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宴乖乖的,亲了亲他的侧脸。
后来庄宴还是忍不住,把明洲从黑名单里短暂地拖出来了一下。
刚把明洲两个字发过去,对面状态立刻就变了,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等了一小会儿,看明洲打算说什么。
很快,回复就弹了出来:哟,庄宴,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拉黑一辈子。
喜欢我送给你的催情剂吗,是不是已经被Alpha操了,滋味怎么样,爽吗?
明洲语气粗俗恶毒,他的字典里甚至没有珍惜和尊重这两个词。
庄宴眼神冷淡,打算把明洲拖回黑名单里,又稍稍顿住。
你很恶心。庄宴说。
另一头,明洲乐了。
在他一生之中,恶心这两个字,算得上是最温和的评价。
小贱种、赔钱货。明家那群血统纯正的兄弟姐妹,每天都这样喊他。
快意之余,明洲又觉得有点滑稽。仿佛只要继续把庄宴往下拽,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能近一点。
他想在泥潭里碰一碰庄宴,像触摸一朵凋零的玫瑰,一片被弄脏的雪花。
到那时候,明洲就不会再嫉妒庄宴了。如果全世界都嫌庄宴脏,他反而觉得,这样很漂亮。
庄宴。他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在舌尖指尖转了无数次,但明洲最终也没说出来。他得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
你真讨人厌。他按下发送键。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明洲愣了半秒,然后用手背蒙在眼上,笑出了泪。
比起明洲,跟哥哥聊天就轻松愉快多了。
这段时间,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中央星其实已经秘密戒严了起来。
就算是怀疑和猜想,堂堂联邦首都说不定已经被敌人渗透进去了这简直像是个笑话。
安全与反恐由中央军部进行协调指挥,特警与特战队随时待命,提供地面支援。
庄晋在里头的职位相当于协调员,忙前忙后,连觉都没时间囫囵睡。
再看看延长假期的陈厄,他气得脸都绿了,抽空发信息给庄宴
哥哥每天帮你忙前忙后,你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过了好久,弟弟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对不起哥哥,我热潮期了。
庄晋:
他想,妈的,难怪陈厄这种人,居然破天荒地要多请假。
庄晋:那你照顾好自己。
再打开跟母亲的对话框,庄晋犹豫万分,欲言又止。
说什么,都显得很凄凉,总结起来,不过是这样一句话
妈,对不起,我好像已经把小宴看丢了
这种水面下暗流涌动的气氛,其实并没有影响多少人。
星大的学习还在继续进行,论坛上关于竞赛结果的讨论依然持续。
设计一座新的航空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个项目的难度究竟有多大。
进入复赛阶段的参赛者不多,于是就有好事者,专门把几个夺冠热门的作品扒下来,横向纵向一起对比地看。
段阳一如既往的稳定优秀,不管是作品质量还是完成度,都要比其他人高一大截。
从最上面的模型一个个拉下来,看到段阳的设计,任谁都要眼前一亮
出入港是流畅的海星形,金属的线条连绵起伏,跟广袤平旷的原野与变速场相互映衬,和谐得像一幅画。
今年肯定没有悬念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结局。
如果段阳这都不赢,我就倒立用辣椒油洗头。
论坛上这些奇怪的骚话看多了,连室友都忍不住开始在段阳耳边吹起了彩虹屁。
小段同学,等你今年冠军了,是不是得请大家吃顿饭啊?
说完却发现段阳似乎没专心听,就盯着手上的光脑在看。
室友好奇起来,凑过去瞧了一眼光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这看起来像另一个参赛学生的概念图,同样是航空港,但风格跟段阳的设计截然不同。
段阳的主色调是金属色,而这份设计竟然是生机盎然的苍翠。
设计者显然对园艺植物相当有造诣,建筑表面、变速场的间隔,都覆着葱葱茏茏的绿植。
整座航空港不像是冰冷灰白的交通枢纽,反而俨然成了一座花园。
设计者是谁呢,这么厉害。室友目光移过去,忍不住失声惊呼
庄宴?
段阳手一抖,啪地把光脑摔到被子里。
室友: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室友忍不住吐槽:喂,你看就看呗,怎么一下子吓成这样。
段阳定了定神,委屈地开口:是你先吓我的。
室友:行了不说了,这个设计很漂亮啊,怎么没在论坛上看到。
想了想,他忽然意识到,等等,论坛那群人,好像只整理了热门选手的作品。
庄宴其人,显然是热门的反义词。
他感慨:不过说起来,庄宴这个人,看不出来啊。我觉得,他的水平比其他那群拉出来跟你比的人,要高了至少一大截。
段阳:嗯。
怎么以前一直被唱衰呢?
段阳心不在焉地说:我也没怎么关注过,不过他水平其实本来就比我高。
室友:???
反正已经被你发现,段阳语气不太自然,我我就说实话了。
你说。
他就是我的小师哥。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段阳仿佛封印解除似的,叭叭地跟室友讲了大半天自己小时候的事。
他当初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跟庄家来往多,颠儿颠儿地跟在宁华璧身后学了大半年地设计。
室友:哦。
他一点也不羡慕,一点也不酸!
而那时候的小庄宴可厉害了,举一反三,画素描也漂亮。段阳怎么也赶不上,做梦都是小师哥把自己吊打得体无完肤。
室友:
他想想被段阳吊打得体无完肤的自己,觉得这可能就是天才之间的烦恼吧。
后来宁华璧成了国宝级设计师,段阳也跟父母搬去别的星球。他走之前还哇哇大哭了一场,可随着时间流逝,与童年好友的联系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只不过是因为当初追逐得太用力,现在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我就想让庄宴看看,段阳说,就算没他厉害,我也能变成很优秀的设计师。
室友:
你们开心就好。
室友反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相认?
段阳结结巴巴地脸红了:就、就在决赛。
或者领奖台也可以。
跟庄宴一起站在聚光灯下,骄傲地微笑并握手。
如果老师看到这一幕的话,想必也会觉得很高兴吧。
少将宅。
光脑右上角,消息一行一行地弹出来。屏幕中央是首都分区追踪图,黄色信号在不同的地形上面跳动。
从A区到H区,一律清扫完毕。只有几个可疑的红色光点,在反复闪烁。
一队请前往四点钟方向排查。
五队,请掉头去临川街区。
六队,X大校园中有些异常信号,请前往看一眼。
负责安排调度的是庄晋,陈厄毕竟是在休假,只需要随时盯着屏幕上的消息,以备任何意外状况的发生。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Alpha稍稍把屏幕角度调整了一下,确保这些机密信息不会被庄宴看到。
庄宴也不会主动去窥探,他从小就懂事,明白轻重,懂得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来到沙发边,Omega乖巧地在陈厄身旁坐下。
体温熨贴地挨过来,庄宴依旧香极了,像深秋的一丛丹桂。
不舒服?陈厄问。
庄宴摇摇头:你饿不饿?
忙起来的时候,陈厄偶尔会忘记三餐。他摇摇头,垂眸看看屏幕。
你先去吧,我还需要点时间。
不,我等你。
陈厄顺了顺庄宴后脑的头发。
但因为陈厄实在走不开,庄宴等到快两点,不情不愿地被408喊下楼。
今天他速度比往常要快,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份营养餐,递给陈厄。
陈厄怔了怔,道了声谢,然后接过来边看着屏幕边吃。
庄宴打开自己的光脑,靠在陈厄身边,耐心地看起了课程录像。
时间过得很快,信号逐一排查完毕之后,区域也锁定下来。接下来就是慢工出细活的事情了,得一家一户地上门问,每一个空间都要检查一遍。
陈厄合上光脑,把身边的桌子盘子清理干净,带下楼。
正洗手的时候,就看到庄宴也下来了。
热潮期的Omega像一只小尾巴,走到哪儿都要跟着自己。
陈厄没回头,用鼻音问了一声。
庄宴说:今天还没说喜欢你的。
庄宴又说:所以陈厄,你翅膀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我想看一眼。
他很擅长这样,撒娇似的说着漂亮话,让陈厄一步步退让。
多数都能得逞,但偶尔也有不成功的时候。
陈厄说:差不多了。
庄宴稍微靠近一点,又被Alpha环着腰,放到高一点的台面上。
他宁可用这种奇怪而别扭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健康,也不愿意让庄宴看。
庄宴没什么力度地挣扎到一半,陈厄捏住他的手腕,强硬地亲过来。
他平日里比庄宴高,连吻也是居高临下的。现在换个角度,仿佛又有了点不太一样的,令人沉醉的滋味。
也许是因为热潮期还没完全过去。
庄宴心跳得很快,不自觉地捏住陈厄的衬衫领子。
只是一小会儿,陈厄就放开,他用粗糙的拇指碰了碰庄宴的侧脸。
小宴,Alpha说,我们手上已经有些线索了,顺利的话,下周末就能把那个冒牌货找出来。
第51章 告诉
庄宴睁大眼睛,怔了怔。
说不痛恨冒牌货,那肯定是假的。他只是生来脾气好,不会天天把报复挂在口上。
但他其实很想,很想亲眼看到对方受到惩罚。
这段时间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简直超乎庄宴的想象。
他抬眼望陈厄。
陈厄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家养伤,但也没养出多少肉。Alpha脸颊瘦削,眉眼间有温和的锐意。
这种事件,一般不能随便透露给别人。但是小宴,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我可以尽量试着帮你安排。
他全然没提自己得担多少责任与风险,专注的目光落在庄宴身上。
庄宴想了想:麻烦的话就算了,反正我相信你。
陈厄揉一揉他软绵绵的黑发,然后用力把人抱下来。
行。
408买回来的避孕套,一直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再也没被打开过。
除了第一天在药物的影响下,庄宴身体尤其难受之外,接下来的热潮期,只需要Alpha咬一咬后颈的腺体,就能顺利度过。
他脸皮薄,而且又是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所以不敢主动提。
而陈厄竟然也一直忍了下来,只是克制地为庄宴提供信息素。
庄宴从没真正见过他失态的模样就算是在之前的夜晚,陈厄也不过蹙着眉心,喉结上下滚动。完事了才来亲一亲庄宴,只是喘得很厉害。
后来庄宴问他为什么。
陈厄垂眼解释说:小宴,我不想让你家人觉得,你在我这会被占便宜,或者受委屈。
毕竟是少年时期就想捧在手心上的Omega,他宁可摆出过度珍重的态度,也不敢唐突。
可是偶尔,庄宴忍不住想,那陈厄自己呢,他这样觉得委屈吗?
最近X大的附近有一些特警来回游荡,身上配着武器,三三两两地要求学生配合接受调查。
那时明洲正处于停学阶段,却又不想回家。他在校园外租了一间房子,每天吊儿郎当地跟狐朋狗友鬼混。
听到这消息,他愣了一会儿,打游戏的手微微顿住,转头问:
你们谁最近又惹出大事了吗?
旁边的小年轻纷纷摇头。
有人壮着胆子说:就黄毛上次惹了庄宴,现在还被关着。
他不敢明说明洲也参与其中,就是拐着弯提醒。
明洲笑了声,说:那没事了,继续玩。
鬼混到晚上十点,又闹腾着喝了些酒。过了午夜,明洲终于困了,开始一个个赶人走。
狐朋狗友醉的醉傻的傻,拖着彼此出了门,去外头等车。
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
明洲打了呵欠,让家政机器人清扫餐具。然后回卧室,翻出新毛巾准备去冲个澡。
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很轻,但他刻骨难忘的声音:
小朋友,你都快被他们发现了,怎么还这样悠闲地过日子啊?
酒顿时醒了,一股冷意坠到胃里,沉甸甸的。明洲抬起头,可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东西,跟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说:是你啊。
那声音笑了:你还记得我。
你是,明洲慢慢地问,人类吗?
当然不是了。这些年下来,你甚至都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