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简妈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打开女儿的房门,会看到这么……淫乱的画面。
    更没想到这种淫乱画面的女主角会是自己女儿。
    这主要归功于简安在爸妈面前太能演戏。虽然她在家老是和爸妈顶嘴,可在大事上,她向来表现得是非分明。简爸简妈多次教导,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要自爱自重,每一次简安都是认真点头,欣然同意爸妈的观点。加上简安带回家见父母的男朋友也不多,所以,简爸简妈一直以为自己女儿是个老实的主儿。
    简妈是偏保守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亲女儿跪在一个男人面前,在舔他的……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顾遇。
    简妈转动钥匙的时候,这对狗男女只顾着自己爽,加上顾遇爽声连连,两人哪里会注意房门的动静。简安这租房小,一开房门,就是卧室。简妈这么突如其来,叁个人面面相觑,一男一女都没来得及反应。
    这些年俩人狼狈为奸的不少,但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家长捉奸当场。捉奸也就算了,但这个现场,对简妈来说,根本是冲击她所受的教育,挑战她的道德观念,折磨她那颗已经垂垂老矣的心灵。
    不过呢,姜,还是老的辣。简妈反应得快,当即转身,丢下一句话:“赶紧收拾。”
    顾遇简安这才回过神,仓促着去找各自的衣服。时而眼神交汇,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慌乱:他妈的怎么办啊!!
    恭喜顾同学,多年在家长面前营造的优等生精英人士形象毁于一旦,刚刚在床上他骂简妈亲女儿那句骚货,简妈在门外可是听见了。
    恭喜简同学,多年来简妈担心女儿是清心寡欲,断情绝爱,有朝一日会看破红尘出家做尼姑去,现在,终于可以放下这层担心了。
    只不过,现在改成担忧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个怎样放荡的货色。
    两人着急忙慌地找回了衣服,简安还跑去厕所用水漱口,洗了吧脸,洗干净脸上的污秽,才敢出去。简妈听得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敢回过身,两人这会儿已经老老实实,并排挤在租房狭窄的过道上。
    “你们两个,”简妈自然是面色不好,口气不善,“怎么回事?”
    相比于顾遇的尴尬,简安十分坦然,甚至还带着一点理直气壮:“做了啊。”
    简妈胸口一挺,顾遇看得出,估计是想飙粗话。但见简妈闭上眼,生生把自己怒火压下去。才睁眼,看到一男一女,眼前又浮现了方才的画面,血压升高:“顾遇!你换了多少女朋友,我不是你妈,管不到你!可是,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安安?!”
    简妈越说越气,火气越窜越高,气极了,抬手,直往顾遇冲去。
    这时候就能看出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了。别看这么多年,简妈一夸顾遇,就是懂事体贴,成绩好,多么多么优秀。但听简妈夸奖的话里,懂事占了一个大头,成绩好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可是,说到底,顾遇还是别人家的儿子。简安再怎么不争气,也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是她要护着的宝。简妈是这样想的,顾遇是个男人,要不是他强迫,简安能乐意?简妈生了偏见,百般认定是顾遇勾引自己家女儿做出这等荒唐事,就是没考虑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可能就是自己女儿主动的。
    顾遇低着头,想着简妈到底是简安的亲妈,突然看到自己亲女儿做这种事,怎么可能受得了?于是他打定了主意,无论简妈怎么打自己,他都乖乖受着,绝不反抗。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简妈抬起的手掌。简安挡在顾遇面前,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姆妈,你打他做什么?男欢女爱,我们两个是你情我愿,你不要只抓着顾遇呀。”
    顾遇捂脸,她这是打算让她妈熄火还是火上浇油啊?
    简妈气得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指着女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
    为了不让事态滑向更糟糕的地步,顾遇连忙说:“阿姨,我已经分手了。”
    哪知道简妈听了这话,产生了更多的误会:“你不要和我说,你女朋友是因为你和我们安安乱搞提才分手的?”
    什么和什么?顾遇愕然,忙解释:“不是,阿姨你不要误会,在这之前我就……”
    “是我勾引他的。”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你……你……”简妈气到发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遇也是一脸意外,简安在说什么?
    和顾遇简妈相比,简安表现得非常冷静、镇定:“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说的也是真话,姆妈你不要再怪他了。”
    简妈厉声问:“……那远洋怎么办?!”
    听到前男友,简安依旧是波澜不惊:“分了。”
    简妈惊愕地看着女儿,像是不认识了女儿一样:“你知不知道远洋打算和你结婚?”
    简安拧眉,有些不耐烦:“知道,那又怎么样?”
    简妈再也忍不住,抬手上前,一声“啪”地重音响起,一个耳光打在简安脸上:“远洋这么好的男人……!”
    简安的几任男朋友,勉强算上顾遇,这堆人里,简妈最喜欢的,就是宋远洋。宋远洋为人正派,上进,脾气好,整天乐呵呵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宋远洋的父母都是教师,一个大学,一个高中。宋远洋家庭稳定,这放在简妈眼里,比其他什么家里做生意的条件要好太多。宋远洋要求婚这件事,和简妈说过他的打算。简妈听说后,直以为是多年没动静的简家祖上显灵,坟上冒了青烟,终于愿意眷顾一次简安这个不争气的后代。
    所以简安和宋远洋分手,绝对是简妈不希望看到的。
    简妈打过去,简安什么也不说,只静静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
    一巴掌下去,并不能消灭简妈的怒火,相反,简妈的怒火高涨,又是一巴掌上去——
    “顾遇!”简安惊呼。
    简妈的第二个巴掌上去的时候,顾遇拉下了简安,翻身抱住了简安,宽阔的后背替简安挡住了简妈的巴掌。
    简安睁大眼睛,挣扎着,想推开顾遇。可顾遇力道之大,任凭怎么推,都推不开。
    简妈发起火来,是歇斯底里,不讲理智的。顾遇为简安挨打并不能使简妈停下,相反,简妈像疯了一般,嘶声竭力地骂着:“我们平常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有没有告诉你,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要自尊自爱,你怎么有脸说出现在这种话?!”
    “不要脸的婊子!!”
    “没脸没皮的贱人!”
    “畜生……不要脸的畜生…”
    “谁教你的去做小叁!”
    “你念的书都喂狗去了!”
    骂声不断,巴掌也一个接着一个,她眼看着顾遇统全部受下。眼泪水自眼眶漫出,简安使劲想推开顾遇,可怎么推,顾遇的怀抱都稳稳地抱住她,纹丝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简妈拼了命一样,痛打顾遇的后背,好像顾遇和简安是她前世,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姆妈……”简安哭着喊道。
    她的哭喊声让顾遇心头一颤。简安是从小被爸妈混合双打打到大的,简爸简妈打起来,也是各有特色。简爸喜欢用工具,狠起来,连木棍都招呼过简安。简妈亲自上手,扯着简安头发歇斯底里往死里骂的也是家常便饭。简安因为挨打痛哭的次数不少,却没有一次会跟父母求饶,都是硬着头皮挨完打,等被打完,转头就嬉皮笑脸玩儿去了。她自诩是脸皮厚,不怕打不怕骂。打完了,过了几分钟就能忘了疼的人,现在在顾遇怀中不仅哭成一个泪人,还在那边声声哀求简妈不要再打了。
    “别打他,姆妈,你不要打他了……”简安苦苦哀求,还在试图推开顾遇。
    眼帘垂下,顾遇记得,受了那么多次毒打,简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哭喊着,慌乱地求爸妈不要再打她。
    从来没有。
    简安的哭喊还在继续,哀求也还在继续:“姆妈,求求你……”她一边哭,一边想推开顾遇的怀抱,
    “姆妈!”简安尖声叫起来,差点震破顾遇的耳朵。“你不要打他了!!”
    听到女儿的尖叫,简妈才慢慢恢复了冷静。因为情绪激动,她面色潮红,大口喘着气。简妈停了下来,顾遇却没有动作,臂弯环住简安,不曾放开。
    看着顾遇死死抱住女儿,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她冷笑一声:“你们两个现在倒好,成了苦命鸳鸯了!”
    “姆妈……”简安带着哭腔喊着。
    “不要叫我姆妈。”简妈深深为女儿感到羞耻,“我的女儿没这么不知廉耻。”
    闹了一通,简妈也待不下去了了,才想起自己是给女儿送自家晾的梅干菜。这梅干菜往年都是顾遇简安一人一份,简爸或者简妈给他们两个送去的。现在倒好,简妈酸溜溜地想,这回一次性送完,不用再跑来跑去。
    她把两包用塑料袋装裹的梅干菜重重放在门边的柜子上,丢下了一句话:“这个星期天来家里吃饭,我等你们两个说法。”
    说完,重重把门一关,房里又只剩下了简安顾遇两个。
    见简妈离开,简安又推了推顾遇:“顾遇……?”
    顾遇没动,还是维持着自家的姿势,静静思量。
    等个说法,他思忖,那就是要他们两个给父母一个交代。简妈也没有说这件事会告诉简爸,如果简妈下了决心,要简爸来管教女儿,那就真的太糟糕了。简爸不见得会拿顾遇怎么样,但对自己的女儿,管教起来,一向下得去手。如果顾遇能以简安男朋友的身份,或者更进一步也不是不行,干脆以简安老公的身份,做一个正式的登门拜访……
    “顾遇!”简安焦急的叫声让顾遇回了神,因为哭得太厉害,她说话起来,打起了嗝儿,“你什么毛病……嗝儿!以为自己……嗝儿,英雄救美?”
    因为简安的打嗝,此时此景,多少带上了一点滑稽。
    算算自简安工作以后,她似乎学会了怎么更好的隐藏自己,待人也淡淡的,叫人不懂她的真实想法。顾遇捧起简安的脸,她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带着叫人心疼的红。他和她之间这么多年,除了在床上看着她为情欲高声宣泄,也就这一次,看到她为了他哭,为了他担惊受怕。
    原来她会在意他,会担心他。这么多年,顾遇终于像是窥探到了简安内心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也许是有着什么秘密,一个被简安隐藏许多年的秘密。
    名为心疼的情绪,肆无忌惮地扩散在顾遇的胸腔里。他轻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怎么不算英雄救美?”
    “我算个屁美女。”简安毫不客气地说自己。
    ”简安,”顾遇抓着简安的肩膀,面对她,认真地说,“别这么说自己,你很好,真的。刚才那话也真是,什么叫你勾引我?”这回分明是他勾引得她。
    “不这样说,怎么说?”简安吸了吸鼻尖,“姆妈最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要是觉得是你在欺负我,怎么办?”
    顾遇觉得好笑:“我被阿姨打一顿又怎么了?”
    简安没有立刻回答,咬着嘴唇,停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带着哭腔说:“你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
    顾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怔住。
    她红着眼睛,手心抚上他的背,轻声问:“你疼不疼?”
    顾遇一时有些好笑:“简安,我是个男人。”
    “啊?”简安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
    “我是个男人,男人自然要担当。”顾遇叹着气,搂着她说,“男人被打几下,不算什么大事。”真是,顾遇不满地揉着她的头发,能不能把他当个男人。
    然而事实是,顾遇和简安的脑回路可能到这会儿还是没对上。
    “我管你男人女人,”简安不想他计较这个,吐槽道,“男人怎么?男人就不会疼了?你少他妈跟老娘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带着微微的恼火,想起来顾遇还没放开他的手,立刻想推开他,可顾遇紧紧抱着她,怎么都不肯放手。
    “顾遇你放开我!”她抗议道。
    “不放。”顾遇懒懒的,又带着坚定,坚决拒绝简安的要求。
    “你他妈的……”简安刚想骂什么话,顾遇这时候端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看到他的眸子仔细盯着自己,眼眸中是她的那张狼狈的脸,她心慌意乱。
    “你……你想干嘛?”
    她的眼眶湿润,半边脸红肿,模样实在难看。可顾遇的心里却是说不尽的温暖。
    简安的唇张开闭合,还在说着让他放开的话。她极力躲开他端详的目光,脸色潮红,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因为他认真盯着她看,而感到了害羞。
    樱唇还在说着什么,顾遇内心蠢蠢欲动,眼前突然出现了简安为了白煜拒绝他亲吻她的画面,那是多年里,横在他心头,不许他进一步的禁咒。他一发狠,踢走了那一次让他恼恨的画面,抛却了自己的顾及,低下头,衔住了她的唇。
    简安颤抖着,睁大了双眼,瞳孔不敢置信地扩张——
    他吻了她。
    顾遇吻了她。
    简安的眼眸,就在那一个瞬间,出现的,是难过,是悲伤,是抗拒,是顾遇不会读懂的——对于未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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