荼在这里温水煮青蛙地慢慢耗着,即使他不急,但郁荼身体里的那只蛋胚却等不起了。
任何能和郁明世沾上关系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这东西直接存在在郁荼的身体里。
生育在某种情况下相当于创造。
顾渊想过郁明世为什么需要郁荼生育。
真正得到的答案是他自己都不希望接受的。
如果郁明世真的和九婴没有和解,而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仗。那么很有可能,九婴会利用自己的血脉,从内里反噬郁明世。
如果是那样的话。
郁明世的身体很有可能残破不堪。
就如同夺舍一般,选择此道的魔修都会盯上自己后代的躯壳。当有血缘作为支撑时,神魂的栖息会变得容易一些。
郁明世真正得到的半蛇完整体不过是自己的几个儿子而已,除了郁荼,当时他们都在万魔界。
九婴不是善茬,如果他选择血脉反噬,那么遭殃的肯定不止郁明世一个。
但远在千万里之外,甚至隔着小世界的郁荼却不一定会受伤。
也就是说,如果郁明世需要再造一个身体,郁荼是最好的选择。
顾渊撑着地面起身,脚下却没有朝外走去。只是抬手捏住冰片,咔擦一声让它碎了满地。
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被人当做另外一个人对待,顾渊说道,尊上既然修无情道,就该太上忘情,而不是追着往昔不断回顾,这样于己于身都不好,您说呢?
本尊做什么,容得着你在这置喙?郁荼一字一顿,他冰冷的手指扣住顾渊的脖颈,冰得面前人蹙了下眉。
郁荼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松开,但脑中盘旋的暴戾让他一点没动。
要么死,要么按照本尊说的做,你选哪个?
他并没有收住力道,所以顾渊脖颈上已经出现了勒痕。
然后,他就这么顶着郁荼的压制,俯身吻上他的唇瓣。
尊上该知道我们魔修向来贪生怕死,我选第一条。顾渊微微眯起眼睛。
他平日里总是对郁荼极其温和尊重,但此时,那种带着狎昵的侵略如同刺一样扎下来。
他们两个的距离太近了。
郁荼几乎想要躲开,但他还是盯着顾渊,那就滚出去。
别了吧,顾渊笑,不做点什么多亏啊。
毕竟我也想知道,那条母狐狸,是怎么有本事让尊上怀孕的。
郁荼猝然咬紧牙关。
顾渊抬手在他蛇尾上按了下,嘲讽般地歪了下头,总不能是
他在郁荼耳边轻轻说完剩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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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旦顾渊决定让自己变得锋利, 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骨子里本身就带着种近乎玩世不恭的傲气,说到底,他也曾经是在纨绔子弟堆里混出来的大狐狸。
只是后来家教足够严, 这辈子天剑阁又是正道大派, 最后才养出了一个顾渊这么一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剑尊。
大乘期震怒之下, 整个寝殿都在轻微的震动。
你是不是不想要舌头了。郁荼的蛇瞳逼成极细的一条直线,他看着顾渊, 心爱之人被侮辱的感觉让郁荼只想捏碎这个胆大妄为的魔修。
但心底深处, 没有来由地涌起一股蚁噬般的痛楚。
顾渊在这样的威压下, 甚至能感受到胸前肋骨隐隐的闷痛。
但这人不退反进。
顾渊浅笑着与郁荼对视, 是吗?
那尊上怎么还不动手呢?
本尊不会吗?
窗外在这一瞬间乌云密布。
顾渊撑在地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他在探查身周的情况。
如果不是顾渊神志清醒, 并且知道在此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察觉出万魔界中的种种异常。
顾渊不是神,他没有办法去探查此界的本质, 既然这样,就只能由郁荼下手。
所以, 顾渊在想,如果郁荼这边出现波动的话, 有没有可能将藏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引出来。
否则万魔界庞大如此, 他就算能一寸一寸地摸过去,郁荼肚子里那颗来历不明的蛋胚也不一定会给他们这么长的时间。
顾渊抬按在郁荼的手背上, 然后顺着那只手上崩起的青筋摸到指骨,再捏着看似狠厉却力道不足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
尊上这威胁还真是软。
顾渊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修为低劣, 却又有和自身实力不匹配的野心,妄图用一点感情从魔尊这里得到更多好处一样。
真奇怪,顾渊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样, 尊上不是对鸢如一往情深吗,这才几天,就对另一个男人,
纵容万分。
他凉薄又觉得好笑似的停了一下,抬眼和郁荼对上目光,大概连魔尊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在用什么样的神情注视着顾渊。
那目光像是快要碎掉一样。
顾渊剩下的话梗在喉头,差一点点就要说不下去了。
但如今的情况,带着郁荼早日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尊上到底是将我当成鸢如夫人的替身,还是真的对我动心了呢?顾渊亲昵地用脸侧蹭了一下郁荼的手指。
令人发笑。郁荼反手捏住顾渊的下颚,强迫这人抬起头来看自己。
魔尊红着眼睛,一字一顿,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尊上难道不该好好给我留个教训吗?顾渊轻声问他。
他们两个,明明郁荼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上位者。但只要有一个外人站在旁边看,就会立刻发现,坐在地上,甚至是有些狼狈的顾渊才是两人中的主导者。
郁荼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另外一只放在床上的手,将纯白布料攥出一片褶皱。
顾渊扯了下唇角,声线带着笑,怎么?尊上不会是不舍得吧。
窗外风雨将至,空气中都带上了凝滞的水汽。
一边分心注意万魔界的变化,一边继续刺激郁荼。
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轻易而讽刺,每个字说出来之前都在心中斟酌万分。
顾渊终于开始试探郁荼被掩盖的记忆。
外界都说尊上修的是无情道。
他拉着郁荼的前襟将人向自己的方向扯了点。
原来就是这样的无情吗?我倒是开始怀疑您腹中的蛋胚到底是鸢如夫人的,还是其他哪个
他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此时,顾渊已经被郁荼扼住喉咙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修士对于呼吸的需求已经不是那么必须了,但颈部直接连着周天大穴,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当然不会好。
顾渊有些吃力地扣住郁荼的手腕,皱眉让自己向后挪开一点。
你该死!郁荼咬牙,一滴滚烫的眼泪直接从他眼中落下,砸到顾渊眼睑上。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兽类,无声的哀鸣。
即使顾渊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最佳选择,但在这一刻他还是后悔了。
就在顾渊打算就此停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寝宫外有人在靠近。
不是魔宫原本的修士,而是一个顾渊从来没有触碰过的气息。
这人会是谁?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查看郁荼的情况?
那人只到了寝殿门口就停下了,没有人拦他,,这人却也没再向前。
他在犹豫。
如果这人真是郁明世,或者是郁明世派来的人。那么他在发现郁荼这边出现特殊转变的时候确实应该快速赶来查看。
但郁荼也并非是一具认人鱼肉的傀儡。
他有自己的思想,只是现在被郁明世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掩盖了而已。
若是这人贸然出现,郁荼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印象。
所以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谨慎查看,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尊上别这样,顾渊几乎是气声,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落下风,看上去真像恼羞成怒。
!
郁荼手指在颤抖,只觉自己的心脏在被眼前人捏在手中不在意地把玩,那种被亵渎被轻视的折辱让他神色间几欲癫狂,全是压抑不住的隐忍。
您要是真爱鸢如夫人,现在也不会有我什么事了。
口口声声说对一个女子情深似海,还怀着你们两个的孩子选新情人。
对了,以男子之身怀鸢如夫人的孩子,这样的鬼话,尊上不会觉得有人会信吧。
顾渊话音刚落,只觉身下耳朵寝殿整个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若是在现世,这大概都能算是地震,而放在这里,明显是幻境的根基受到了震动。
外面那人再不敢犹豫,快速朝郁荼两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顾渊几乎是一瞬间就在门前设下了阵法,丹田中的十四嗡鸣不停,随时准备出鞘应敌。
而同一时间,顾渊颈间一阵温热,粘稠的血红色液体从他的颈间流进衣领,片刻时间就像衣襟染的不成样子。
顾渊震惊地扶住郁荼后背,阿荼?
郁荼止不住的呛咳出声,掐住顾渊的那只手已经失了力道,另外一只手迟疑地捂住唇,血液就从指缝中往外渗。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什么了?
郁荼?顾渊心下颤抖,直接将郁荼扶起靠在床沿,手下已经将灵力输进郁荼的经脉。郁荼你看我,到底怎么回事?
滚!郁荼抬手躲开他的触碰。
他的丹田隐隐作痛,无情道修的就是无情无怨,而刚才那一段,他心绪翻涌之下,直接动摇了心法根基。
修真界的大忌也不过如此了。
顾渊当然不会走,是蛋胚的原因吗?哪里疼?郁荼,你说话。
郁荼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心下全是酸涩的苦楚。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鸢如的侮辱,无论嘴上说的有多冠冕堂皇,有些事情怎么可能是能代替的呢?
这个人,他在看见时的第一眼就想要亲近想要触碰。只是看着他站在长廊上,出现在自己视线里就觉得欢喜,想要永永远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自修炼无情道始就一片沉寂的世界陡然间出现亮色一般。
只是他真实地认清这份感情时,自己已经和顾渊说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现在就全都是错的了。
郁荼原本是想将这些都说给顾渊听的。
但大概是之前自持身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与一个小魔宗的外门弟子做解释。而现在又闹得太过难堪,怕是以后都没有解释的机会。
你现在就出去。郁荼冷冷将身上的人向外推开,从此以后,也再不用过来了。
本尊不想再看见你。
顾渊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不管不顾了,只抿唇去探郁荼的手腕。
但大乘期的修士哪是他能制住的,即使郁荼唇边仍有血液不断溢出,他也能轻而易举地躲开顾渊。
本尊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郁荼顾渊突然凶人,你能不能乖一点。
理智上,郁荼甚至想要将顾渊捅个对穿。但仍然残留的肌肉记忆让他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渊整个脖子都沾着血,刚才争斗之下,也蹭了一些到下巴上,看上去吓人得狠。
他只冷冷地看了郁荼一眼,就将全部心神放在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中。
而留下魔尊一个人默默委屈慌张。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面前这个尸魁门外门弟子刚才端着那一副又渣又狠的模样时,郁荼还能一边在心中暗恨一边维持面上的狠戾。
但现在,他这样对自己的伤势焦急时,郁荼却只觉得委屈。
凭什么刚才对自己那副样子?凭什么说那么多伤人的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