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州也很少下雪,但今天的天却很像有雪的样子,所以他现在看着天上,心里还有些期待。
秦意点点头:说是要下雪的,不过也说不准。
于是纪乐双手合十的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下雪下雪,求求快点下雪吧。
也不知道他一只凶兽要求给谁听,秦意只觉得好笑,侧头看着他折腾,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未减。
去年这个时候,他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加班。
年底公司很忙,秦意又没什么别的爱好,对于别人来说工作是求生存,可对他来说就是消磨时间,找些事做。
但现在秦意看着纪乐,心里却生出了退休的想法。
有什么比陪着纪乐更重要呢,于是秦意故意将苏诺的职务调回了国内。
不出意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能做个退居后位的甩手掌柜,陪着纪乐到处旅行。
苏诺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迫上位,正被文件埋在办公室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等他们准备回家的时候,外面果然下了雪。
纪乐高兴的往外跑,拦都拦不住,秦意只能拎着围巾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人。
等到回家又要陪纪乐在小花园里看雪,最后进屋踩了一地的泥水。
而陈秘书到了家也没法休息,一直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与家里另一边的温馨美好毫不相干。
直到钱钱用阴气护着一捧雪来找他,高兴的给他看:忻礼,看,下雪啦!
陈忻礼笑起来,满身的疲惫也跟着一扫而空。
可惜黎州的雪站不住脚,落下来就化成水,也没什么雪景可看,纪乐忽然突发奇想,拉着秦意说:我们出去玩的话,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再去看看雪呀?
秦意受不了被他这样紧盯着,说什么应什么:你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国看极光。
虽然对他们来说,极光也不是多稀奇的景色,但与爱人一起的感觉就不一样,就是什么都不做,窝在家里都有趣。
纪乐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说好了哦。
秦意回头将他踩了一地的泥水擦干净:恩,说好了,不过现在你要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把曲老师留的作业写完。
有了奔头,纪乐做事的效率提高不少,早早写完了作业。
大概也因为蜕变期的原因,睡的也非常早。
秦意很担心他现在的状态,虽然巫寻说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可现在纪乐的元神上还覆着其他东西,让他坐立难安。
见他睡的熟了,秦意设了结界,再次进入了纪乐的神识。
对他毫不设防的兔子,仍然睡的香甜。
而那根碍眼的灵丝,也依然乖顺的贴服在散着亮光的元神上。
秦意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盯着这根灵丝,心中焦灼万分。
要是能想办法将这东西取走就好了。
秦意心里想着,那灵丝隐在小犼兽的耳朵下,许久后竟然真的动了动,隐隐往秦意的灵识方向游走。
这微小的动静却让秦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立刻飞离了纪乐的身体,生怕那灵丝异动会让纪乐有什么危险。
余后的一整夜,秦意都在静静看着纪乐。
而纪乐这次一睡,就是睡了两天也没醒。
其实两天对于妖神来说并不算什么,许多大妖仙神,闭关一睡就是十几年也有,就连纪乐自己也沉睡过上万年,秦意当初成年褪鳞,也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从海底回到尘世。
但这两天对于现在的秦意来说就显得无比煎熬。
好在巫寻这个半吊子灵医有了点信息,在秦意找他几十次后终于有了定论。
情丝?
秦意紧皱着眉:什么意思。
巫寻慢悠悠说:情丝并不是什么病症,所以我才难以下诊,这其实一种奇特的术法,出自青丘一脉,为此我还特意跑去问黎唯
秦意烦躁的打断他:你说谁?
巫寻却不知道他们的纠葛,继续道:黎唯呀,那只老狐狸虽然不着调,但懂得却不少,这种刁钻的法术,他全知道。
秦意对黎唯很不信任,但还是压着性子问:说重点,到底怎么回事。
巫寻这才绕回正题:这灵丝对纪先生并没有什么妨碍,据你的描述,上司纤细,下司像是编织的绳结,颜色加深,只附着表面而不扎根深入,显然对纪先生本人并没有危害。
这说明术法本身的承受者,其实并不是纪先生,而是这个灵丝的根源。
秦意愣住:根源?
巫寻点头:我仔细问过黎唯,狐狸多疑,这术法是将自己的情丝交付对方,而图双方安定,此后不会变心。
秦意眼底怒意磅礴:你的意思是,有人将自己的情丝放在乐乐身上?
巫寻点头:不过你也别急,我检查过,纪先生的魂魄完好,绝对没有缺什么少什么,不会是与谁交换过情丝。
见秦意神色没什么缓和,他又忙找补道:而且这种术法很久之前就被禁用了,因为弊端太多,情爱应是自然,这样也有违天意,若是两人没了感情,分开就厌恶,一见面却又被情丝吸引而产生相爱的错觉,反而成了折磨。
可就算这样,一想到有哪个觊觎乐乐的脏东西将情丝挂在他的元神上,秦意心里就泛起滔天的血气,咬牙切齿问:怎么能取出去。
巫寻摸摸鼻子,讪笑道: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影响,您看这么多年纪先生不也没什么反应,充其量是对方再见到纪先生会难以自抑的生出情愫,想要亲近
秦意声音极冷:我问你怎么取出去。
巫寻头疼的开口劝道:我说句话,六爷您可能不爱听这情丝放进去应该很久了,纪先生本身就很厉害,他可是你我比之不及的上古之族,连他都察觉不出,想必是万年前更厉害的妖神放置。
世间最难撼动便是情意,上万年都没消散,说明那位大能也是用情至深,别说是斩断情丝,就是叫这情丝挪动分毫我也做不到呀,六爷您这岁数,也可能,差点吧?
他说的委婉,不敢让秦意觉得自己小瞧他,可秦意脑子清楚,很快听出问题,皱眉猛地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施术者,其他人根本无法挪动情丝!
巫寻点头:没错。
秦意神情异样:总不会分毫也不能挪动?
巫寻吞了吞口水,想了半天说辞,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哎哟,我就直接跟您说了吧,情丝乃是世间最坚最韧之物,说实为实,说虚也为虚,纪先生沉睡了一万年,他能认识的肯定都是奉和上神那个等级的。
可就连奉和上神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那能越过他眼睛放这情丝的,肯定是哪位上古时期大妖大神。
别说是你是我,就是你亲爹青龙真神来也动不了这情丝啊!
秦意眼底漫出诧异:可明明
可之前那情丝明明就在他面前游动了。
第五十三章 你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齐望天破天荒的被秦意叫出去吃饭。
直到看见秦意碰酒杯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急急忙忙伸手把杯子抢走:哥,亲哥,有话好好说, 别喝酒。
齐望天可是还记着他之前喝醉酒的样子, 心有余悸。
秦意以前很少碰酒, 当然也就不会喝醉。
两人从小到大混在一起,醉酒肯定有过, 不过秦意那会儿喝醉只是不让人近身, 也没对他动过手。
现在却不好说, 秦意已经有了前科。
秦意盯着杯子看了好一阵, 也没说话。
齐望天觉得他不对劲, 试探的看看时间:你确定你要和我吃饭?友情提示,八点了,你不回家?
他本来对纪乐就心有畏惧, 自打知道了纪乐的真实身份,就连秦氏公司的大门也不敢进了, 这会儿被叫出来一颗心也悬着,总觉得不踏实。
现在看见秦意这幅神情, 不踏实的感觉就更重了。
秦意也没什么食欲,想想让纪乐自己在家也有些不放心, 到底还是起身了。
齐望天松了口气,但到底是担心, 出门追着问道:你和纪乐吵架了?
秦意摇摇头:没有。
没吵架,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正奇怪着, 秦意忽然表情怪异的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高兴一定和乐乐有关?
齐望天干巴巴笑了一声:现在除了纪乐,应该也没什么能让你烦心的。
秦意站在车边, 十分认真的看向齐望天问:你觉得我爱纪乐吗。
齐望天觉得秦意有点没事找事的苗头:你是看我单身成心来消遣我的吧?
秦意没说话,齐望天这才认真回答。
有眼睛都看的出来,你是被他吃住死死的,怎么,他又不要你了?
他这话说完,秦意就瞪过去:怎么可能!
乐乐才不会呢。
但是秦意现在心里很乱。
如果是他先不爱乐乐了呢。
他好歹活了几百年,情之一字却从没沾惹。
在大家少年时互相懵懂缠出爱恨情仇时,他正因为天生眼疾而勤勤恳恳的做事,庇佑一方。
人类最聪慧,他们寿命虽短,可短短的一生却能参悟不少,也会惹出许多荒唐事。
秦意看的多了,总觉得自己也就懂,更认定这是麻烦的感情,也从没觉得喜欢谁。
可偏偏一见纪乐,就喜欢的不能再喜欢了,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直到前些天从巫寻口中得知情丝的事,才后知后觉什么。
昨天夜里纪乐睡着以后,秦意又偷偷进入看了看,果然那情丝能随他心意而动,要不是他及时走了,说不定就要飞回来。
秦意能确定自己以前不认识纪乐,心烦意乱下,倒是想出了一种可能。
前生。
按理来说,神是不入六道轮回的,可秦意天生背着天罚,对此家中也早有猜测。
不过都是些无证无实的缥缈想法,后来他的眼睛好转,也没有谁再深究这事。
可现在秦意却有些慌神。
如果情丝真是他的,那他与纪乐岂不是上辈子就见过,他竟然还干过这种无耻的事。
而且
他现在最怕的是,自己真的是因为情丝才会爱上乐乐。
秦意站在原地半天没动,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家。
齐望天不知道秦意究竟是怎么了,他早猜测秦意不敢回家太晚,还另约了人去蹦迪,看他犹犹豫豫,心里有些着急:喂,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做了是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不敢回家吧?
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却没想到秦意竟然没反驳,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不知道,但有可能,我
你还真干了,疯了你!
齐望天脸色骤变,眼睛都要瞪出来,吞了吞口水才问:你出轨了?
秦意瞥他一眼:怎么可能,不是你想的这种。
齐望天伸手捂住心口:还好还好,你的龙鳞龙筋保住了,那你到底在这瞎琢磨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秦意欲言又止,半响回头上了车:我回去了。
齐望天巴不得送走这尊大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追上去。
等等,送我一程!
纪乐正坐在家里看电视,看了时钟半天也没看得进去。
秦意说晚上有事,出了门才说是和齐望天吃饭去了。
虽说他很看不上那条蛇,可转念想想秦意也很久没和朋友一起玩了,换做是他也会不高兴,所以纪乐没多说什么,只乖乖自己在家。
巧的是,今晚陈秘书也不在,家里只剩他和秦小豆。
钱钱很久没出去逛逛,天一黑陈秘书就带他出去玩,本来他们是叫了纪乐一起,但他这会也没心情,就留在家了。
这么大的房子,平时也算热闹,今天却空荡荡的。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舞台上的好几个艺人都是齐望天公司里的,纪乐见过几次,觉得在电视里看见也很有意思,所以最近没事就打开看看。
今天却半点心情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秦意这两天有点怪怪的。
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只是觉得好像对他没有那么亲近了?
分明什么事情也没差,两人的相处也和以前一样。
但纪乐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秦意有心事。
他本来以为,秦意是因为他晕倒的事情担心,可又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太对。
纪乐没开灯,电视的灯光闪烁,异常刺眼,他干脆抱着秦小豆窝在地毯上,认真的思考起来。
究竟哪里不太对呢?
想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的啊了一声,坐直抱起秦小豆说:他怎么都不问我要不要答应了!
纪乐终于反应过来哪里有问题了。
按照秦意最近的态度,应该是竭力哄着他想方设法的叫他答应做为伴侣的事,可这几天却不一样,不仅半个字也没提,反而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规矩克制。
有时候高兴亲他一口,他不会躲开,但也不会做多余的事,与之前那副故意气人的样子也全然不同。
纪乐抓着秦小豆的爪子:难道又换什么方法了?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的确很在意,忍不住的追着秦意的心思猜测。
纪乐笑起来,伸手戳戳秦小豆的脑门:也太坏了,我只是想多考虑一下啊。
秦意回家时,纪乐正乐呵呵的和秦小豆一起看男团表演。
他一双眼睛笑起来总像含情,现在看着电视里的小帅哥们也是一样,秦意心里漫起酸味,忍不住走到他身后问:他们很好看?
连他进了屋都不知道。
纪乐连连点头,指着一个男孩说:他会变魔术诶,明明不会法术,但是却能变走玫瑰,好厉害!
他故意这样说着,接着抬头看秦意的反应。
秦意对着他向来沉不住气,肯定绷不住要吃醋,纪乐心里偷笑,坏心眼的想惹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