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呢绒布帘探头往窗户外头看,外头的景致陌生。
她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城镇,夹道的斜屋顶房屋外观崭新,一个挨着一个,有些甚至还在兴建,工人们敲敲打打,也有人沿街吆喝招工,不少年轻男人排队等着应聘,显然是一座新兴辟的乡镇。
这样的乡镇聚集人潮,为了供给大批劳动人口的生活需求,商铺应运而生,商队往来贸易兴盛,人口也频繁流动,酒馆与旅舍林立,更会有些专门安抚年轻男人蓬勃欲望的地方。
马车行进速度因为人来人往快不起来,夏芙伊也才看清楚车窗外的景象。穿着低胸马甲及劣质俗丽纱裙的妙龄女子挺着丰满的胸脯,勾着一名年轻人的颈项往小巷里走去;酒馆门口两侧叁叁两两小童半倚着墙,正等待酒客随意扔下的酒瓶,清洗之后还能拿去换几枚钱币;每个人穿着打扮都和萨克镇的人不太一样,似乎更古老一些,却又更开放了些。
这里到底是哪里?
「叩!叩!」
车厢前头的车壁被敲响,中年男子回头微微弯身看向车厢内说:「萨芙伊小姐,等等就到驿站了。您在那里下车,会有修道院的人来接您。」
夏芙伊微怔,倾身向前,想问为什么要去修道院时,马车忽然急煞,「啊!」她惊叫一声,急忙抬手按向车壁,却在碰触那面金色的狮子家徽的瞬间感觉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被电流电得昏厥,一头撞在了车壁上,车厢外的中年人连忙回头问:「小姐,您还好吗?」
「我、我没事。」萨芙伊艰难地起身,揉了揉被撞疼的头和酸痛的手臂,刚才她似乎昏了过去?但她还记得在此之前,她居然想问车夫自己去修道院的事,难道要自寻烦恼与侮辱吗?
去修道院的事是父亲下的令,因为父亲不喜欢她,自从她出生那一刻就不喜欢,因此自小生长在巴黎近郊的别院。
她的发髻因为跌倒而散乱,她抬手取下了蕾丝帽,乌黑秀发如瀑倾泻而下,一头及腰的大波浪卷发泛着柔顺华美的光泽。
不幸的是,她的父亲发色是金色,直发,一点卷翘都没有。她的母亲也是金发,虽有一头卷发,但半丝黑发都没有。
萨芙伊曾听别院的女仆说父亲讨厌黑色。
她的双眸也是黑色,但本来一出生时是如天空一般清澈的湛蓝色,当她的瞳孔变色的事情传进父亲耳里后,她的父亲总算来到别院见她。
那次会面并不愉快。父亲瞇着眼审视她,薄薄的唇瓣之间只吐出两个恶毒的字眼。
「魔女。」
她想辩解她不是,但却在父亲眼底看见了嫌弃与憎恨。
父亲离开没多久,信件立即寄到别院,要她离开住了十五年的家,前往修道院长住,没有父亲的命令不得回去巴黎或是别院。
萨芙伊低垂眼睫,心中闷闷地痛。所以,为什么还要问马车夫去修道院的理由吗?不是伤害自己罢了?
她的心中一跳,彷佛灵魂在颤动。
「谁?」萨芙伊低喃。
「我是……夏芙……」
「小姐,」马车夫打断了她的思绪,「前面的道路堵住了,好像出了意外,有人被马车辗了。你等等,我们绕过去。」
萨芙伊轻应一声,马车微微偏了一个方向,车厢也摇摇晃晃偏向了一边,萨芙伊重心不稳,用往侧边倒去。
马车行进速度加快,她勉强扶着窗沿稳住身子,此时,一股浓重的铁锈腥气窜入鼻腔。
她靠着车窗皱眉,慢慢爬起身,也在那一刻,她瞥见了那辆出了意外的马车下躺着一名穿着暴露的妓女,一大片血迹沿着石板的沟缝流淌,怵目惊心。
那名妓女被马车撞得面目全非,纤细的腰身更被车轮辗碎,血肉模糊。唯独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和萨芙伊的视线对个正着。
萨芙伊倒抽一口冷气,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后仰倒,摔在了车厢里。她的掌心贴在唇瓣上,满眼惊惶,脸上血色褪尽。
她头一次看见尸体,还是这么残破不堪的样子!
「小姐,你还好吗?我很抱歉将马车驾得这么急,希望没让您见到那么可怕的场景。」马车夫有些抱歉说道。
萨芙伊煞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现在,她只想下车吐一场。
驿站就在不远处,马车夫为她打开了车门,放下了下车的小凳,随即转头到车尾去拿她的行李。
萨芙伊被吓得不轻,反胃想吐,魂不守舍地踏上小凳,却没留意到脚跟被车厢门坎绊住,「啊!」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往前扑。
眼看她的脸就要跌在地面上与地面亲吻,忽然间,一只修长强健的手臂拦腰将她抱住,而后,手臂圈住她的腰往上提。她双脚悬空,再次落地,安安稳稳,但她的脸,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一股清新的花草香气混合着男人的体香窜入鼻尖,萨芙伊忽地一僵,慢慢地拉开距离。白色的丝质领巾,黑色领结的缎带映入眼帘,她往上看,一张年轻好看的俊脸也正看着她。
「你没事吧?」高她不只一个头的年轻男人噙笑问道。
这是今天第叁次有人这么问她……
「我没事……哇啦!」
「啊!」年轻男人惊呼一声,要推开她已经来不及。
萨芙伊吐了他一身。
年轻男人不可置信地瞪着萨芙伊。她也一脸震惊,但却又忍不住,按住胸口,弯腰又吐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