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笑着点头:不过爷本来就好,若我是薛公子,定也会为了爷赴汤蹈火。
白承止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仍昏睡不醒的白承珏挥开扇面沉默不语。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会为谁脱去一身懒骨,以身犯险。
好了,你们先出去,我要为闵王脱衣施针,我做大夫的碰一下薛北望都不适,要知道你二人在这里盯着,非得扒下我一层皮。
白承止与香莲相视一眼,识趣的离开屋内。
原来我也会做那么荒唐的事,还不知道往后当如何收场。白承止靠着土墙有感而发。
香莲抬起头看向白承止浅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全爷,保全轩王殿下的!
入夜,薛北望带着药返回农舍,白承珏已经醒了卧躺在床榻上,脸色却仍旧苍白。
药交予乐神医后,薛北望于白承珏床边坐下。
本想让白彦丘放松警惕后找机会从宫中逃出来,没想到这身体竟那么不争气,又令你
话音未落,薛北望一把将白承珏揽入怀中:第一句话,不该是想我了吗?不等白承珏回应,薛北望合上眼深吸了口气,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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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诀别
一句我想你了, 似把那些痛苦煎熬在暖阳下烧成灰烬。
在宫中度日如年的每时每刻,一想起远在陈国待他平安归来的薛北望,他放弃与白彦丘鱼死网破, 为了能活下去,多少次抬手便可掐断白彦丘咽喉, 他都咬牙忍下, 日复一日,直至回到薛北望身边。
薛北望的双手紧抱着他不放,他不再说那些自怨自艾的客道话, 侧过头鼻尖擦过薛北望的耳畔,轻声道:抱那么紧,怕我跑了?
口吻略带调笑, 仿若这些天来病得醒不过来的人不是他,慢慢的他搂住薛北望后背的手不安分地向脖颈上方寻摸,两指覆上薛北望柔软的耳珠轻轻揉捏:
当真不放心,再寻根缎子将你我栓在一起,如何?
闻言, 薛北望埋入白承珏的肩匣的头左右微蹭, 像是在摇头, 只是双臂的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其揉入怀里。
嘶
一声痛呼, 惊得薛北望急忙松开手,也不说话, 握着白承珏肩膀, 焦急的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于白承珏身上来回打量。
直至这只大狐狸憋不住笑意,双眼弯成新月,薛北望长吁了一口气, 看向白承珏的眼神多了些无可奈何:你又诓我。
白承珏两指按压开薛北望紧蹙的眉心,指尖顺着薛北望眉骨的凸起,一路顺到眼尾:见我醒来愁眉苦脸,不知道恐以为你在外面寻了相好,我这一醒,坏了你与佳人的好事。
宫中一切委屈白承珏止口不提。
薛北望没有回应,带有茧子的指腹摩擦着白承珏面颊。
这人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惹人心疼。
薛北望低声道:我怎么能那么晚才来
听其自怨自艾,白承珏伸手捏住薛北望脸颊,双眼微眯,薛北望与之四目相对时眼眶红红,怕在战场上受再重的伤,也未曾像如今这般狼狈。
白承珏轻笑道:刚才用话堵我,现在你又矫情上了,今日你我二人干脆坐在这床上一起抱头痛哭,互相自省一下,究竟是谁的错比较多。
语毕,白承珏收回手,薛北望扯出一个比涕泗横流好看不到哪去的笑容,唇角略微抽搐了两下,惹得白承珏笑出声来,薛北望看着他笑,脸上僵硬的笑脸渐渐舒张开了。
余生都不想再让白承珏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只可惜,却偏偏事与愿违。
离吴国边境小城还有近三日的车程,各各关卡已有官、兵把手,香莲试着上前打探,在确定他们手中用来查人的画像是白承珏后,几个人不得不从长计议,最终决定从小路前往边境。
为了缩小目标,从一先的马车改为驾马前行,为了方便除了必要的干粮和水,只能将大部分物件舍弃在城中,轻装前行。
几人天未亮出发,驾马走了两三个时辰,正直烈阳高照,远远便瞧见山间设有卡口,粗略大量约莫有十多个士卒在周围把守。
白承珏一事恐已被小皇帝察觉,日子不可一拖再拖。迫不得已之下几个人只能强行越卡,本未动杀人的念头,交手中有人趁乱向天拉扯开炮竹,火花一冲而上在天际绽开。
薛北望当机立断将卡口士卒歼灭,确定无人逃脱后,他如在战场上那般提刀再度没入尸身,保证未留下一个活口,才回到白承珏跟前。
看着刚才鲜血淋淋的场面,受惯了锦衣玉食的白承止或多或少有些难以消化:烟花都已经放了,杀他们也无济于事,打晕即可何必要灭口
薛北望冷瞥了一眼白承止:我做不来好人,你若良善,留下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说罢,薛北望径直朝马匹走去,他快速换下沾血的外袍后,才翻身上马将白承珏护在怀里,再开口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前面死了不少人,要是害怕不忍就在我怀里闭上眼。
我不
薛北望拉扯缰绳:闭上吧,等过了我再叫你,我不想让你看那些人的死状。
好。
见这二人如此,白承止跨坐上马紧随其后。
烟花奏效了,各处埋伏围剿的暗卫在入夜后伺机而动,风吹动树林沙沙作响的声音,藏匿于暗处的因为隐没在风声中逐渐向几人靠近,亦不是闻见宫中那催动药效的浓香,在这样一个本不熟悉的地理位置发现敌人,将会更加困难。
薛北望刚察觉林中响声异动,白承珏已再度呕血,只听乐无忧惊呼一声浓香有异,带闵王先走,将原本考虑好的战局打乱。
香莲抽出腰间配剑,将还呆愣在原地的白承止向前推了一把,白承止一个踉跄:遮住脸,快走,这里我断后。
你!
见白承止还磨磨蹭蹭,看了一眼乐神医:快些把这累赘给本姑娘带走,某要阻了我施展拳脚。
浓烈的香味越来越近,白承珏被哪香味催得的浑身吃痛,靠在薛北望怀中昏昏沉沉,薛北望看了一眼香莲,无暇再顾忌那么多,只得快马加鞭。
影卫从树丛中出现,手中长刀向马腿砍去,香莲掷镖,镖身穿过其咽喉,带着浓稠的血液陷入泥土中,薛北望扎了一下马屁股,马儿腾起加速,匆匆避过一击。
白承止与乐无忧同骑,乐无忧马术不弱,快马加鞭带他从树林中离开。
夜深天凉,几人有幸寻到一处山洞暂避,乐无忧急忙取下木箱为白承珏喂药,施针。
眼下的环境根本无法好好医治,只要有引发毒素的药引一催,本压制下来的积毒又会再度侵蚀白承珏,在宫里好一番折磨,那浓香所带来的影响如今却比当初更甚
接下来必然要经过边境小城才可平安离开,按现在的局面来看,白彦丘应该已经派人在边境把守,乐无忧眉头微蹙,不过有小木子戴着人、皮、面、具为你稳定陈国局面,白彦丘应当不会怀疑你也来了。
薛北望沉声道:我们不是可以戴人、皮、面、具进城。
工序太繁琐,哪怕你们愿意等,我现在带来的东西也没办法把面具做出来,乐无忧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白承珏,让闵王画浓艳一些的女儿妆容,只要白彦丘未赶到边境,应当认不出来,他病成这样便对外说他是你夫人,身患痨病,想来那些士卒也不敢靠近细查。
薛北望沉声道:只能如此,能早一日将他带离吴国,就能早一日回去调息。
乐无忧看了一眼仍未回过神的白承止:轩王殿下送到这便够了,回去吧,你若被认出来,白彦丘不会放过你的。
白承止沉声道:可是她怎么办?
于你而言不重要了,轩王明日一早便启程吧,你继续跟着会是累赘。
我可以
乐无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二人:你不可以,闵王如今的状况,姓薛的护他全身而退尚且不易,我也不会管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外人,轩王殿下现在回头还可锦衣玉食,再下去,为了自保你可瞒不住你的身份了,
你要知道,白彦丘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闵王都可折磨成这样,想来与轩王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情谊,您的下场只会更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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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无力回天
乐无忧虽将话说至如此, 白承止依旧坚持与他们行至城门,需见他们安全混入城内, 再驾马自行离开。
此时此刻的执着,面上为了白承珏,心底竟是期望着能看见香莲那姑娘顺着沿途留下的标识追上来。
待白承珏完全清醒过来,已是一日后,此时乐无忧已为其备好了朱钗罗裙。
白承珏目光环顾了一遍四周,眸中闪过一瞬阴郁,转而含笑拂过搁置在一旁钗头:当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乐无忧道: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委屈你着如此装束进城, 反正王爷你女装穿得习惯,应当
话音未落,在薛北望的眼神威慑下,乐无忧声音越来越小,直至话还没说完便识相的闭上嘴。
越是不知道白承珏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越是不住小心翼翼,生怕稍不留神将其心底的伤疤掀开。
薛北望握住白承珏冰凉的指端:你若不想, 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只见白承珏拿起罗裙在身上比对,身体凑近薛北望跟前:你说,这件衣服我穿起来好看吗?
闻言, 薛北望轻声道:恩,好看。
白承珏点头正准备脱衣将罗裙换上,见状薛北望急忙将乐无忧二人赶出山洞,自己在杵在洞口守着。
见薛北望严防死守的紧张模样, 乐无忧往树身上一靠,怀抱着双臂抱怨道:闵王又不是女子,看一眼, 身上的肉还能少了去?
薛北望斜倚在洞口道:想都别想。
约莫半盏茶,白承珏换好女子着装从洞穴中缓缓走出,脸上好一番打扮,浓妆艳抹下与平日模样仅有六分相像。
虽不似往昔那般贴合好看,却又平添了几分别样风情。
他掩唇轻咳,身体不稳往薛北望怀中一歪,惊得薛北望赶忙扶住的肩匣。
疼痛侵蚀下,他咬牙稳住身形,抬眸与薛北望四目相对后,唇角上扬。
薛北望慌忙道:哪不舒服?
白承珏浅笑摇头:无碍。
你不担心香莲吗?
从白承珏醒后,白承止思虑许久,还是忍不住将此话问出口。
提起香莲二字,薛北望能感觉到白承珏在他怀中身子一僵,可那张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约莫不过是死了。
白承止微愣,一肚子怒气下,最终却笑了:只是这样一句?
白承珏轻声道:你想听什么?
不,我早当习惯了。
赶往边城的路上,兄弟二人都未再说话。
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三日后即将抵达边城,如今离逃离吴国只剩下眼前一步。
绑在城墙边示众的尸首,却令人愕然,脸上一刀刀血淋淋的口子向两旁翻开已辨不出原有的模样,发丝凌乱披散,唯有身上破损沾有泥泞的一身劲装,能辨认出此人身份。
薛北望眼角余光见白承珏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尸首,一把将白承珏拉入怀中,单手掩住白承珏双眸。
白承珏轻声道:是她,对吗?
哪怕脸刮花了,单凭衣物,却还是认得出尸体的身份。
纪阕鸯死了,死后还剩体面。
那香莲呢?
薛北望感觉到怀中人身体不由发颤,试图将薛北望遮掩住视线的手掌拉开,薛北望唇瓣贴近白承珏耳边低声道:不看了,好吗?
动作停住,白承珏呼出一声鼻息,缓缓将手放下,一时间脑袋里嗡嗡作响,若不是身后有薛北望护着恐怕已经站不住了。
正在这时,白承止快步赶到白承珏跟前严声道:是她对不对?
白承珏再度试图拉开薛北望的手:没事,死人我见习惯了。
无奈之下,薛北望只得缓缓收回手。
视线清晰,白承珏看向白承止,相识多年从未见过白承止神色这厮憔悴。
印象中,白承止向来随性,凡是从不过心,占着先帝对幼子的爱护,专注于如何享乐快活,今日这模样白承珏却是第一次见。
白承止双眸中布满血丝,语气哽咽:白承珏,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她?
白承珏道:送到这便够了,轩王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