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梦之气得把方嘉言的外套都要攥变形了,指关节都在泛白。
一直作壁上观的阮绿棠逮到这个好时机,立马伸手拉住祝梦之,把她带走了。
她选好了扎营的空地,从背包里拿出帐篷摊在地上开始拼接。
说是要祝梦之帮着一起,实际上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搭帐篷,全程只充当了监工的角色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时不时还要喊累。
等帐篷搭完,第一波烧烤也新鲜出炉了。
搭好帐篷的人借着露营灯的光亮围坐一团,边吃烧烤边聊天,方嘉言也在。
本来祝梦之还有些气性,坚持着没凑上去,可方嘉言无比热情地走过来主动招呼她过去,外加几个朋友在原处跟着一起吆喝,即使是在这样喧杂的环境里他们的呼喊声也很清晰。
何珊珊没有跟在方嘉言身旁,祝梦之又朝那群人里看了看,也没有何珊珊的身影,她的气顿时消了一半。经不住那些人的招呼,她半是雀跃半是矜持地跟着方嘉言一块走了。
真好哄,小时候肯定也是一块糖就能骗走吧。
阮绿棠在心里吐槽一句,正要跟上去,突然听到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喂,那个beta!
a,应该是喊她吧?
阮绿棠有些迟疑地循声望去,发现何珊珊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帐篷前,叉着腰没好气地望着她。
何小姐,有事吗?阮绿棠向她走了几步,问。
或许是因为方嘉言没帮她,何珊珊的嗓音没先前那样甜腻了,听上去很不客气:我帐篷撑不起来,你给我搭。
她颐指气使的,连个帮字也不说,和祝梦之一样不客气。
不对,至少祝梦之还付了工资,这个何珊珊可什么也没给。
阮绿棠有些不快,但什么也没说,任劳任怨地走了上去,帮着她把帐篷搭了起来。
就当是何珊珊两次三番在方嘉言和祝梦之中间横插一脚的报酬了。
阮绿棠打着手机电筒,帮她支好了帐篷,何珊珊谢字也没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就扭着腰走了。
不过她去得太晚,方嘉言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何珊珊在方嘉言身边游荡几圈,连他的余光都没得到,只好坐到了别的地方去。
阮绿棠倒是面不改色地走过去,礼貌地请祝梦之身边的人往旁边挪了挪,成功坐到了祝梦之身边。
祝梦之没时间搭理她,和方嘉言聊得热火聊天。
阮绿棠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方嘉言说:何珊珊不是我邀请来的,刚才是为了给她留点面子,你能理解的吧,梦梦?
祝梦之爱发火,但气消得更快。本来就没了多大火气,再听方嘉言这样解释,当即消了气:嘉言哥,你就是太有绅士风度了。
阮绿棠总算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了。
祝梦之身下垫了块布,双腿交叠着侧坐在那里,说话时还在用手不停地揉捏着小腿。
阮绿棠垂眼往那里扫了几眼,发现她小腿还没消肿,比先前粗了一圈。
路上还没缓过来,祝梦之又踩着高跟鞋站了许久,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空隙坐下来歇一会儿,她肯定不大好受。
阮绿棠离祝梦之更近一些,动作自然地拂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帮着按摩。
祝梦之的肌肉紧绷一瞬,扭头见是她,便又放松下来,继续听方嘉言讲话。
他们不着边际地聊了许多,最后方嘉言说:据说今晚能看到超级月亮,山顶的视野很好,你要和我一起去占个座吗?
他微笑着看着祝梦之,强调道:只有我们两个,不告诉别人。
阮绿棠斜了他一眼,手上加重力气,祝梦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连带那句应允一同吸回了肚里:你!
可以了。阮绿棠拍拍手,神色淡然地说道。
祝梦之活动了下腿脚,发现疲劳酸痛感确实少了很多。她没理由对阮绿棠发火,只好冲她龇了龇牙。
阮绿棠才不理她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取出风衣披在祝梦之腿上,盖住她裸.露在夜风中的小腿。
不过祝梦之的那声低呼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好些人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方嘉言也有些感兴趣地望了过来:你会按摩?
一点皮毛而已。
方嘉言倒像对她来了兴趣,笑着说:不止一点吧。
阮绿棠没理他,另一个人却又缠了上来,是何珊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了看方嘉言,又看了看祝梦之。一个她不想惹,另一个她不敢惹,只好把生事目标定在了阮绿棠身上。
你既然会按摩,那就帮我也按一按吧。
何珊珊虽然是笑着说的,言辞之间却不大客气,或许是方才阮绿棠的忍让使她产生了阮绿棠很好使唤的错觉。
然而阮绿棠这次没惯着她,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我是祝小姐的助理,为她按摩是我的工作,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
祝梦之满意地点点头,觉得阮绿棠给她长了脸,仰着下巴又开始神气起来。
旁观的人也都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容或许没有恶意,但作为被直白拒绝的一方,何珊珊可笑不出来。
她或许是觉得阮绿棠损了她的面子,竭力做出风轻云淡的样子,想要显出她比阮绿棠更高一等,却显得更加滑稽:你若觉得给我按摩亏了,我付你钱就是了。说吧,开个价。
阮绿棠软硬不吃,微笑着摇摇头,转回身不再理她。
被当面拒绝两次,何珊珊终于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骂道:什么狗屁助理,不就是个只认钱的小保姆,在这给我装什么清高!
喂,何珊珊,一直在旁看戏的祝梦之终于开口了,她盯着何珊珊,话音冷冷地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阮绿棠刚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祝梦之又指着她说:这个,是我的狗。
阮绿棠的感动瞬间消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唐语冰的火箭炮和退的营养液,明天也会努力更新的!!
第101章 祝梦之(8)
眼看场面愈发难看, 终于有人凑了过来帮着打圆场。
一起来露营的alpha们都是祝梦之的朋友,劝架时自然都偏向祝梦之。
他们带来的omega把祝梦之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劝说她大人有大量, 不要和何珊珊一般见识。挤不进包围圈的几个则站在一旁, 刻意地和何珊珊保持了距离。
最后还是祝梦之宰相肚里能撑船,倨傲地点了点头表示不计较,围上来的人才终于散开, 顺便把何珊珊拉走了。
不大一会儿,那些人又大声谈笑起来, 不论是虚情还是假意,冰冷的气氛总算解冻。
祝梦之的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意, 她撑着胳膊坐在地上,凌厉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轻。她抬眼看着阮绿棠, 不满地皱了眉,说:阮绿棠,你都没有脾气的吗?
有, 可大了!安静旁观的系统眼看又有一位受害者要被阮绿棠的无害外表所蒙骗,忍不住小声吐槽一句。
阮绿棠不为所动, 微微一笑:没关系的, 小姐, 我没有生气。
听到她大度的回答,祝梦之的火气更盛了:我生气!
祝梦之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用强硬的口吻说道, 以后不准再理她了, 除了我以外,不准你对任何人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停顿两秒,祝梦之又解释般补充道:好歹也是我祝梦之的助理, 就这样被阿猫阿狗不三不四的人欺负,简直是丢我们祝家的脸。
听到了吗?这是命令!
阮绿棠一如既往的温顺听话:好的,小姐。
她看着祝梦之,一字一句地保证道:我会永远听从你的命令。
火光映照在一侧,阮绿棠的大半脸庞都覆盖在阴影下,唯有那双瞳孔氲着光亮。
说这句话时,她专注地看着祝梦之,仿佛在起誓,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虔诚。
祝梦之愣了一下,不自在地主动挪开视线,躲过了那灼人的目光,小声嘟囔着:你知道就好。
方嘉言撑着膝盖看她,忽然感慨道:梦梦,你终于长大了,变成懂事的大姑娘了。
明明爹味十足的发言,在祝梦之的十层滤镜下却成了对她的奖赏。
她不好意思地侧了侧头,又听到方嘉言的邀请:今晚十一点半,山顶见。
他眨了眨眼:不要被别人发现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
祝梦之往周围瞥了一圈,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往他们这边看。方嘉言离她很近,说话的声音更小,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就好像、就好像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一般。
想到这里,祝梦之的嘴角不由地翘了起来,她看着方嘉言,有点害羞的点了点头:嗯。
就连回帐篷的路上,她的情绪都还很高涨,脚步轻盈地蹦来跳去,嘴里还低声哼着曲调。
阮绿棠跟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看着兴高采烈的祝梦之勾了勾嘴角,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按了几下,祝梦之的手机立刻响了几声。
她看着祝梦之掏出手机,屏幕的荧光幽幽亮起,紧接着,祝梦之就僵住了脚步,哼唱着的歌曲也突兀地中断了。
怎么了?阮绿棠若无其事地走上去,细心询问道。
没事。祝梦之立马熄灭手机屏幕,慌张地回答道,垃圾信息,不用管。
她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在阮绿棠脸上看了一眼又立马移开。
阮绿棠在她不住颤抖的手上看了几眼,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说:你先回帐篷吧,我去烧壶水。
嗯。
祝梦之的声音也开始发飘,一个简单的音节都跟着她的手一起颤动。
她站在帐篷前,看着阮绿棠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才矮身钻进去,把拉链从里拉上后又按亮屏幕,重新把那几条短信看了一遍。
最上面的是一张图片,内容是一个女孩的睡颜,不过不同寻常的是,这个女孩脸上被蒙了一块白色的布条。
照片露出了女孩的整张脸和胸前的一小片肌肤。不同于恬静的睡颜,她的锁骨上布满了重重叠叠的暧.昧吻痕,一路向下蔓延,直至被切断在图片边缘,戛然而止。
嗨,好久不见。
眼熟吗?
哦,不对,你应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吧?
祝梦之缩坐在角落里,被这几条信息重又带回三天前的噩梦里,她感觉浑身发冷,甚至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面对这样一张照片,她的愤怒悄然变质,被害怕惊恐占据上风。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删掉照片!!!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你在床上可没这么凶。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今天又看到你,让我有点怀念那几天的美好时光。
看到?
那个人也在这座山上?这么说,她闻到的确实是那个人的信息素?!
祝梦之咬了口舌尖,用疼痛保持理智:你想干什么?
对面发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脸,紧接着又发来一个定位:今晚十二点,到这里来见我。
十二点祝梦之有些犹豫。她身为柔弱的omega,在深夜十二点孤身去见一个alpha,无异于羊入虎口。
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对面很快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你如果不来,我只好翻着相册睹物思人了。不过这样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手一抖就分享出去呢。
相比之前几条信息,这条的警告意味更加明显。
不得不说,那个人抓住了她的软肋。和一个陌生alpha度过发.情期,还被对方拍下照片这种事,祝梦之是宁死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她恨恨地瞪着手机,内心已屈服于对方的施压,但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倔强,没有发出低头的字眼。
对方并不在乎,最后发了一条消息:十二点,不见不散。
夜色沉沉,帐篷内一片漆黑,阮绿棠听见几声细微的震动声,紧接着身边亮起了一点微薄的光亮:是手机屏幕的亮光。
她赶紧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就感受到有温热的呼吸落到自己脸颊上,是祝梦之借着那点光在观察她有没有睡着。
祝梦之用气音小声喊了几声,见阮绿棠依然睡得昏沉,才放心地挪到另一旁,拿上手电筒和方嘉言的外套出去了。
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大多数人已经睡下,没睡的也耐不住外面的冷风,全躲进了帐篷里。
外面只有零星几个人,祝梦之拉上外套拉链,又扣上宽大的帽子,才躲躲藏藏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那个人约的地点是露营地和山顶中间的一处,垂直距离很短,但却在山的另一边,只有一条蜿蜒小路通过去。
祝梦之往里走了十几米才敢打开手电筒,但深沉的夜色黏稠,好似吞噬了手电筒的光线。
光柱直直地打出去,却只能照亮身前的一点距离,再往前看,又是密不透风的黑暗。
脚下是没有打理过的枯枝败叶,偶尔踩上一节枯枝,便发出啪嗒的脆响,在这静谧的夜里已经足够令祝梦之毛骨悚然。
夜风吹过山林,轻轻拍打着她的裙摆。祝梦之把外套裹得更紧了,听着耳边的呜咽风声,咬着唇加快了脚步。
手电筒的光柱随着她的脚步不断晃动,扫过错杂的枝叶与虬结的树干,但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处,却仿佛潜藏着未知的怪物。
祝梦之越走越怕,以前听过的恐怖故事轮番在她脑中浮起,伴着凉风一同激起她的鸡皮疙瘩。
她的恐怖情绪终于在听到又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后积累到了顶点。
啪嗒。
祝梦之停下脚步,拿手电筒在脚下照了照是湿润的泥土地,只有柔软的草叶生着,没有枝叶的影子。
不是她踩的树枝。那,是谁?
她咽了口口水,猛地抬起手电照向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沉默的树群,哪里有人?
可在重重树影后,却又像藏着无数的人。
提心吊胆走了一路的祝梦之终于忍受不住,没命地埋头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