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想自己再来一趟藏宝阁,查看一下是不是上回来找的时候错过了鹿鸣剑,结果陆饮溪听了,说什么都要跟过来看看,说是鹿鸣剑在主人身边,会产生共鸣,说不定能更方便找到一些。
熊月升拿陆饮溪没辙,只好把人给带来了。
那圆盘在第四层停了下来,饶是穿着大衣,陆饮溪都被冷得一哆嗦,呼出的气都带着冰碴子,这一层的保护显然比上面几层要严密得多,随处可见的铁链子,还有专门防护的灵咒附在上面。
熊月升见他久久不下来,便随手将他抱了起来,他小声惊呼着,下意识地抓紧对方的衣服。
不怕,这儿我很熟,不会让你受伤的。
熊月升小声安慰着他,缓步向里走去,路过几件法器时,它们像是藏于黑暗中的恶灵,瞬间被唤醒了过来,散发着妖异的光。
都是被镇压住的法器,都是要相性极佳才能用来修炼,能修炼出来不被吞噬的,多半不是魔修,就是鬼修了。
鬼修?
嗯,现在鬼修已经很少了,但涂山涧的前身便是鬼修一族。
是指 将已死之人带在身边么?
差不多,说是鬼,实际上是残余的灵力和魂魄的结合体, 熊月升走得很慢,连带着说话也很慢,人死不能复生,留下来的,只是生前的一个幻影罢了,很多人走火入魔了,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嗯。
两人又在里面绕了一圈,熊月升停下来问陆饮溪:有感觉到什么么?
陆饮溪很努力地憋着气,最后还是沮丧地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们可以去别的层级绕一绕,碰碰运气。
我觉得它不在这里。 陆饮溪忍不住手欠去碰那些法器,我想看看这些。
你想做什么?
什么?我没想做什么啊?哈哈哈哈,我什么都不想做啊?
陆饮溪警觉地回头,却意识到熊月升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反而是他的反应让对方起了疑。
你要是有别的心悦之人,我会让步的。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悦之人。
我知道的,你那个徒弟,那个姓景的。
陆饮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支吾着说不出一整句话来。
你若是心悦他,我不会干涉你,但这里面的东西,你一样都不去碰。 熊月升不由分说地将他抱了出去,这些,都是会伤及性命的法器。
我当然不会乱碰。
陆饮溪闷闷地答道,他其实只是在想,后面他集齐所有灵魂碎片以后,该如何把人全合回去。
说起来他都不清楚到底有几片灵魂存在,找这发展下去,每片灵魂都会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这要是碎成了几十片,那真的有够他受的了。
两人已经浮出地面了,陆饮溪看着天边的圆月,双手合十,祈祷别真的给他分裂个十个出来,最好少于十个。
然后最好不要每一个都打他屁股的主意。
在找什么?
男人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熊月升猛得转过了身,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涂山涧的门主,正站在他身后。
父亲
知子莫如父,你不会只是为了一把剑而回来,那剑,我已经取走了。 男人看向站在熊月升身后的陆饮溪,想必,这就是鹿鸣剑的剑主,传说身死于寒山寺的陆饮溪了吧。
别动。 熊月升拦着陆饮溪,身子压低,做出进攻的姿势来,压低声音道,你找机会跑走,他只认得你现在的样子,回去以后便换上装扮。
陆饮溪咽了口口水,没回应,也没任何动静。
男人也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打量着面前两人:都说陆道长长得极其标志,和迎春楼的霜落姑娘有血缘关系,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连我这最不开窍的大儿子,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父亲,你我之事留于你我之间,和小陆无关。
小陆? 男人忽然笑了,眼底露出嘲讽的神色来,你不是最喜欢别人叫你师尊了么?
熊月升一怔,陆饮溪憋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往前踏了一步:陈璞瑜,你还真是喜欢做别人爹。
眼前人的脸忽然像是融化开来一般,随即又慢慢塑成了形,陈璞瑜桀桀地笑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陆饮溪:师尊呀,我找你找得好苦,一度以为你死了,以泪洗面,惶惶不得终日呢。
我信你个鬼。
他 为何叫你师尊?
别和他打,打不过的,他是魔,我拖住他,你找机会跑就好了。
陆饮溪对熊月升吩咐道,故意做出极其亲昵的姿态来,手都要绕着熊月升的腰。
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他不会对我怎样。
好。
熊月升这声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可事到如今,陆饮溪已经无暇顾及他的状态了,陈璞瑜的力量凌驾于熊月升之上,这不是对方能轻易面对的。
早知道就从地底下顺点玩具出来了,最好是那种给陈璞瑜关在个小盒子里头,他想怎么玩弄对方就怎么玩弄对方。
以牙还牙。
玩够了吗,师尊,差不多该和我回去了, 陈璞瑜伸出手来,很随意地勾勾手指,成亲了以后还没有圆过房呢,该回去将夫妻之礼行完不是么?
陆饮溪能感觉到一旁熊月升的背一紧,他真是服了陈璞瑜了,为什么说这些恶心人的话这么熟练。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手推着熊月升,一手假意探过去,做出想要牵手的样子,实际上手一翻,伏魔决起,灵力自他手心迅速炸开。
血花在他眼前溅开,陈璞瑜压根就没躲,右手已经被炸成了肉泥。
什么?
陆饮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里漏出不安的神色来,陈璞瑜笑着看他,耸了耸肩:师尊若是想伤我,自然是随意,只是不要一边担心我,一边又这么绝情。 陈璞瑜朝着他大跨一步过来,那血淋淋的断臂递过来,会让我会错意呀。
陆饮溪刚要反击,身边熊月升的速度比他更快,赤手空拳便挥上陈璞瑜的面门,被人轻松躲开,又拿左手一指点在对方胸口处。
住手!
陆饮溪大声喝住对方,陈璞瑜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魔气充盈在熊月升的金身之外,差之毫厘便能突破。
我和你走,你放过他。
早这样就好了嘛,师尊。
陈璞瑜抬脚一踢,将熊月升踢出数里之外,砸出一个巨型的大坑来,那破碎的右手已然长了回来,他扣着陆饮溪的肩膀,在他苍白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我来接你回家了,师尊。
陈璞瑜的眼里露的满是柔情,却不想陆饮溪露出甜甜一笑,银针直插进他太阳穴,还没等陈璞瑜反应过来便炸了开,那边满月和宁温纶来了个前后夹击,将人锁在了地上。
男人真多。
满月路过他的时候,随口吐槽了一句,但陆饮溪已经没精力和她争辩了,他冲向躺在地上的熊月升,还好,对方并没有什么大碍,似乎也只是被砸了一下。
呼,幸好,幸好,你什么事都没有。
熊月升没说话,甚至没什么表情,静谧的月夜里,只有宁温纶一个人在问,师尊的肚子去哪了,师尊我们的孩子呢,陆饮溪被问得烦了,不得不一拳将他打晕过去。
第71章 死亡
来路不明的弟子不要乱捡章节阅读, 那我多收几个让他们内部消化就好了。
陆饮溪回到房间的时候,新月已经打着哈欠进来做早起的准备了,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好在人还没清醒,没注意到他肚子没了。
少夫人醒这么早呀,宝宝闹腾么?
陆饮溪侧个身子打哈哈:嗯,嗯啊,新月,能给我打点水来么,昨晚没睡好,出了一夜的汗。
行的,少夫人,对了,少夫人别忘了,大夫人说了,今个儿要来找你说话。
什么! 陆饮溪惊得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什,什么时候?
就昨晚啊,你忘了,让莺莺来说的。
莺莺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陆饮溪望着天想了想,似乎还真有这么一茬。
新月迷迷糊糊地绕去后院烧水去了,陆饮溪一个人躲在浴房里面不敢出来。
大夫人又要找他做什么!
怎么这鬼地方破事那么多啊!
喂,开门。
满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陆饮溪都没想着抬扛,就把人放了进来。
满月有些诧异地看着陆饮溪,以为照他那脾气绝对要怼得她说不出话来,此刻却见人整个人只剩眼睛露在水面上,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她叉着腰站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说吧,怎么了?
大夫人今日要见我。
你昨天就知道了。
不,我昨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满月翻了个大白眼,有时候我真的对你很无语,她要见你就见你呗,还能怎么着你,你都给人儿子怀孩子了。
我不擅长对付家长, 陆饮溪躺在池子里假装自己是浮尸,这让我觉得太过于正式了。
哦? 满月挑挑眉,原来渣男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陆饮溪在水里沉了老半天,才冒出头来,骂出一个 操 字。
小弟,听姐一句劝,你既然要渣,就渣得彻彻底底,坦坦荡荡,别要渣不渣的,对大家都不好。
陆饮溪看了眼她:景弘深还好么?你一直呆在我这儿没问题么?
满月看了他一眼:你看我看烦了么,前几天不是还特别有信心地和我夸海口的么?
哼
信心是有信心的,但就熊月升昨晚的话听起来,这事要成功,可能还得把命搭进去。
太坑了吧,他在这个世界就不能开点那种毁天灭地的金手指么。
那个,姐姐,问个问题,一般宿主的下场,都是什么啊?
你都说是下场了,能好么?进入这个系统的人八成像你一样,能重活一次就感天动地了,又有几个人愿意担起责任来,这个系统需要的不是位面,而是人的精神力。 满月替他把伪装的道具整理好,放在一边,反正你知道一点,要是我手下的最佳系统出事了,你哪怕活着我也让你生不如死。
陆饮溪看着她出去的方向,比了两个大中指。
无情的资本主义者,只会压榨他这种底层小屁民。
不过满月所说的,和他猜想的也差不多,哪有那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过都是人的美好愿望罢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壮怂人胆,生死都无畏。
他从水池里爬起来,缓缓给自己套着衣服,好像这样,时间就能走慢点似的。
外头天光亮了。
陆饮溪知道自己会僵硬,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僵硬。
既然是我们家熊儿的选择,那即使我有不满,也不会干涉他的决定的。
陆饮溪听得头皮发麻,只想恳求大夫人不要再说 熊儿 这个词了,他真的会有不好的联想。
再说,熊月升的兄弟姐妹不该都姓熊么,合着一家子全是 熊儿 么?
但他不敢说话,熊月升站在他身后,不知什么表情,就是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不出情绪。
陆饮溪只好不停地点头微笑,不知道多久才能把眼前这尊佛给送出去。
我听熊儿说,你害喜也有六月有余,新月说你晚上被折腾得睡不着觉,那白天就多补补,不要成天在外面逛来逛去,影响也不好。
陆饮溪头点得脖子都快断了,被大夫人这么一说,他竟是困了起来。
还有啊,我听新月说,你们最近都没有同房是么?
陆饮溪及时刹住了自己的头。
什么东西?
新月怎么啥都和大夫人汇报啊?
呃,我 我怀了
这个时候了,适当同房会对你有帮助的。
陆饮溪人都看傻了,合着这是大夫人过来劝人撅起小屁股的么?
可是他生不出来啊!
在陆饮溪保证自己一定会按照大夫人说的去做之后,才把对方给打发走了,走之前莺莺还给他带了个罩着布的篮子来,笑脸红扑扑的,看看他又看看熊月升。
陆饮溪怀着不详的预感将罩布打开,果不其然,里面都是些催情的蜡烛香油软膏。
他忽然觉得天灵盖上降了道神祇的旨意,毕竟他前几次都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
但回到卧室时,他的脚步还是顿住了。
怎么了?
熊月升问他。
咱们还有 回旋的余地么?
陆饮溪咽了口口水,可怜巴巴地看着熊月升。
大家都在看着, 熊月升向前踏了一步,打开房门,快进屋吧。
好了,这下他越发不想了。
陆饮溪扭捏地进到房间里去,只见熊月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并没有在看他。
说起来,自从昨晚的事之后,他都没什么机会和对方说上话,对方忙着处理陈璞瑜的事了,不知是有意无意,总之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很近,却无法靠在一起。
他觉得有些愧疚,亦步亦趋走到对方面前,缓缓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