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自己烧了一盘大虾,再炒份菜。庄宴在炉台上,小火炖着五花肉。
庄晋嘴上说着凭什么,怎么能随便便宜陈厄。但在弟弟的敦促之下,还是进厨房切酱牛肉,接着调酱汁,准备弄份白切鸡。
哥哥,庄宴很上道地说,你现在多配合一下,以后带嫂子来家里的时候,我也表现得好一点。
庄晋气笑了:说得好听,但你这不是在占我便宜吗,万一我一直不带呢?
妈妈会很失望的。
庄晋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出了厨房门,他们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宁华璧和陈厄在客厅里说话,Alpha坐得很直,甚至有几分拘谨的意味。庄宴挨过去,戳了戳陈厄的腰。
结果指尖很快被按住,陈厄用力捏捏他,意思是别闹。
这一切都发生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宁华璧掠起头发,带着笑意说:小宴,刚刚我跟陈厄聊了两句你小时候的事情。
庄宴:?
他小时候应该很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糗事。
宁华璧说:那时候你才上小学,回家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哥哥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隔壁的陈燃尽欺负人,坏死了。
这听上去真的好傻。
当时小晋还以为是你被欺负了,差点冲出家门,要去跟陈燃拼命。
庄宴掩饰脸上的热度,尽量不往陈厄那边看。
不是我。
宁华璧没点破,只是温柔地笑起来。
嗯,不是你。
她跟陈厄打了声招呼,进厨房去看看庄晋的进度。
等宁华璧离开之后,陈厄转过头,瞧了瞧脸颊烧得不像话的庄宴。
庄宴不好意思吭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默了两三秒,他牵了牵陈厄的指头,主动换了个话题。
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好。
庄宴房间里的摆设还维持着中学时的模样,书本笔记本,以及只做了半截的习题册。
那是因为刚完成一半,就因为信息素紊乱而住院,后来再也没机会碰过。
书桌靠窗放着,白纱帘被风吹得扬起来,能看到窗外的开得热闹的木槿花。
小时候,妈妈就坐在旁边,手把手地教我画画。
陈厄用鼻音应了声。
Alpha垂着脑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初中课本。书页中央夹着丹桂,花已经干了,动作稍微大一点,脱水的花瓣就会扑簌簌地掉下来。
庄宴微微怔了一下,眼睛也睁大了。
陈厄注意到他的神色,蹙眉问:不喜欢我翻你的东西?
庄宴连忙摇头。
陈厄放轻力度,把课本重新合上。
之前庄晋说,你当初生病住院的时候,收到过一枝这样的花。
陈厄脸上表情很淡,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不高兴。
可是庄宴担心他生气,乖乖地解释:当时我只是觉得,这是别人一片心意。陈厄,你别生气。如果不喜欢的话,等下我就处理掉。
不用处理。陈厄说。
他把书放回原处,睫毛低垂地看着自己的Omega。
这是我离开中央星之前,摘给你的。
Alpha神色依旧疏淡极了。但他眼窝深,不带刺地凝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显露出几分深情的意味。
庄宴忽然想起几天前问陈厄,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喜欢自己。
他说,嗯。
那时应当是仲夏,毕业季的前夕。陈厄站在少年与成人的十字路口,残存的偏激乖戾和青涩的杀敛气质如同光影在脸庞上交错。
可他的爱慕却克制极了,是一枝清晨刚从树梢上折下来,带着露水与芬芳的丹桂花。
他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庄宴早点康复出院。
沉默半秒,陈厄喊他:小宴。
庄宴仰起脸,目光专注。
陈厄稍微沙哑,语调也稍显滞涩:如果你当初没出事,会早一点喜欢我吗?
会的吧,庄宴想。
但还没说出口,就被Alpha按着唇角吻了吻。
庄宴总弄不清楚,陈厄究竟是不需要自己回答,还是怕听到相反的答案。
被亲完之后,他牵着陈厄的袖口,懵头懵脑地说:我肯定会喜欢上你。
陈厄抿了抿唇,捏着庄宴的耳垂。他没笑,可庄宴莫名觉得,Alpha其实有点开心。
过了一会儿,陈厄说:刚刚庄晋过来。
啊?
他看一眼又走了。
庄宴背对着门,错过了这整个过程。他沉默两秒,说:哥哥可能是来叫我们吃饭的。
应该是。
是时候离开房间了,可是庄宴没动。他脸太红,连脖颈和耳垂都呈现出粉色,现在过去肯定会被坏心眼的庄晋取笑。
于是陈厄陪着Omega,等热度慢慢散去。
庄宴仰头,强行严肃地说:陈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他其实没有。
我被你亲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哥哥迟早得习惯。
陈厄低了低头,难得流露出相当明显的笑意。
嗯。
房门外,走廊上。
庄晋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打开光脑的信息界面。
陈厄这人,蹭自己做的菜,拱自己带大的弟弟。这世界上有没有天理了,还能不能行了!
他选中尚榆的名字,气势汹汹地,一字一句地输入:妈的受不了,你帮我个忙好吗。
尚榆:说。
下次小宴再带那谁回家,你也来一趟,我请你吃饭。
尚榆:?
帮忙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
尚榆当场窒息,并且毫不留情地拒绝
渣男,滚。
接二连三地受到暴击,庄晋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闷。
虽然餐桌上的菜式丰盛,色香味俱全,但他还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吃完饭后,等机器人收拾干净桌子。庄晋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大声问:有人要喝吗?
宁华璧当然是不喝的,于是庄晋勉强把目光投向陈厄。
陈厄坐在沙发里,膝盖跟庄宴挨着,很近,亲昵一般的距离。他抬起眼,懒散地扫过庄晋,也拒绝了。
下午有工作,需要开车回军部一趟,没法喝。
庄晋:?
连喝个酒都这么孤独吗。
庄宴举手:哥哥,等下我陪你喝。
等下,显然是送走陈厄之后。
庄晋怎么听不出这言外之意。他嗤了声,随便倒了一小杯,要递给庄宴。
像你这种还在生长发育的小孩,随便尝尝味道就行了。
?
早已成年,并且即将满十九岁的庄宴,忍着跟哥哥撕破脸的冲动,转头看了看陈厄。
前几天不是还说,要帮自己撑腰的吗?
去吧,我的Alpha。
陈厄衣袖折到小臂上,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皮肤表面的旧疤,身上萦绕着一股好闻的信息素的气味。
Alpha伸出手,却没怎么管庄晋,只是把杯子接过来,放在庄宴面前。
确实不能喝太多。
庄宴:
Omega琥珀色的眼眸圆溜溜,委屈似的睁大了。陈厄低头睨他,不说话,只把玩庄宴的手指。
于是庄宴也闷着不吭声。
再坐了一会儿,陪宁华璧多聊几句,陈厄就差不多该走。
宁华璧站起来要送,又招呼庄晋过来。陈厄说:不用,小宴送我就行。
他尽量礼数周全地道了别,然后牵着庄宴出门。
今天没什么太阳,庄家院子门边上,种着几棵茂盛的银杏树。
陈厄在树边停住脚步,让悬浮车自己开动。可是车到了他也不急着上去,站在树荫下,握住庄宴的手腕。
小宴,生气了?
Alpha显然留着力,不敢捏太紧。
庄宴抬头控诉:你跟哥哥一起欺负我。
不给我喝酒。
陈厄蹙眉。
他说:上次你喝醉之后,哭得像个水龙头。
今天又不会醉,我其实很能喝的!
不行。陈厄说。
顿了顿,他语气又稍稍缓和下来:这样吧,下次在家里,我陪你一起。
庄宴忍不住想,酒量这么差的人,居然也敢讲这种话。
好。
陈厄嗯了声。
庄宴又说:现在说好了,到时候你就算喝醉也不能反悔。
不反悔。
很好哄的漂亮Omega立刻不生气了,弯着眼角对陈厄笑起来。
这样干净温柔的眼眸很适合被亲吻,陈厄喉结微微滚了一下,最后只是用拇指碰碰庄宴的脸颊。
什么时候回来?
庄宴想了想:明天晚上吧,我想在家里过周末。
行。
夏天的银杏树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陈厄又说:别回来太晚,408一个人在屋子里边充电边等你,还挺无聊的。
庄宴:
Alpha表情冷淡正经,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自家AI的心理状况一样。
庄宴问:你呢?
今晚在军部凑合过,陈厄说,顺便催一下情报部的进展。
明洲给出的线索在开普敦,而那是一个相当大的星域,拥有数不清多少个荒废无人的小行星。
虽然已经情报部已经在加班加点地工作,但仍然需要一定时间。
庄宴说:那明晚我早点回去,你也别光在军部加班了,好不好?
小宴。
风声很静,庄宴抬起头。
陈厄认真地凝望着他。
我也等你。
第57章 进展
明洲被处决之前,终于松口提供了另一条情报
他交代道,量子生命给自己安排的偷渡路线,是在不同星域间运送并处理放射性废料的星舰。
这一下把范畴缩小了许多,在航空港的那个时间段,符合要求申请特殊通道离港的,只有那么一艘星舰。
但考虑到明洲的智商,很难说这艘星舰究竟是不是量子生命设计好的幌子。
但情报部负责人还是决定:不论如何,立刻安排人跟着它的迁徙路线追踪。行动尽量隐蔽,不能打草惊蛇。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第一时间上报。
相关人员受命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开普敦。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的大排查,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开普敦离边境近,所以军部可以将更多的,已经得到安全控制的俘虏调度过来,搜索进度也能加快不少。
下午开会的时候,各方轮流汇报情报与进展。
军部会议室里的人并不算多,陈厄是地位最高的一个。年轻的Alpha正对全息投影坐着,双手放在桌面上,姿态冷淡端正。
听完后,陈厄低头看看光脑。他说:
我有另一个问题,量子生命除了寄生在人类身上之外,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藏身于荒无人烟的小行星里?
沈院士说:是有可能。
量子生命不需要进食,像病毒一样,能它长期保持活跃度。甚至还有休眠的本能,得以度过极端情况。
会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陈厄抬起眼睛,口吻严厉:那就不能将搜索重心只放在人类聚集地,第三、第七和第十三行星周边的无人区,也必须彻查。
需要人手的话,会后来跟我说,我从边防军抽调过去。
情报部负责人敬了个礼:是。
于是就这样散会。
陈厄工作时向来注重效率,用最短间跟负责人敲定需要的人数和时间。
然后把命令转发到边境,那边回应也快,马上就把细节全安排好。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又接到了沈院士的通讯请求。
陈厄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密闭空间里,沈院士穿着白大褂的全息投影映下来。
陈少将,我有一些想法。
请说。
沈院士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这个逃逸的量子生命,拥有比同族强大许多倍的能力。如果边防军与它近距离进行接触的话,我担心会有风险。
了解。
沈院士表情踌躇,欲言又止。
陈厄说:沈院士,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厄声音低沉,说话语气也淡,但听起来总带着笃定强势的地位。
像天生的掌控者。
对面毕竟是收复了边境,经过战火淬炼的优秀Alpha,沈院士稍微安下心,笑着说:看来陈少将已经做好准备,那我就不多说了。
陈厄嗯了声,挂断通话。
他先前看过科学院呈交上来完整的研究报告。
量子生命耐受各种极端条件,内部结构稳定。根据计算与试验,需要用贯穿力极强的限制武器,才能完全摧毁。
当年在边境,陈厄指挥参与了这么多战斗。今天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捉摸不定的对手。
它有野心,有行动力。却没有一个确切的形体,在星际间像一个游荡的幽灵。
它的目的明显极了,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陈厄光脑里广袤的星图连成一片,其中开普敦地广人稀,自然资源丰富,而且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