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人已经基本走光了,都去吃晚饭了,宋君白实在绷不住了,“扑通”一声把书放在桌子上。
讲道理,这一套是真的重,周晓下了血本的。
宋君白有些哭笑不得,两辈子收的礼物加起来,都没这一件让她这么无语。
缓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桌上也被人用铅笔画了小人,看画风,就是周晓无疑。
周晓虽然在普通班,但成绩不错,宋君白的 1 班教室是第一考场,周晓倒是的确在这边考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坐在她的位置上。
桌面上的小人趾高气扬,旁边气泡框里写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教室里空无一人,宋君白默默捂着眼睛笑。
沙雕少年欢乐多。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宋君白回头,发现是提着两份晚饭的沈路。
最近宋妈妈筹备文化节的事儿到了关键时期,经常不在家,宋君白的一日三餐不是在外面就是在食堂,有时候实在懒得吃饭就随手买点面包牛奶对付,沈路大约是养孩子养出了习惯,就见不得她不好好吃饭,没事就来送早点送晚饭。
宋君白笑着看他:“过来,今天平安夜,正好送你一份圣诞节礼物。”
沈路一脸惊喜:“你给我准备的吗?”
宋君白吧那一堆蝴蝶结都没拆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推到沈路面前。
沈路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礼物——
未免有些太过凶残。
但仔细想想,宋君白这大半学期给他送的各种教辅书没有十本也有八本了,再多这一套大部头,好像也挺正常的。
而且,这毕竟是圣诞礼物呢……
沈路决定努力高兴一下。
但宋君白接着道:“是周晓的,我坐他位置上考试,就拿到了这个圣诞惊喜盲盒。”
宋老师循循善诱:“总不好浪费了他一番心意,得物尽其用才好,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它们。”
沈路:……
酷酷的路哥拎着自己的晚饭扭头就走。
宋君白:?
走了几步,沈路回头,一伸手,把宋君白的那份也拎走了。
宋君白:??
沈路扬长而去,宋君白摸了摸被晚饭香气勾出几分饥饿的肚子,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叹了口气,决定去小卖部再买个面包对付一下。
…………………………
写沙雕少年好快乐!
以及惊觉明天就是第二赛段截止日了,求票票!
没啥好报答的,我让周晓给投票票的小可爱们劈个叉吧!
第十六章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
考完试后的晚自习,其实是最自由的时间,因为老师们都集中在办公室批改试卷,教室里是没人管的,哪怕你偷偷提前下自习,只要不舞到教师办公室门口去,都不会有人管你。
宋君白待到八点钟,打算去老纪店里看看沈晴。
老纪店里客人还没散,沈晴坐在角落里玩老纪给他买的挖掘机,宋君白扫了一圈,没见着沈路。
奇怪,路哥什么时候积极到主动上晚自习了?
再说他不还得在这馄饨店干几个小时的兼职吗?
沈晴见到宋君白仰头一笑:“小白姐姐。”
宋君白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他脑袋:“你哥呢??”
沈晴摇摇头:“我不知道。”
老纪从里头探出头来:“小路哥翘了班,不知道干嘛去了,我得扣他今天的工资。”
沈晴立刻扭头,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老纪:“纪叔叔,你不要扣哥的工资好不好?”
老纪轻车熟路地哄孩子:“乖,扣了他的工资给你买挖掘机。”
沈晴一秒叛变,笑得甜甜的:“谢谢纪叔叔。”
宋君白:……
真是好一对挚爱亲朋骨肉兄弟。
等了快半个小时,沈路总算回来了。
大冬天不知道干嘛去了,满头汗,三毫米不到的发茬上甚至冒出白汽来。
随手把车丢在门口墙角,抱着怀里的大盒子几步跨进店里,二话不说把盒子放在了宋君白面前。
宋君白扬眉:“这是什么?”
沈路皱着眉盯她:“圣诞盲盒。”
“送我的?”
“嗯。”
宋君白愣了一下:“那……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沈路刚想点头,又猛然顿住:“不行,回去再看。”
沈晴不懂圣诞盲盒是什么,但他认识扎礼物用的花带,蹭蹭蹿过来抱沈路的大腿:“哥我也想要。”
沈路眼也不眨:“小孩子没有。”
“为什么?”
“因为国家规定,小孩子不能过外国人的节日。”
沈晴一脸震惊,求助地看向宋君白。
宋君白一挑眉,把礼物盒子往自己这边捞了捞:“对,国家是这么规定的。”
沈路注意到宋君白的动作,眉头骤松,抿了抿嘴角,还是没压住微微上翘的弧度。
沈晴小脸上写满了失望,蔫哒哒地放开了沈路,老气横秋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纪望着沈路和宋君白一脸糟心地欲言又止。
宋君白回到家,盯了那礼盒好一会儿才动手拆。
花带打得不太熟练,系了好几个死疙瘩,大概是沈路自己弄的,宋君白心里好奇,不知道小路哥这样的人会送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圣诞礼物来。
打开盒盖,是满满一盒细碎的泡沫粒。
还真是盲盒,得自己下手去捞。
宋君白伸手进去,先是捞出来一个苹果。
宋君白:……
还真是毫不意外的直男选择。
再伸手,是一支旧钢笔。
旧归旧,但做工非常地好,是老牌的国产钢笔,现在已经停产了,宋君白拔开笔盖,更加吃惊。
这支钢笔的笔尖,是被磨过的。
宋君白倒是听说过从前的许多文人,有自己打磨钢笔笔尖的习惯,但从来没见到过,她从小没练过硬笔字,用钢笔很少,再贵的钢笔她用着也总觉得有种滞涩感,并不符合她的书写习惯,加上学生学业重,便宜又方便的中性笔才是他们最顺手的吃饭家伙。
她抽出一张草稿纸,试着写了几笔,黑色的墨水十分流畅,钢笔握在手里有种温润的坠手感,一笔一捺似乎都随着那只被细心打磨过的笔尖增添了一份筋骨。
宋君白望着笔记沉默片刻,忽然记起来,沈路的字是写得很好看的,结构大气,一笔一划都充满了力道,以至于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一度怀疑,就沈路这手字,到底是怎么考出三门主课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分的惨烈成绩的。
再摸,宋君白的手指碰到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封面已经泛黄、边缘被摩挲出毛边的书。
《leaves of grass》——《草叶集》,1965 年出版的英文原版书。
书被保存得很好,书页干燥,但又没有被风化的迹象,连一个书页折角痕迹都见不着,中间夹着一枚布艺书签,书签是白色绢布的,上面用绿色的极细丝线绣了两行字——
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
宋君白忽然就知道这书和这笔是哪里来的了。
这是沈路奶奶的遗物。
她一时怔住,有些抗拒,但心里又止不住丝丝缕缕地渗出一丝窃喜来。
这对沈路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把它们拿出来,藏在细碎的泡沫底下,给她送了一个圣诞盲盒。
她忽然明白了沈路了意思。
又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隐约明白,从很久很久的之前就一直明白。
毕竟沈路这个人,是真的没隐藏过什么。
他的眼神,他的行事作风。
一举一动,土得可爱,又直白得令人害怕。
上辈子,她在懵懵懂懂之中,被他眼里这样炽热的直白给吓住了,于是下意识地退缩,抗拒了一步之外那种或许会把她绞碎的烈火和热情。
哪怕是许多年后再见,沈路早已不是从前的大男孩,他裹在体面的西服衬衫之下,防蓝光眼镜挡住了他眼底浓重的情绪,他最终也还是没有克制住,问了她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宋君白捂着眼,慢慢地笑,又慢慢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