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戚絳染终于明白,并非是她医术不精,也并非是寒骑渊馀毒復发,更不是有心人下毒,而是一场测试自己所设下的局,只为求一个真相。
「太……子殿下你……没事……」即使明白这是场局,她依然不放心地问了声。
寒骑渊与她对望了眼,便扫视着那遍佈她身子,快褪瘀的斑斑紫痕,尤其是隐于两腿间的大片瘀痕。
所有的答案,他无须再问便已获得了解答。
因这具佈满欢愉后的瘀痕身子,已给了他最佳的回答。
「你用自身的贞洁解了我的毒?」虽他已得到答案,但还是想要个确切的回答。
他边问边抚着那遍佈她身子的紫痕,藉由那些紫痕,缓缓夺回自己丧失理智时的记忆,丝毫不理会戚絳染一脸极其不适的羞涩。
面临他的询问,戚絳染有一度想回不是,但当她再次迎视他震慑人心的双眼时,知自己无论编造再多谎言都是枉然的,因他早已透彻,只是想跟她要个说法罢了。
毕竟她身上的瘀痕,已将整个诊治过程告知个一清二楚了。
「民女……本想用自身的血为太子殿下你解毒的,可试了之后,却发现欢毒邪异异常,民女的血根本解不了,于是……只能用民女的处子之身一试。」
戚絳染边说边别过头去,不愿面对他那彷彿能将人看穿的眼。
「你这么做的后果你应该明白,你将终生不孕,这代价你不怕吗?」
寒骑渊不知为何,当自己问出这句话时,竟有一丝的愧疚,与几不可查的疼惜。
但更多的是……松口气,因这让他知道,她并非嫻贵妃那党派来的人。
戚絳染一听到不孕两字,双眼顿时一沉,硬是掩饰去眼底的凄楚。
「民女是个大夫,只要能救活个人,任何办法民女都该去试,更何况是救太子殿下你,你是静水国的未来之主,他日登基,可救之人,远比民女更多更广,加上……民女本就是不孕之身,早在民女成为毒人时,便已失去孕育下一代的可能,自然民女的顾虑便少了。」
寒骑渊凝视着她强装出的无所谓,掐着她细瘦的下巴,逼迫她面对自己。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的眼底有着失落与悲伤?」
面对他犀利的询问,戚絳染仓皇的想别过头想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但寒骑渊却强硬的不让她逃开。
戚絳染看着他,张口想解释自己此刻的情绪,却开合了数次,最终还是嚥下了,因她也不解自己为何失落。
可一想到两人身分上的云泥之别,她的心便隐隐痛着。
难道她真的对眼前这人產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是吗?是吗……
可无论她如何问自己,脑子里只有一片的混乱。
她与他之间仅是大夫与病患间的关係,能有什么?加上他又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两人本就该壁垒分明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万一真有什么情愫產生,倾诉了心意又当如何,只是为彼此增添不必要的纠葛罢了。
况且自己又浑身体无完肤的丑陋,她不愿从他的眼中看到对于自己的嘲笑,她……承受不起。
一想起他初醒时对于自己面貌的嫌恶,至今依然让她心口隐隐痛着,使她无法不介意。
「因……我还是如市井女子那般,介意着自己的贞洁……」她胡乱塘塞了个藉口,来说服寒骑渊,也来说服自己。
沉下眼合上大张的双腿,并拉拢大敞的衣襟,企图夺回些自己仅存的尊严。
寒骑渊没有阻止她掩饰自己一身狼狈的行为,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双眼里隐藏的神色,因他想看透她隐于眼底深处的真实。
「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除了补偿外,他想不到有何办法可以弥补她的牺牲。
而这补偿……他竟希望她大胆点的求取,任何要求都行……包括要他一个承诺都行。
「若能的话,希望太子殿下往后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并善待你国土内所有的子民,便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寒骑渊为这答案双眼浮现了一丝的黯淡,当他发现自己竟有这样的情绪时,忍不住的戒备起来。
因他知道若继续细解自己接下来的情绪的话,真实的原因将会让此时的平静陷入波澜中,掀起难以收拾的巨涛。
他撑起身躯,离开她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身子,移坐于床边,为戚絳染拉来积于床舖内侧的被褥,为她掩饰因他而狼狈暴露的姿态。
「请原谅我今日的失礼之举,但若我一日未弄清真相,便一日难眠,才逕自出此下策,望戚大夫莫见怪。」
藏于被褥中的戚絳染,垂下不知该说是失落还是该说是松口气的眼,在寒骑渊身后摇了个他瞧不见的头。
「不要紧的,我能理解。」毕竟事关自己的健康,哪个病患会不想知晓自己是如何好转或是治癒的,虽手段过份,但她还是能理解寒骑渊的无礼。
寒骑渊微侧下头,看了眼几乎将半张脸藏于被褥中的戚絳染,知晓她此刻只想快速结束话题,便起身伸手放下两旁的床幔。
「戚大夫,我先行一步,这里留于你着衣,若有其它需要,我就在书房,唤我一声,我自会命人来协助。」
戚絳染听着寒骑渊保持距离的客气言语,胸口竟无法控制地紧缩起来,为着他的生疏与客套,更为了刚浮现自己脑海中的希冀感到可怕,因她竟希望寒骑渊体内的馀毒是復发的,甚至……认为他再佔有自己一次也没什么,只求他身体康健。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不堪的想法……
她将自己整个人缩进充满寒骑渊气味的被褥中,叹了口自厌的气,为自己越来越难以理解的情绪感到恐惧,因她好怕自己沾染上了比欢毒更难解的毒……情爱。
心中难以平静的情绪,让她闭上对自己失望的眼,此时的她只能不断的对自己说,她只是名大夫、只是名大夫……而他只是她的病患、只是她的病患,再无其他了……
逼自己不能受这惆悵与苦涩的情绪左右。
此时立于床外始终未得到戚絳染回应的寒骑渊,细听了阵帐内的动静,除了一声夹带无力的叹息外,其馀的声响全隐于了被褥中。
他无法遏止地想知道更多属于她的真实情绪,但她不愿被窥探,他更无立场窥探,毕竟她只是他的大夫而已……不是吗?
念头一定,便起脚离开,留给戚絳染个私人的换衣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