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珏轻声道:能,我命硬。
主子
我渴了。
叶归想说的话被白承珏堵住,他下马为白承珏去取温在账内的水袋,刚掀开帘账边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他赶忙拿上水袋去看。
只见两匹烈马停在了马车前,身上的斗篷遮盖住大半张脸。
来人下马,上前掀开帐帘一角,确定马车内躺着的人是谁后,脱下身上斗篷,将沾满雪花的斗篷递向身后,来回搓暖手心后,跨上马车俯身钻入车厢内。
叶归握着水袋立于原地,看清薛北望那张冻得微微泛红的脸时,他双脚像是被注了铅,驻足不动。
乐无忧抱着薛北望的斗篷,侧身对叶归喊道:呆子,你傻愣愣站在哪里作甚?还不过来接我去篝火旁取暖。
你不是自己有脚。叶归说罢提着水袋回到账内。
见状,乐无忧双眼微眯,不快的跟在叶归身后进入营帐。
营帐狭小,卷缩于湿冷的地面上,乐无忧抱着斗篷在火堆旁坐下,冷得不由打了个寒颤。
叶归用烧火棍捅了捅火星,沉声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入冬了,姓薛的放心不下王爷,七天前便确定好路线快马加鞭赶来,我还担心他会与你们错过,没想到他还真能猜到王爷会走那条路回吴国。
马车上,薛北望搓热手没入被窝里将白承珏冰凉的双脚圈入掌心。
惊得昏睡中的白承珏睁开眼,急忙将脚缩回,大斥道:叶归放肆!
等看清来人,他倚在马车上咳了几声,看着坐在一旁的薛北望终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薛北望浅笑着再次将白承珏的双脚圈入掌心,轻轻揉搓着,用掌心温度将双脚捂热:
我才走多久,你就病了,他们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白承珏低声道:你贸然过来,陈国怎么办?
借着你为我备得疫病作势,已在边境建立起威信,我说要与乐神医找寻根治疫病的药,借口离开,留下小木子一干人等稳定局势,
说完薛北望将白承珏的双脚遮掩好,俯身吻上其额间:辛苦你了,又要为我之事如此操劳。
这疫病现如何?
用药暂且减缓,并未压制,待疫病传入京中,我再将解药拿出,
薛北望手指略过白承珏额间湿润的发丝轻声道:我千里迢迢来此,你不与我撒娇亲近,反倒像一国之君般关心起我俩国家的家国大事,委实不该。
白承珏浅笑,身体靠近薛北望身边:死了很多人吧?
薛北望在白承珏身边躺下,温柔的将人环入怀中:皇权争纷哪有不死人的,闹成这样的局面,牺牲可换来往后长久安定,也算救了大部分人,
说着薛北望头抵上白承珏侧颈,温热的鼻息拍打侧颈,掌心覆上白承珏额心:好好养病,再关心国事,我可要醋了。
白承珏翻身与薛北望四目相对,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薛北望眉宇:想你了。
我也是,等一切安定,我就接你回家。
几近不眠不休赶了七日的路程,偏偏在看见白承珏时毫无倦意,他盯着白承珏入睡,鼻翼在轻柔的呼吸下微颤。
视线一眼都舍不得离开,巴不得将其刻入眼眸中,一并带回吴国。
许久,他轻轻触碰了那柔软的唇瓣,指节微曲在脸庞打转,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马车。
下马后,恰巧撞见无功而返的白承止,二人四目相对,白承止坐在马匹上看了薛北望一会,颔首道:你来了就好。
香莲怀中环着白承止,看向薛北望浅笑点头。
三人打过招呼后,薛北望拉开帐帘,见乐无忧正靠在叶归腿上小憩,他站在火堆前发出两声咳嗽,躺在地上被篝火暖得昏昏欲睡的乐无忧不情愿的睁开一只眼。
薛北望道:看病。
你夫夫二人剥削起人来当真是一模一样,乐无忧坐起身来活动着吃痛的筋骨,眼神埋怨的瞥了一眼薛北望,出诊得加钱,三不不不得五倍!赶路赶得我身上骨头都要断了,一分都不能少!
行。
乐无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拿起放在一旁的药箱向马车走去。
叶归起身将温热的水袋递到薛北望跟前:主子刚才说他渴了,你喂他喝吧
好。
看着薛北望的背影,叶归慢慢将手心收拢,再度于篝火旁坐下仰头深吸了口气。
一盏茶后,乐神医从马车内出来见薛北望,不免长叹了口气:有些事我不知当不当同你说。
但说无妨。
乐神医轻咳了两声,抬起手来不断摩擦着大拇指与食指沙沙作响:我们做大夫的口风很严,对于病人的私事,不太好直说,而且王爷可不是好相与之人,若是我说了不该
话音未落薛北望将一两银子放到乐神医指尖,乐神医眯笑着将银子样腰间一塞,轻咳了两声吊了吊嗓音:在阿喀佳你们不是找我麻烦说牵魂引的事,按理说这药王爷断了许久,当不该再有余毒,可刚才我为王爷把脉,体内仍有中毒迹象,脉搏很像是牵魂引。
薛北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马车,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皆时,乐神医拍了拍薛北望的肩膀道:安心,我检查过王爷的身体,无其他异常,应当服用的极少,一方面能保证把脉时能察觉到毒有体内,另一方面又断绝了药物成瘾,应当是想靠此扰乱旁人视线。
这次病重与此有关?
乐神医点头:虽已许久未为王爷请脉,但王爷痛觉复苏,应当是体内积毒已有减轻,此次冬雪不该病得如此之重。
薛北望低声道:知道了,这一路赶来神医辛苦了,好好歇息。
行,接下来的事情你俩就自己慢慢处理,我呀,要好好睡上一觉。
说着,乐神医伸着懒腰朝账内走去。
薛北望回到马车内,长吁了一口气后在白承珏身旁坐下,白承珏似乎也没指望乐神医口风紧,伸手勾了勾薛北望手指。
见那张笑意柔和的脸,薛北望将白承珏的手圈入掌心,神色复杂。
白承珏轻声:本不该如何,可此事我有我的考量。
我知道,他要是怀疑你,便不易让姐姐脱身,你自当事事考虑周全。
恩。想说的话,都让薛北望说完,他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薛北望长叹了一声将白承珏指尖紧握:若不是我如今还未在陈国站稳脚跟你又何须受这些苦
哪怕你站稳脚跟,兵临城下,白彦丘也会与你我鱼死网破,让阿姐平安一事本就只能靠我一人思量谋划,有些交锋终究是避不过的。
避不过,所以不得不思考好每一步当如何做。
薛北望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白承珏唇瓣,柔唇因为高热在寒冬里显得有些灼手。
明知道白承珏重返吴国,必是险境,可偏偏无法为了与之相守的一己私欲,去阻了他的路:
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文了,晚一点回复,太晚码字果然容易有很多虫,晚安好梦
哈哈哈哈,单身袋,没有去过520/521,不过没办法陪了小姐姐和妈妈,有点晚了,所以又咕咕咕了【捂脸】
番外本来想写原定好的现代番外过521的,但是我不行,萎了萎了。
不过等到正文完,脑海里想好的番外都努力呈现出来的
让望望和小花魁见个面,来过个节
第101章 尽心竭力
他的理解, 倒让白承珏如负重释的松了一口气,白承珏安心蜷缩于他怀中,安静的马车内伴着他的心跳呼吸, 白承珏睡了大雪中最安稳的一觉。
彻夜无梦,寒夜如春。
翌日, 雪后初晴, 晌午的太阳穿过浓雾,破开厚重的云层于天空中露出丝丝缕缕光。
白承珏坐在马车内掀开布帘,寒风袭面, 凉意灌入咽喉,引得白承珏连连咳嗽。
闻声,薛北望赶忙回到马车内为其扶背, 待白承珏止住咳喘,眼角余光看向薛北望浅笑着罢了罢手。
薛北望轻声道:在车上等我,我去账内取姜汤。
恩。
片刻,薛北望双手端着姜汤赶回马车,白承珏正欲伸手去接, 薛北望轻拍其手背小声说了声烫, 微微泛红的手指捧着碗底, 瓷勺盛起一勺汤汁,吹凉后, 将勺沿送至白承珏唇边。
见一碗姜汤见底,薛北望将空碗搁置在一旁, 哄白承珏躺下:出汗后, 很快便会好了。
白承珏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薛北望深吸了口气,将白承珏被褥掩严实,在其身旁坐下:化雪后便走。
见白承珏正欲开口, 薛北望连忙道:别想赶我,要现在就走,这一路放心不下你,怕又要折返回来。
白承珏浅笑道:你能多留几日,我求之不得。
得了白承珏首肯,薛北望便跟着白承珏的车队待了足足五日,离开时如之前那般事事叮嘱,上马后却不敢多看白承珏一眼,生怕舍不得离开。
马车驶入吴国边境那日,白承珏在城外停留了许久,才像是认命般回到这座令他怨恨厌恶的牢笼。
待马车赶到皇都,已是两个半月之后。
皇城内白彦丘设了私宴为白承珏接风洗尘,寒冬结束,已入暖春,这深宫牢笼竟不抵那日大雪纷飞下薛北望将他圈入怀中暖和。
回过神看着前面引路的老太监,白承珏无可奈何的一笑。
刚踏入寝室,白彦丘便急忙上前去迎,一个踉跄下跌入白承珏怀中。
铁盔遮掩下那双如覆冰霜的眼眸,却在与白彦丘四目相对时,刹那掩上柔和的笑意。
白彦丘抱着白承珏的腰身站稳:小皇叔,你这一走都一年多了,彦丘好想你。
闻言,白承珏轻抚上白彦丘发丝柔声道:抱歉,沿途因为一些事耽误了。
皇叔许久未对彦丘这般温柔了。
这些天细细想来,我确实不该与薛北望来往密切,不过只是一枚棋子,何至于因他之故与你离心,白承珏指节刮过白彦丘高挺的鼻梁,你我才是至亲。
话音落,铁面下已没有了笑意,明明是看着他从襁褓中长成如今这般少年模样,那张与太子相似的面孔,将旁人口中那一件件惨案再度涌上心头。
待回过神时,白彦丘伸手正欲取下白承珏铁盔,白承珏眉心微蹙后退半步,白彦丘奶声道:皇叔,我想看看你。
好,我自己取
白承珏取下铁盔,来之前经过一番修掩,使得整张脸血色全无。
见其面色不佳,白彦丘关切道:脸色怎会如此?这些天来皇叔是不是没好好吃药?
来时赶上一场冬雪,重病初遇后,身体便一直不见好转,我担心那药已经无法再做缓解,
白承珏神情难掩疲态,说到此处,他双唇紧抿,微凉的掌心覆上白彦丘侧颊,柔声复言:对付你两位皇叔之事,本不该操之过急,可我怕再拖下去还未能替你扫清障碍,这身子便撑不住了。
一字一句满是为人长辈的担忧与不舍,白彦丘低下头,缓缓收回手,双唇蠕动,一时间甚至连抬头看白承珏的勇气都没有。
见其心虚,白承珏在白彦丘身前单膝跪地,仰头看着白彦丘,双手握住其腕口:人固有一死,真到了那一日,我也只不过是比旁人走得早些,不过哪怕往后身死,皇叔亦会化成空中繁星,护你一世安康。
白彦丘俯身将白承珏一把揽入怀中,手搂紧白承珏肩膀,如同着了魔般,低声呢喃道:不会的,皇叔不会有事的,他们说过那药不会致死。
白承珏笑问:什么药?
这一问惊得白彦丘松开手,踉跄向后退了两步,细看额间已在紧张不安下覆上一层细汗:我是说皇叔一直服药调养,时间久了会定会痊愈。
白承珏起身轻叹:无需自欺欺人,我余生所望就是为你铺平前行之路。
话音刚落,白承珏忽然眸光一滞,呕出一口朱红,还未等白彦丘反应过来,白承珏身体已向前栽倒,吓得白彦丘急忙将白承珏护入怀中,连声传唤太医。
此时白承珏头埋在白彦丘胸前,双眼拉开一条缝,待身后传来脚步声后,又缓缓合上。
因为白承珏真容外人不得知,把脉下,白彦丘用长袖掩去白承珏面容,见太医面色凝重,白彦丘双唇紧抿。
许久,太医道:是中毒之象,王爷脉象紊乱,与中了宫中秘药牵魂引的人极为相似,如今不知道王爷服用此毒多久,微臣亦不敢乱下药诊治,为恐稍有不慎,伤及王爷性命。
皇叔他当真病重?
以脉象来看,确实不妙。
白彦丘罢手道:退下吧
等太医走后不久,跟在白彦丘身旁伺候的老太监进屋,白彦丘严声质问:你不是说那药只是为了牵制皇叔,并不会取皇叔性命,可出去一趟归来,他为何竟折了半条命。
老奴觉得,待前朝安稳,留下一个缠绵病榻的闵王对圣上有利无弊,此番闵王长久未归,老奴担心闵王对圣上包藏祸心,既然圣上在心闵王,老奴便要保证闵王待在圣上身旁时必须尽断獠牙,
老奴见白彦丘低眉不语,微微欠身:先帝曾说过闵王是条悄无声息的毒蛇,终有一日保不齐会反咬圣上一口。
白彦丘沉吟片刻,不再深究:罢了,先退下吧
嗻。
在广袖的遮掩下,白承珏双眼无神地看向前方,舌尖咬破的口子已能感知到阵痛,依旧让身体放松,使自己于白彦丘怀中恍若一句毫无知觉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