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士放慢语速,皱起眉毛:在我看来,庄宴是个善良优秀,而且很有责任感的学生。当初改装项目都结束了,他还回访了两三回,确定我母亲能舒舒服服地住在里面。
所以不论如何,我相信他。
第三条视频。
长临中学的校长温旋对着镜头,剪短有力地介绍了一下学校教学楼重建的计划。
图纸和光脑模型已经就绪,温校长说:我们大家都看过一遍,对此非常满意。趁着现在暑假,刚好可以开始动工。
并不是什么出名的设计师弄的,就是这一届创新赛的学生作品,不过质量很高,经过设计院几位院士的审核,完全可以直接拿来用。
她掠了掠头发,脸上带着笑意:长临本来应该支付一笔设计费用给这位学生,但他竟然拒绝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还是要代表全校师生,正式地对他一下表示感谢。
庄宴同学,谢谢你。
最后,庄宴甚至看到了小时候一起跟母亲学过设计的玩伴段阳。
当初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友情,这几年,他甚至以为段阳已经忘了自己。
但那个幼稚的小朋友,已经连续跳级,成了跟自己同一届的学生。段阳头发乱糟糟的,不太会讲话,一紧张就忍不住揪后脑的毛。
可他一脸认真地说:别人说庄宴学坏了,满口谎言这些我都不相信。我从小就认识庄宴,他是我见过最真诚,脾气最好的人。
庄宴肯定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会带着证据,站出来指控卞流。希望大家不要对一个受害者太过苛责,因为这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一切他曾经善意对待过的人们,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都给予庄宴最宝贵的信任与支持。
这么多声音逐一出现,顿时在星网上掀起一阵足以扭转舆论的风。
第69章 扭转
也许在这背后,还有408跟哥哥在推波助澜。
但他俩一个是一脸无辜的AI,一个是别扭到极点哥哥。不管被庄宴怎么问,都没说出什么话来。
庄宴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着,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自己的Alpha。
陈厄说:过来。
他走过去,就被捏住手腕。陈厄伸出另一只手,帮庄宴理了理衣服和有点乱的头发。
别多想,小宴。Alpha声音低沉,语气偏淡,这是你应得的。
温暖赤忱的少年,就应该获得这样的偏袒和善待。
庄宴想了想:不行,我得去道谢。
陈厄带着笑意嗯了声,把光脑递给他。
除了孙女士和段阳,大多视频中出镜过的人,庄宴都有他们的联络方式。他一个一个地发信息,不一会儿,叮叮的回复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朋友们纷纷说
客气啥啊小宴,能帮上你就好。
最近没事吧?小秦同学放假也留在学校,心情不好的话,让他去请你吃顿饭。
就是,吃点好的,别想太多。
相比之下,宣云的话就郑重多了。她说:上次多亏你帮我解围,我还记着呢。你这几天还好吗?我我在镜头前有点紧张,希望没说错话。
庄宴连忙说:没有没有。
宣云:勇敢的狗勾摇尾巴.gif。
表情包特别可爱,庄宴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又道了一次谢。
温旋每天都在监督教学楼的建设进度,事情多,行程忙碌,而且跟中央星还有时差。
过了大半天,她才回复道:嗯,让陈厄多照顾着你。
庄宴脸顿时热了,又被Alpha发现表情不对劲。
陈厄把光脑抽走,垂眸扫了一眼,看完还给Omega。
你跟温姨说,我知道的。
庄宴:
这、这怎么好意思。
孙女士住得远,只留着母亲在中央星独居。因为最近自己关注度有些高,庄宴不敢出门去拜访孙婆婆,怕引来记者扰人清静。
他托408帮自己买来感谢卡和适合老年人的保健品,写好之后,一起递送过去。
最后就剩下段阳。
庄宴稍微有点发愁,在通讯录里找了好几圈,居然真的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试着去问哥哥,庄晋顿时笑了:你是说,当年那个身高还不到我胸口的小矮子?那时候他被我看一眼,就要吓哭了,怎么会跟我交换联系方式?
庄宴:
要不,你去问问妈,她说不定还存着。
也只能这样了。
庄宴跟宁华璧问了一句。最近宁华璧又开始忙,因为开普敦第七行星损毁之后,整个大区的规划又要重新调整。在提出方案之前,还有开不完的会。
但她忙工作的间隙,依旧隔几个小时就来跟庄宴聊聊天。
庄宴从小就独立懂事,不论发生什么,在宁华璧面前,都习惯了轻描淡写地叙述,以免让母亲担心。
被问起的时候,他语气乖极了:本来就没多大事,而且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妈妈别担心,有哥哥和陈厄帮我呢。
宁华璧温温柔柔地凝望着自己的儿子。
庄宴信誓旦旦,又说:所以妈妈,等你有空之后,帮我把段阳的号码翻出来,就是最大的帮助。
宁华璧失笑:行,找出来之后肯定发给你。
于是隔天晚上,段阳接到了好友申请,而且还是来自一个非常熟悉,自己甚至倒背如流的号码。
他正在跟室友一起吃火锅,当下就忍不住手一抖,差点把自己光脑也给下进锅里了。
还好室友眼疾手快,帮忙捞了回来。段阳长吁一口气,老神在在地瞟了眼屏幕上的数字。
怎么了?室友问。
没什么。
室友满脸都写着不信,段阳翘着呆毛,强作镇定地说:就、就是有个人非要加我好友。
不会又是骗子吧?等着,我这就帮你骂他。
段阳:???
不是骗子,他说,你把光脑先给回我,我自己处理。
室友带着遗憾的神色,把光脑递回给段阳。段阳表情依然不怎么自然,指尖僵硬地接过来。整个人都小心极了,看起来还挺好玩。
室友促狭地捉弄他:拿稳点,再掉,我说不定就捞不回来了。
那肯定!
段阳按耐着心跳,忍不住胡乱想着,难道小师哥看到了那个非常羞耻的vlog吗?
可是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吧,就连台本,也请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审核过两三遍,应该不会出错。
还是说,小师哥只是想随便聊聊?
光脑上的数字还在,段阳纠结着,想亲眼看看庄宴的情况,又觉得但现在完全不是一个联络的好时机毕竟还吃着火锅呢,一点也不从容!
思来想去,他最终准备先把这个请求划走,回去等自己有时间一个人待着了,再慢慢跟庄宴聊。
不,等等。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还是很抖,虽然勉强抓稳了光脑,但是
为什么指尖竟然不小心按在了拒绝键上!
此时此刻的网络信号,快得都要飞起来了。完全不给段阳任何后悔的机会,直接把庄宴给拒绝了。
段阳:
心如死灰。
经过接二连三的意外,他自暴自弃,干脆把庄宴的号码输回去,从自己这边提交好友申请。
对面通过得很快,不过几秒钟,庄宴的头像就出现在联系人的列表中。
段阳深吸一口气,对室友说:我先出去一下,打个电话。
室友:哦?好。
他埋头走出火锅店的大门,在街边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庄宴那边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可是段阳等不及,也没慢吞吞打字的心情。
通话请求按下去,等待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庄宴语气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带着点亲和的意味。
段阳?
段阳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小时候眼巴巴地喊小师哥,小宴哥哥。现在过了那么多年,顶多背着庄宴叫叫,当面完全说不出口。
半天,只憋出一句:最近看到一些你的新闻,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
庄宴温和地说:也谢谢你帮我说话。
段阳耳朵有点热。他想,完了,还是被看到了。
段阳抓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生硬地解释:我就随便讲了两句话,稿子还是同学帮忙写的。而且你也参加了竞赛,对吧?主要就就希望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些人怎么说,别被影响状态。反正,没事就好。
说完顿感绝望,因为现在没背台词,全靠临场发挥,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实在贫瘠得可怜。
但庄宴嗯了一声,带着笑意问:对了,有空要不要一起聚一聚?我妈妈这些年,也还记得你呢。
她看完你初赛和决赛的作品,一直夸个不停,还让我多向你学习。
段阳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比我厉害一点吧。
电话那头,庄宴开始笑。
段阳忍不住也笑起来,心情也没那么紧张了。他脊背稍稍放松,靠在墙上。
对了庄宴,段阳说,我现在在X大。
我知道,你的参赛资料上写了。
跳了好几级,才赶上跟你同一届。
庄宴:那太巧了,我前几年差点留级。
段阳:
又随便聊了两句,约下见面的时间。因为宁华璧工作忙,所以也没选其他地点,就约在庄家。
段阳忽然问:对了,听说你跟你的Alpha好像感情不错?
庄宴说:嗯。
地面上有块很小的石头,段阳低头看了一眼,半天没吭声。
那也挺好。他最后说。
因为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风,段阳回去那会儿,室友眼神都幽怨起来。
小段同学,你再不来,我自己都要吃完了。
来了。段阳说。
可是告别过去的心情,竟然比想象的要轻松。段阳涮了一筷子毛肚,配着蘸料吃掉。
室友试探性地问: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小师哥。
室友:果然是他啊!
段阳语气微妙:你猜到了?
看你那表情,肯定就是,除了他还有谁?室友凑过来,所以聊得怎么样?
小段同学想了想,说:还行,他挺好的,我也挺好。
他又轻描淡写地说:我准备找个机会,顺便去看看宁老师。然后就是竞赛的事情了开学之前得交稿,看看最后拿到冠军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那我投你一票!
段阳眼睛亮亮地笑起来。
星网上的舆论,还在继续发酵。
又有自媒体发了一篇文章,标题相当耸人听闻,《细数开普勒第七行星的持有者们》。
就像远古富豪常常一掷千金,购买私人小岛一样,星际年代的名门望族,手上常常都持有至少一颗星球。
开普勒第七行星除了主星归联盟所有外,编号从a到g的卫星,都属于私人资产。撰稿人从每颗星球出发,耐心地将各个持有者的家底扒得一清二楚。
这篇文章一经发表,就掀起轩然大波。毕竟贫富与阶级,永远是最戳人眼球的热点,社交媒体上的所有用户都在疯狂转发。
当人们看到
有的持有者家底丰厚,登记在案的,就有至少三十颗小行星。
有的持有者产业遍布各个星系,囤着无数地皮,只等联邦注资开发,自己好从而获利。
其中一个最为过分的家族,甚至特意将星球打造成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用来接待商界政界的名人。
就算是财力偏弱的陈家,在过去的竞选期间,也通过政治献金的方式,收下了好几颗星球。
唯一例外的,是开普勒7c的持有者,陈厄。
比起各大家族,他资产少得可怜,名下也没有任何公司或者股份。这颗小行星,也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而且归属权还有些争议,跟陈家的官司依旧在进行之中。
他身为决策者,同时也是受害者。
别人的损失,像是从碗里泼出去几滴水,而陈厄却如同把整个碗给砸了,几乎变得一无所有。
星网上,各种质疑的声音浮出水面:
联邦也有切实而且丰厚的赔偿计划,为什么这群人还狮子大开口?
资产最少,损失幅度最大的陈厄,承受了最多的责难。真正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反倒在哭着乞讨,这也未免太过荒诞。
然后又有好奇心重的看客,通过大数据平台,把陈家和卞流之间的利益关系清清楚楚地捋了出来。
虽然明面上划清了界限,但陈鸿飞的妻子卞薇,却通过公司参股的方式,为弟弟输了不少血。甚至动用手段,在这些年里,帮卞流善了好几次后。
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
那段时间星网上和现实中,到处都能听到谈论这桩案子的声音。卞流在开庭前给卞薇打了好几个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姐姐再帮帮自己。
当初不是你儿子的怂恿,我能落到今天这样吗?姐,你要是不管,我可不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卞薇急道:这我还能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