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晋气不打一处来:警局电话都打到我光脑上了!
庄宴:
过了两三秒,庄晋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来自庄宴的电话。
他按下通话键,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问:还想瞒着我?
庄宴语气倒很乖:对不起,主要是不想让你担心。
庄晋:之前我发给你的新闻,你究竟有没有好好读?
看了。
庄晋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对面弟弟也算是生死逃亡,挺不容易的,脸都苍白了。
他勉强松口:算了,今天就先这样,你明天想想台词,过来跟我解释。
电话挂是挂了,但庄晋还睡不着觉,他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挺失败。
宁华璧忙成这样,还要抽空交代自己照顾小宴。结果这些年管也管不住弟弟,光顾着闹别扭,一转眼又把弟弟给弄丢了。
到最后,弟弟还是非亲非故的陈厄给救回来的。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身为哥哥,已经比不上一个外人?
庄晋半宿都在辗转反侧,扪心自问,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刚好第二天白天,庄宴跟着同学和教授,有别的安排。庄晋补了个眠,然后认真地做了一下跟弟弟谈话的准备。
就算心有点虚,但气势一定要足。
要像皇帝召见大臣,总理召见内阁,老师召见学生一样,把小宴喊过来。
因为学校那边行程很赶,庄宴快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他说:哥哥还没吃饭吧,我顺路打包点东西上来。
庄晋抽完根烟,新奇地想,这不成器的弟弟现在竟然还会关心人了。
他转头把窗户打开,烟味散干净。
没多久,庄宴就拎着食物,按下门铃。
庄晋打开门,冷着脸看弟弟在桌上布菜。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他带的都是口味偏清淡的点心。
虾饺烧卖,还有几块晶莹剔透的马蹄糕。
庄晋没怎么看吃的,先扫了一圈庄宴。弟弟看起来精神还好,身上也没受什么伤,根据通过内部关系调来的体检报告,他现在应该是健康得活蹦乱跳的。
一般人碰到那种事,都免不了担惊受怕。
结果自家弟弟倒好,轻松得仿佛是来了场荒星一日游。
庄晋心情复杂,语气不善地开口说:小宴。
庄宴仰起头。
庄晋斟酌着词句:竞赛的事情还顺利吗?
庄宴说:都挺好的,就是这个项目比较大,要注意的细节还挺多。回去之后,可能要多花点时间来建模和计算。
庄晋懒散地嗯了声。
庄宴把筷子递给他,他随手接过来,却直接放在桌上,没夹菜。
以后别再报喜不报忧了。
庄晋耷拉着眼皮,揉了揉弟弟脑袋顶上的黑发。
像是兄弟间的一种默契。
小时候吵完架,也是这样别扭地求和。
虽然庄宴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而且脱去稚气的模样,但他头发还是很软。
摸起来绒绒的,像动物幼崽的毛。
庄晋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你没受伤就好。
庄宴低下头,带着鼻音很轻地嗯了一声。
开始吃东西的时候,气氛还稍微有些僵硬。沉默了一会儿,庄宴忽然发现,爱吃的虾饺全都被夹到自己面前。
于是他给哥哥往回夹了一个。
庄晋拖长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哥哥的意思。
庄晋啧了声,分明很受用,但脸上还是假装不在乎。
过了几秒,又听见弟弟说:当初让哥哥受伤的事情,我也很难过。
庄宴语气低落,脑袋也垂着。筷子尖悬在自己碗上,半天也没动作。
庄晋不耐烦:行了,你怎么这么多话。
然后又给弟弟投喂了一个烧麦,用来堵嘴。
吃完饭,庄晋一边随手收拾桌子,一边说自己通过内部关系打探到的消息。
据说事情还真有点复杂,情报部门还在连夜分析,但至少自己弟弟这边是安全的。因为陈厄连夜打报告提交申请,要求暂时为庄宴提供A级防护。
他对你还挺紧张的。庄晋说,停顿了半秒,又黑着脸问,喂小宴,你脸红什么。
庄宴:
本来还以为哥哥要促狭地多调侃自己几句,但庄晋往椅背上一靠,没有笑意地开口:
可是小宴,你有没有想过,这群人为什么非得绑走你?你从小在中央星长大,又没去过边境,跟反抗军也完全没任何交集除了陈厄,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庄晋脸上惫懒的神色收敛了,眉眼间显露出几分冷淡的严肃。
边境局势依然很危险,小宴,陈厄很可能会连累你。
庄宴喉咙微微哽着。
哥哥可能偶尔有点坏,喜欢逗自己玩。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从来不会骗人。
边境确实很危险。
所以陈厄身上有那么多疤,深的浅的,旧的新的。
庄晋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跟他随便玩玩就算了,别动心,也别被他永久标记。
当初父亲牺牲的时候,妈妈三十岁,都过得很艰辛。你今年才多大,这次也就算了,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吗,你能承受得来吗?
庄宴眼眶酸涩。
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刚跟哥哥和好,又要让庄晋失望。
可我已经动心了。
庄宴垂下眼眸,声音又轻又坚定。
他像小时候承认自己对母亲和哥哥的喜欢、对建筑设计的喜欢一样,坦然地承认对陈厄的喜欢。
漂亮得不像话的Omega少年,眼眸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显露得一清二楚。
庄晋僵住。
半晌,才烦躁地说:你才谈多久,动什么心算了,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抽根烟。
第38章 量子生命
虽然是有那么点逐客令的意思,但庄晋毕竟没完全放手不管。
他叫了辆车,安排庄宴直接到自己酒店门口,然后还反复交代:到了说一声,知道吗?
庄宴垂下眼眸。
知道的。
在车上想起小时候的事。
在兄弟之间,其实庄宴才是比较固执的那一个。小孩脾气虽然很好,但认准了要去做什么事,就怎么也不肯放弃。
庄晋总那样。
恨铁不成钢地骂一通,然后开始心软,任劳任怨地帮庄宴想办法。
不过这次哥哥心软的过程还挺漫长,也许是余怒未消。
庄宴回到酒店,发了一条晚安的信息过去,庄晋也只回复了一字。
嗯。
第二天清晨,庄晋的信息弹出来:在开普敦好好待着,我回中央星了。
庄宴:
然私事相当复杂,但学习与竞赛的压力也很大。
白天跟同学教授待在一起,庄宴关注的重心,又回到航空港这一个项目上来。
只需要稍微看一眼,就知道它的难度简直超出学生们的想象。
不仅需要考虑到吞吐量、交通环境、气流。而且得精密计算,设计并且互不干扰地安放十倍重力当量的变速场。
变速场与起降点周边必须符合最高的等级防震防火防风暴,监视塔台立体分布,安全防护的覆盖不能有一丝死角。
还要兼顾美观,规划出合适的出入港、商业区、酒店区,把建筑设计得漂漂亮亮。
有同学忍不住叫苦:要是能做出一个合格的设计,我还在这上什么学?我可以直接毕业,进联邦设计院工作了吧!
教授笑着说:那你可想太多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差的还有点远。
同学扎心落泪:
这毕竟是学生竞赛,跟你竞争的,都是同学。就大胆放开做,当作是练手。以后出去工作,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教授环视一眼,带着笑意朗声说:都听到了吗?不要作弊,好好对待这个项目,努力做到最好。
大家纷纷回到:听到了。
星大的校风向来如此,开放严谨,求实创新。
教授是宽容耐心的引导者,学生们只要刻苦上进,就肯定会有收获。
回到房间,秦和瑜一脸严肃,卯足了力气,埋头扑在设计里。
庄宴踩着地毯,无声无息地走出去,找了一个静僻的地方,按下接听键。
屏幕亮起来,陈厄英俊的脸庞出现在镜头前。
Alpha说:小宴。
庄宴垂着眼睛,脸颊微微发烫:怎么忽然找我,有事情吗?
陈厄目光黑沉沉的,像是有重量一样,落在自己身上。
他说:就看你一眼。
漂亮的少年脸皮薄,细腻的血色从眼下蔓延到颈间。庄宴窘迫得开不了口,于是陈厄也静默了一小会儿,隔着屏幕凝视自己的Omega。
过了好久之后,庄宴才问:你那边的事情还顺利吗?
嗯。
忙不忙?
还好。
哪有这样硬邦邦地聊天的,庄宴半真半假地说:你的腔调,简直像是在跟我汇报工作。
陈厄语气和缓下来:那你呢?
庄宴忍不住想,现在轮到我汇报了啊。
他好脾气地简单说了这两天经历的事,包括跟同学的,还有跟庄晋的。
只是隐去了哥哥最后跟自己谈的话。
陈厄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倦色,但听庄宴声音的时候,表情倒很专注,仿佛很想念他似的。
庄宴本来已经平复的心跳,又被弄得乱了起来。
这几天我要开始专心搞竞赛的项目。
可以。
庄宴语气乖极了:做设计的时候,可能会注意不到你或者408的消息。陈厄,反正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陈厄说。
仿佛有热气往脸颊上涌,庄宴不自然地低下头,觉得自己这个恋爱谈得还挺傻。
但是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他像懵懂的小鹿,带着一颗干净纯粹的真心,莽莽撞撞不知道往什么方向走。
该告诉陈厄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庄宴安静了小半秒,又问:我明早回中央星,你呢?
说不准,可能是星期五。
那我等你。
陈厄抬眼望他:嗯。
通话挂断之后,庄宴在走廊里,吹了好一会儿的风。
等心情恢复得跟往常差不多了,他才放轻脚步回到房间。
但动静还是被秦和瑜听见,伏案画图的小秦同学缓缓抬起头,愕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你怎么笑成这样。
秦和瑜恍然:所以啊,刚刚是去跟陈厄通话了,对吧?
刷的一下,庄宴脸顿时又红透了。
庄宴同手同脚地拉开另一张椅子,眼睫低垂:没、没错。
秦和瑜已经不会为这种程度的狗粮而失态。
他习惯了。
庄宴强作镇定:接下来就不通话了,要专心赶竞赛进度,有什么事情等见面了再说。
秦和瑜:嗯
就算谈恋爱,也不能影响学习。
道理是这样说。
开始还有点静不下心,庄宴还是开着光脑,对着屏幕上的资料,在纸上慢慢地打一打草稿。
设计是一种严谨而浪漫的艺术。
从纸上用黑白灰勾勒出的轮廓与阴影,到光脑里立体生动的模型。创作者总免不了要一遍遍地反复修改与计算,甚至全部推翻,从头再来。
记得很小的时候,宁华璧说,小宴,你得耐心。
庄宴天生就拥有相当耐心,并且沉得住气的性格。
设计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他自然而然地,逐渐沉浸进去。
陈厄放下光脑,脸上温和的神色缓缓收敛起来。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他皱起眉,眼神变得锋锐。
办公室外,有人敲了一下门。
进来。陈厄说。
姜成辉拎着光脑,怀里抱着资料,艰难地行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
陈厄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下令道:放下东西,把门关上,坐。
据说关于脑控项目的研究有所进展,三分钟后,有一个研究所发起的临时会议。
所以姜成辉才急匆匆地带着东西过来,借用陈厄的办公室,一起来看看那边究竟会得出什么结论。
坐下的时候,他眼尖,不小心瞄到了摆在陈厄桌上的文件,像是要彻查一起关于名字没看清是谁的绑架案。
正要道歉的时候,陈厄把文件递过来,冷淡地说:一会儿开完会,替我交给情报处,顺便催一催进度。
姜成辉连忙收下:是。
然后登陆全息加密平台,进入会议。
研究所沈院士的影像逐渐被刷出来,对面地点看起来是实验室,桌椅凌乱。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实验外套,一脸加班过度的沧桑疲态。
陈少将,沈院士开口,小姜博士的怀疑是对的,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发现,甚至能颠覆我们对整个世界的认知。
陈厄皱起眉。
我们全所的人都在研究这件事,8级保密措施,在正式宣布结果之前全员封闭断网,不允许外出。
沈院士顿了顿,总结道:长话短说,我们在这批俘虏上,发现了一种全新的量子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