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一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完全没有被讨厌的自觉呢
你也没有哦。白鸟小声地来了一句。
提前离开的严胜并不知道其余柱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味沉浸于自己的苦恼之中。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事,他便将自己无处安放的精力全部投入到练习当中。
他所衍生出的月之呼吸一共有六招配合的剑技。
一之型「暗月宵之宫」二之型「珠华弄月」三之型「厌忌月销蚀」四之型「行云流月」五之型「月魄灾涡」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而缘一的日之呼吸有十二招。他最近还在说,打算创造威力最大的第十三式。
连这个也比不过吗?
严胜开始疯狂练习,练习到手都要抽筋了,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刀。
这样的生活一共度过了半个月,他突然接到了噩耗。
岩柱死了。
并不是死于鬼的埋伏,他也没有感染上什么病,就是突然死去了。
他的家人说他前一秒还在和他们一起笑着聊天,但是下一秒就倒地死亡了。
岩柱的尸身被运到了鬼杀队。
内部器官全部枯竭老化了。
可他才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五岁的壮年男子,内部器官为何会老化到老年人的那种程度?
不得而知。
然而噩梦并没有停下脚步,它接踵而来。
岩柱去世后的第三个月,雷柱也死了。
和岩柱一样,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
但就是平白无故地死了,身体内部的器官也老化衰竭了。
时年二十四岁。
随后是队伍里的岛秀、十兵卫和玄野计。
分别是二十五岁、十九岁和二十三岁。
他们的器官也全部都衰竭了。
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开始寻找致他们于死地的那个致命原因。
然后他发现了,这些死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都从缘一那里学过呼吸法,身上都出现了斑纹。
最终,他们得出结论,开启能给剑士带来强大力量的斑纹不过是向天借命。而这些向天借命的人,通通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于是这年冬天,在雾一二十六岁的前一天,他也一命呜呼了。
严胜终于开始恐慌了。
强行开斑纹的人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他今年已经快要二十三岁了。
他也要死了吗?
如果他死了,他岂不是永远都比不过缘一了吗?
和强行开斑纹的剑士们不同,缘一他是天生的斑纹拥有者。他会活到白发苍苍的老爷子的年纪,然后死后直接去往天堂成佛。
那么他呢?
他又会怎么样呢?
严胜不敢去想。
在死线逼迫之际,他甚至有了疯狂的念头。
而这个疯狂的念头,在更早些的时候,就被雾一看到了。
鬼。
鬼不会死亡,也就不用担心因为向天借命而死去。
但是如果选择成为鬼,他又算是什么呢?
他太堕落了
可是那时不仅是他,其余人也人心惶惶。
他们以为的宝物(呼吸法)其实是夺人性命的利器,其实是毒药砒、霜,是要他们一辈子命的东西。
严胜恍恍惚惚,在月下来到了屋顶之上。
月亮太圆了,圆到严胜以为天上的月亮是剪下来的贴纸。
可那就是月亮,是因为太阳而发光的月亮。
他好苦闷,好恐慌,好
那么变成鬼一切就不全都引刃而解了吗?
只有他一人的月下屋顶上,突然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是个没有听过的声音。
优雅,但是带着一股子狠毒。
你听见这声音,就以为是什么魔鬼在你耳边低语。
长久以前训练而成的身体在大脑尚未发出指令之前就已经行动了。继国严胜往后一跳,日轮刀有五分之一已经离开刀鞘。
面对人,严胜当然不会拔出日轮刀。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是鬼。
鬼与人再怎么相似,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猎鬼人可以轻易地分辨出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毫无疑问是鬼。
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鬼。
强大到几乎要让严胜呼吸停滞的鬼。
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鬼。
与上弦之壹鲶八云相比,究竟孰强孰弱?
圆月高照。
紫色的剑士曲着膝盖。
如果对方行动,那么下一秒他将会以自己的最大力量对对方进行攻击。
但是对方行动了,严胜却没有动。
不是他没有反应过来,而是他根本就无法行动。
天大的威压汇集在一起,将他整个人狠狠地压入灰尘之中。他整个人宛如一片浮萍,被整片波涛所吞噬。
好可怕。
无法动弹。
也不像是杀气,就是单纯的威压而已。
背上的力道稍微轻了一点,大概是对方放轻了力度。因而严胜才能抬起头,看到对方的脸。
一个男人。
模样二十岁左右,黑色的卷发,梅红色的眼睛,身材高挑,身上穿着的和服上有着华贵的纹样。月光与风之下,对方就宛如黑夜里走出来的随时会夺人性命的鬼魅。
变成鬼一切就不全都引刃而解了吗?
这不是最直接的方法吗?
俊美的青年如是说。他的语言沉稳而有力量,会让人不自觉地信服于他。
胡说什么!鬼杀队剑士,从不屈居于鬼!严胜的手仍然紧紧握着日轮刀,可是他的手指头在颤抖。
稳住!稳住!他对自己说。
手指比之前缠绕得更紧了。
只要变成鬼,你就会拥有无尽的生命。不是一直在担忧自己因为斑纹而提前离世吗?只要变成鬼,一切就都不必担忧了。你想把剑术练到极致,而我想把会那个什么呼吸的剑士变成鬼我相信,这是双赢的结局。
不考虑一下吗?
对方的音色非常的稳定,从口中缓缓流泻而出的语言,直接击打在严胜的心间。
是啊,只要变成鬼,就不会死,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他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够超越缘一。
虽然他知道这可能不可能。可是他还是想试一下。
红眼睛的男人悠闲地走来走去。他在这条细长的屋脊上行动自如,脚步轻盈。他来到月亮之下,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
你是谁
严胜张了张嘴巴。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男人长相与主公鲤川树哉相似,而且声音重也蕴含强大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男人转过身,他脸上挂着轻蔑又愉悦的笑容。
鬼舞辻无惨。我的名字。
我就是鬼王。
鬼王鬼舞辻无惨,制造一切鬼怪的男人。
鬼王鬼舞辻无惨,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
鬼王鬼舞辻无惨,引发一切绝望的怪物。
严胜的喉咙好干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缘一的影子。
常人说,月光会使人疯狂。严胜也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他的心思从未有一刻像此刻一样疯狂,他整个人,都陷入绝对不可自拔的癫狂之中。
因为月光。
因为鬼王。
因为缘一!
缘一!告诉我!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严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大家都说,严胜和缘一是相貌别无二致的双子。
可是不是这样的。
缘一有着灿烂的红发,严胜只有普通的黑发。
缘一有着霞光太阳般的红眼睛,而严胜则是再普通不过的褐色眼睛。
缘一和严胜脸上虽然有着相似的斑纹,可是缘一的背上,还有一大片狰狞却高贵的红色斑纹。
他们两个长得根本就不一样。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一样。
一个身在地狱泥淖,一个垂挂于高天之上,满天神佛不及他一人之辉光。
严胜把刀收回了刀鞘之中。
他屈下膝盖,朝男人俯首称臣。
当时,缘一在月下斩杀恶鬼,将他从死亡当中拯救出来的时候,对方也是这个姿势。
但是短短一念之间,就已、物是人非。
自称鬼舞辻无惨的男人放开了威压。他走近严胜,伸出手,手掌自然裂开。一团浓稠的鲜血从开口处倾泻而出,全数低落在严胜的头发之上。
饮用它吧。我知道你是鬼杀队中排名十分靠前的柱,所以我给了你大量的血。希望你能完美地转化成鬼届时,你自然会再次见到我。奉劝一句,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想必明日,你的队友们就会来找你了。
明天是柱合会议。如果他没有到场,其余人一定会来他的宅邸找他。
严胜囫囵吞咽着流淌下来的血。那些血涌入他的喉管,他的身体里面便开始发烫,他的身体里面像是着了一把谁都灭不掉的火。
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严胜挣扎着从屋脊上跳下去,跑完森林。
他不知道转化成鬼要花多少时间,但是之后绝对比现在更痛苦。因此,他得提前找好地方。
他必须去往没有人会经过的地方,从而经历这痛苦的一切。
日轮刀啪地一下从他腰际掉落,直接滚落在地面上,压倒了一片雏菊。
严胜根本没发现这点。
他只是奋力朝外面跑去。
他已经一脚跨进新的世界了。
已经再也不会、因为某个人而伤心难过了。
他最终倒落在一片荒地里,他把自己蜷缩进一个黑暗的洞穴,洞穴里面有腐臭的气味。
他没有嫌弃。
他只是抱着自己,就像孩子还在妈妈的怀抱里面。
化鬼的过程无比痛苦。
越是强大的人类转化成鬼所花都时间也越多。
长久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严胜生出了想要去死的心。可他不能去死,不可以去死。
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只是为了那个。
他还一个怕死的人,可是他更怕的是缘一。
所以他不能死。
无论多痛也要忍着。
但是过于强烈的疼痛几乎让他陷于昏厥之中。
迷迷糊糊地,他好像听见了母亲唱给他听的摇篮曲。
外面月光很亮,照在静静地森林之上。
远方之人,奏响琴笛。
因为有人说过,只要吹响这支笛子,哥哥就一定会来到你身边。
更近的地方,有人轻轻拍着化鬼之人的后背。
小男孩快快睡
星星落下了
月亮落下了
小宝贝,快快睡
月光和花,都在歌唱
作者有话要说:※求作收。我只有这个请求。
第86章 【缘一】
从一开始起,世界就是无色透明的。
缘一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以在兄长问他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击败父亲的部下的时候,缘一回答:人动作的时候,肌肉、血液和骨骼都会有不同的行为。
当时,兄长露出了困惑的眼神。
于是缘一向对方解释了这个东西。
严胜问:也就是说,你看到的世界是透明的吗?
难道不是吗?缘一想。大家眼中所看见的世界难道不是这个样子的吗?
但是他没有问,所以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直到多年以后,同虚一起跨过一片绵延的山脉,向某户人家讨取食物和一点点的休息场所的时候缘一遇到了日歌。
日歌给缘一的第一句话是百鬼丸想对你们说,对不起。
对于缘一来说,日歌是一个符号,她的存在甚至是不真实的。但是这份不真实在他眼中,却比任何人都要真实。
日歌和他一样,拥有能够看见透明的世界的能力。
日歌告诉他,大多数人是无法直接透视生物个体的。
虚头一次知道他能够看见那样子的光景。
得到了这个回答之后,缘一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他当时可能是因为这个被兄长讨厌了。
尚未离家的缘一,从兄长严胜身上感知到了非常奇怪的情绪。在他眼中,严胜就好像一个破了洞的箱子,无数奇怪的情绪从那个破洞往外流出。一直都在流出,从未有收回去的迹象。
缘一不明白对方岁表露出来的那种奇奇怪怪的情绪是什么。那时他勉强懂得了快乐和悲伤的含义,对愤怒的第一次接触是来自继国旷一,他们的父亲。
可是严胜身上所表露出来的那种情绪是不一样的。
无法言明的奇异。
那那种感情是什么?缘一问。
日歌垂着眼,红色的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问问呢?
这是一个提议。
我难以帮助你。因为我自己也自身难保。
当时,日歌是这样回答的。
我不想去找兄长。我上次偷偷看过他一眼,我觉得他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去找他的话,一定会打破我平静的生活。
我觉得不可以。
其实我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
兄长他我只希望严胜他能活到子孙满堂,在生命尽头能够安然离去。
缘一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称呼转换。
为什么要改称谓?
我们难道不是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