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引看在眼中,不免对承南产生了恻隐之心。
这日张捷找不到朱停遇又在片场大发雷霆,其实剧本已经改得差不多了,但是细节还需要交流打磨。而且张捷这人是个怪胎,主创人员里只有朱停遇敢跟他对着干,两人意见稍有不和就吵,但他偏偏还就喜欢跟朱停遇交流想法。
朱停遇独身一人,没有助理,人没了谁也找不到,关键这人还不接电话。
午休时间,张捷托喻惟江找一找朱停遇,喻惟江有朱停遇的私人电话,出了片场就给他打了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人呢?喻惟江直接问。
回去了。朱停遇此刻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喻惟江安静了几秒,你不怕张捷杀了你?
剧本都改完了,我留那干嘛。朱停遇怀里抱着猫,用手指刮了刮猫咪的下巴,他对我起杀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事儿。
你躲什么?喻惟江很敏感。
电话里只有朱停遇的呼吸声,片刻后,他说:我烦。然后挂掉了电话。
请问一下
喻惟江闻声转过头,一位体态端庄的女士朝他走来,这里是《隐风》剧组的拍摄地吗?
这位女士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浅色的瞳仁,她的皮肤十分白皙,五官轮廓立体,头发略微蜷曲,发色呈红棕色,披散在肩上。她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混血。
她一脸富态,一双笑眼给喻惟江带来一阵强烈的熟悉感。
啊,这人看着喻惟江微微愣了一下,小喻?
喻惟江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时引的妈妈掩着嘴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一张嘴就叫出来了。她抬起保养得十分细嫩的手,你好,我是时引的妈妈,时引你认识吗?他也是你们剧组的呢。
喻惟江发了一会怔,跟她握了握手:您好。
我儿子是你的粉丝,可爱看你的剧了。时母笑起来的模样跟时引实在是太像了,只是她面容的异域感要更重一些,你认识他吗?他叫时引。
认识的。喻惟江说。
你本人比电视上俊多了。时母不吝夸赞。
谢谢阿姨。
时母表明来意:今天是小引的生日,我过来给他过生日的,都午饭时间了,他还没收工吗?
还没有,可能要晚一点。
那我一会再来找他,不打扰他工作。时母笑盈盈地看着喻惟江,小喻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中午十二点半,时引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在休息室里换衣服。薛盛走了进来,浑身是泥,满头大汗,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他说的是方言,时引听不太懂,但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柔情。
剧组现在的取景地在一个偏僻的小镇,条件比较艰苦,民宅的一间储物室临时充当演员们的休息室,吊扇吱呀作响,缓慢地转动,扇着几乎感受不到的凉风。
薛盛挂掉了电话,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泥垢,问时引:时引,这边有洗澡的地方吗?
有,不过有点远。
时引起初因为薛盛跟喻惟江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对他产生了微妙的敌对情绪,又觉得这人是周暝眼中喻惟江的替代品,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他,但相处了几日,时引发觉薛盛其实是个挺老实的人。
经常会跟家人打电话,聊着聊着就开始说一些晦涩的方言。
薛盛是个努力又有些木讷的人,他笨拙地讨好周暝,举手投足间模仿喻惟江的痕迹,是很明显的。
这也是为什么时引觉得他不仅外貌上长得像喻惟江,连习惯和神态都很像。
时引不明白薛盛为什么要去讨好周暝那种人,转念又想,他又不是薛盛,没有经历着别人的经历,是没有资格随意批判别人的选择的。
即使他对这个选择嗤之以鼻。
你助理呢?时引问他,让他领你去。
他去帮我拿饭了,算了,我自己去找吧。薛盛将手里的一支奶油冰棍递给时引,镇上的小卖部买的,你要吃吗?味道还不错。
时引接过:谢谢。
时引收到了他妈妈的来电,说自己正在饮皿镇的花间茶馆等他,让他下了工就过去。
时引赶到茶馆的时候,他亲爱的妈妈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满面春风地与一位英俊的男士交谈。而那位英俊的男士正是喻惟江。
时引杵在门口不动了,时母端起茶杯,偶一抬眼,看到了他,温柔地招了招手。
这里,儿子。
喻惟江转头看来,时引与他视线交汇,而后移开目光,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时引坐在了时母旁边,时母盯着他猛看,抬手撩了撩他长至肩膀的头发,头发都这么长了,怎么晒得这么黑啊
时引双手垂在身侧,任由他妈在他脑袋上摸来摸去,笑道:我这一头汗,您也不嫌臭。他看了眼喻惟江,你怎么也在这啊?
喻母说:我跟小喻一起过来的,等了你好久了。
您怎么大老远跑这来了?时引问他妈。
我来给你过生日,你爸没空,所以我一个人来的。时母抚了抚时引的后背,妈妈订了公寓酒店,晚上亲自下厨。
今天是你的生日。喻惟江看着时引。
嗯。时引点点头,无意识舔了一下嘴唇,生日蛋糕喻惟江已经提前送过了,很甜,甜得时引失眠一整晚,像只小狗咪一样兴奋。
知连在这边出差,他晚上也会过来,时母说着看向喻惟江,小喻晚上也来吧,你有时间吗?阿姨做饭还挺好吃的。
时引拿起一只空茶杯,端起茶壶往里面倒了点茶,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眼神飘忽。
他听到喻惟江说:好的,阿姨。
第47章
回去的时候,喻惟江问时引想要什么礼物,时引摇摇头:你不是已经给我买了蛋糕吗?
其他的呢?
我不用的。时引抿了下嘴唇,上次那个蛋糕我就很喜欢了,很好吃。
喻惟江作罢,嗯了一声,没再继续问。
半晌后,喻惟江问:今年是多少岁的生日?
21.
喻惟江心道真年轻,他说:生日快乐。
时引说:谢谢。
晚上,喻惟江收工比时引要晚一些,时引先去了时母订的公寓酒店。
元熠还在庆市,时引把他也叫了过来,但并没有提自己过生日的事,以至于元熠来时两手空空,埋怨时引不早点告诉他,后来元熠直接给时引发了生日红包。
元熠褪下社畜的身份,就是一位光鲜亮丽的都市丽人,隐形眼镜一戴,发型稍微捯饬了一下,衣品讲究,他虽年过三十,但长相年轻,是那种耐看型的帅哥。
喻惟江不久后便到了,是时引给他开的门。
喻惟江站在门口,浑身蒙着一股热气,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他收工晚,直接从片场赶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有换。
屋子里打着空调,很清凉,时引赶忙让开,让喻惟江进屋。
厨房是开放式的,时母抬头看了眼喻惟江,手上的活停了停,走过来说:怎么灰头土脸的,先去洗个澡吧,我给小引带了几件新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先穿他的?
妈,他哪穿得下我的衣服。
时母走向卧室,有一件挺宽松的,应该能穿得下。
事实上,这件宽松款的BF风T恤穿在喻惟江身上,立马就变成了修身款,布料贴在喻惟江的身上,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T恤虽然是新的,但衣服上散发着暖暖的蜂蜜味,时引平时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喻惟江猜时引的衣柜里应该都是这个味道。
时引的衣服还是偏学生气的,加上不太适合的尺寸,穿在喻惟江身上稍有违和。时引不由得想起了朱停遇手机里的那几张喻惟江大学时期的照片,青春的气息,骨感的身段,冷漠又干净的眼神,那时的喻惟江身材不像现在这样结实,穿上这件衣服,一定很合适。
趁喻惟江不注意,时引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喻惟江进厨房给时母帮忙,时母笑着说:你穿这衣服真好看。
喻惟江实话实说:有点紧。
他帮时母处理食材,动作十分麻利,时母夸他能干,又说时引是个只会耍赖的小废物。
妈妈,时引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厨房里传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麻烦不要拉踩,谢谢。
时母弯着眼睛笑了好久。
菜上齐后,四人在餐厅入座,时引问时母:小叔怎么还没来?
元熠哽了一下:他也来?
对呀。
元熠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对于时知连,元熠的偏见从KNO慈善夜那一晚就埋下了,近来元熠负责的一档综艺节目,时知连又是最大的投资商,两人偶有接触,每一次都是短兵相接。
时知连挑剔,要求又多,元熠作为总编导,不免成为出头鸟,总是被找麻烦。而且时知连好像格外热衷对元熠冷嘲热讽,元熠哪敢惹他,再不爽也只能在背地里骂上几句。
骂归骂,但元熠对于时知连的长相,却是十分认可的。时知连傲慢又冷血,但长得确实英俊,甚至比喻惟江的长相更能戳中元熠的审美。
这是身为颜狗的悲哀。
他们吃到半程,时知连才到。八月的天气,他还穿了一身西装,进屋就把外套脱了,只剩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
时知连将袖口挽起来,将一叠厚厚的红包扔在了桌上,时引面前。他看了一眼坐姿板正的喻惟江,眼神一转,又与元熠目光相接。
人挺多。时知连说了一句,在时母旁边坐了下来。
喻先生还记得我吗?时知连看向喻惟江。
记得。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跟我的侄子关系好像很不错?
是的。
时知连虚假地笑了一下,说着挤兑侄子的话:他何德何能。
元熠乐了,低着头笑得不行。
时知连讲话带着古人的腔调,一本正经又阴阳怪气,时引无语了,同样阴阳怪气地回嘴:我无德无能,喻先生是瞎了眼了。
元熠笑出了声。
说什么呢。时母笑着瞪了时引一眼。
时引把红包揣进兜里,跟时知连打商量:下回直接银行卡转账吧,现金不方便。
时知连抬眸瞥了他一眼:下回现金也不给你。
时引啧了一声。
时母给时知连倒饮料,时知连抬手挡住,我喝酒。
没买酒。时母说,小引明天还要拍戏,喝醉了不好。
他能喝什么酒,一口就晕的酒量。时知连无情地嘲讽,我带了酒,一会助理拿过来。
好,时母微微一笑,那我陪你喝点。
时知连带的是有独立编号的好酒,元熠眼馋,也想喝,但又不想跟时知连讲话。从时知连进门开始,元熠就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和善如他,却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但他有身为颜狗的自觉,所以眼神也一直没离开过时知连。
他伪装得很好,眼神并不直白,很隐秘。
虽如此,时知连倏地朝元熠看来时,元熠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时知连拿着酒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小元也来点。时母说。
元熠笑着嗯了一声,将酒杯端起来,时知连鼻腔里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哼笑,元熠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看着他给自己呈了半杯酒。
餐宴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剧组的拍摄场地在乡镇上,这里是市区,往返距离远,时母订的公寓大,有足够的房间,她让喻惟江和时引都住下,明早再回去。
元熠喝了酒,时母不放心他独自回去,也把他留了下来。
知连,你一会是直接回去吗?助理呢?时母问时知连。
助理我让他先回去了,今天我留下来,房间够吗?
够的呀,小喻可以跟时引住一个房间,他们那一间有两张床。
时引有些为难:妈,我不配单独拥有一间吗?
那你总不能让你小叔跟小元住一间吧。时母拍拍他的脑袋,看向喻惟江,小喻,你没意见吧?
喻惟江说:没有。
第48章
时母给元熠塞了几瓶好酒。
阿姨,这是元熠茫然地看着时母递过来的酒。
知连带来的几瓶酒,我找他要的,我看你挺喜欢喝。时母把酒连同礼袋塞进元熠手里,拿着。
元熠笑了起来,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知连他都知道。
元熠心道他知道就更不能拿了。
元熠推拒:谢谢阿姨,这我可不好意思拿,您收回去吧。
时母坚持:你就拿着,这东西他那里有的是,你不要不好意思。
几番推辞,元熠拗不过时母,只好收了,想着大不了日后把钱如数转给时知连。
其实这个钱元熠还是舍得花的,毕竟都是好酒,元熠贪杯,抱着酒回房间后,从柜子里胡乱翻出个酒杯,又倒了几杯,独自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