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泄愤,就一直藏在贾员外的梦境里吓唬他。秦小琮道。
我一开始不是这么想的,皎皎月道,蚌壳虽然碎了,好歹还有一些残存的功效,对我养伤也有好处,我就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可我一看到那艘破船,看到上面用我的蚌壳装饰的花纹,我就忍不住要生气,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看他还敢把我送的东西随意破坏!
真是胡闹。秦小琮教训她,你以为只是吓唬他,却不知道你在他梦境中做的一切都会在现实中重现,万一搞出人命你怎么办?不说天道惩罚,你不怕他知道吗?
听到那个他,皎皎月颤抖了下,害怕道:他回来了?
还没有,秦小琮叹了口气,你该庆幸是我找到的你,如果是他,你会被罚死的。
皎皎月垂首,竟然嘤嘤地哭起来,眼泪一离开眼眶就成了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我不是故意的
哎呀别哭,哭什么,秦小琮最受不了女孩子流眼泪了,忙安慰皎皎月,幸好没伤到人命,还有挽救的机会。他拍拍腰间悬挂的八角琮玉,你先进来吧。
皎皎月点点头,大家注意到秦小琮的眼色,她看了眼贺琅,不再多问,乖乖进了八角琮玉里。
第4章 白鹤观(一)
翌日晌午,贾员外悠悠转醒,浑身都洋溢在一种奇异的轻松氛围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竟然一夜无梦,睡了难得的一个好觉!
昨日种种涌上心头,贾员外暗道这次是请着真神仙了,忙起身下床。
听到内室动静的秦小琮从八仙桌上抬起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看到贾员外出来,抬手捂住一个呵欠:你总算醒了。
昨晚他和贺琅捉住皎皎月后,离开梦境回到这里,因为怕贾员外灵体不稳有阴邪趁机入体,他们也没敢离开。秦小琮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儿,贺琅
秦小琮张望了下,发现贺琅腰背挺直坐在他对面,身上的衣服一丝不乱。秦小琮心里嘀咕上了:总不会真的一整夜就这个姿势吧?骨头不得坐僵了?
贾员外上前来,大仙,是否已将那妖物拿了?
秦小琮拍拍身上的八角琮玉:收在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那块八角琮玉又嗡嗡震了两下,从里面传来一声哼。
贾员外大喜,冲他和贺琅连连作揖,直起身后目光落到秦小琮脸上,感激之情更盛:多亏道长以身犯险,我家里有一些能迅速消肿祛瘀的良药,可这就为道长奉上。
倒也不算多险,秦小琮不解地问道,什么叫消肿祛瘀,给我药干嘛?
这贾员外不敢说话了。
贺琅出声提醒:你去照照镜子。
秦小琮火速去照镜子,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他:啊!我的脸!
镜子里的他一半脸高高肿起,且漆黑一片,另一半则是正常的。
这这是昨天被皎皎月抽的!秦小琮猛地回头怒视贺琅,怪不得这家伙昨晚一看到他表情就怪怪的,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啊啊啊啊!他引以为傲的无暇面容全被毁了,毁了!他要把皎皎月剖腹刮鳞!
上次的天雷已经把秦小琮伤得不轻了,他的原身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痕,好在化成人身的时候没在显眼处,他还能安慰自己看不到就当不存在。可这次,竟然伤了他的脸!
贺琅见他如此崩溃,很是不解:只是皮外伤,稍加时日就能自行复原,倒也不必过于挂心。
只是皮外伤?秦小琮被打击到了,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肿成个猪头到处跑?
贺琅道:我们一直在贾员外卧房内。
秦小琮更火大了,不再看贺琅那张气死人的脸:贾员外,把你家最好的药给我拿来!
是!
一番折腾后,秦小琮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药膏,那半边脸显得更加惨不忍睹了,偏他还要去照镜子,照一声惊叫一声。
贾员外觉得十分愧疚,提出谢礼双倍奉上,被秦小琮拒绝了。
谢礼就免了,降妖除魔乃是分内之事,只为精进修为。秦小琮说的冠冕堂皇。可说到底,皎皎月来贾家庄捣乱是因为被雷劈了,这都是秦小琮引起的,本来就该他来收拾,哪里还能要钱呢?
不过,秦小琮看了眼贺琅,又愤愤移开视线,对贾员外道:你看着给他点儿就行了。
贺琅倒也不客气,对贾员外奉上的财物照单全收。
秦小琮看得很心酸,其实他也很想赚点钱的,毕竟现在住的房子都快要塌了
唉,说好的一文不取的那个腰包倒揣得鼓鼓的,真正揭榜的却不敢拿。
皎皎月已经捉到,秦小琮不再多留,向贾员外告辞后就要离开。
见状,贺琅也向贾员外告辞,叫上六福一同离开。
贾员外将他们送到门口,秦小琮看到那艘金碧辉煌的招财进宝船,提醒贾员外:多行好事,福报自然来。你有功夫请人布这风水局,不如多向穷苦百姓施舍一些。要不是你做这艘船,也不会遭遇这次的祸事。你的财运都是你的善行带来的,想要家里财源兴旺,福泽绵长,就要继续多做善事,多行义举。
是是是,一切都听道长的。贾员外连声道。
秦小琮转身面向门口,看着门外人来人往,忍不住抬手捂脸,这个样子可怎么出门啊!
这时,一只帷帽被递到他眼前。
贺琅道:借给你。
秦小琮没有接。
贺琅又道:帽檐下是鲛纱,有美颜的效果。
秦小琮立刻接过来,将帷帽戴在头上,谢了。
六福不满道:你什么态度?你以为这是一顶普通的帷帽吗?
六福。贺琅制止他。
六福很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多嘴了。看看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这个不讲武德的野道士,先是抢了公子的榜,捉完妖后又假惺惺说什么不要钱。公子也是,他不要钱我们也不缺这几个钱,还非让他把这几锭金子都收下,搞得我们跟捡漏的一样。
六福腹诽完,问贺琅:公子,我们下一步去哪儿啊?
贺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秦小琮离开的方向。
六福也看过去,咦,人呢?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那野道士就不见了!
距离贾家庄六十里有一座马蹄山,山体不高,数千年来风削水蚀下形如马蹄,故得此名。
马蹄山下溪水潺潺,竹林葱葱,平日里人迹罕至,是个极幽静的地方。
此刻,秦小琮就走在马蹄山下的石子路上,沿着蜿蜒的溪水拾级而上。
约莫到山体的三分之一处,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道观映入眼帘。
这道观实在是太小太破了,每一片瓦上都有缺口,大殿的门都是歪斜的,感觉谁再戳它一指头它就要倒塌了。
整个道观只有一间正殿,两边各有一间比正殿更破的小耳房,小耳房一间没了房顶,一间塌了一半,
秦小琮站在门口,看了眼正殿上方掉了漆且摇摇欲坠的白鹤观三个大字,摇摇头,住这种地方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
我回来了。他走进正殿,发现他不在的这几天有人还是干了点实事的。
殿里正中间的供桌是新打的,供桌上放了香炉,里面还插的着三根线香。供桌上方的墙面上挂了一副画像,奇奇怪怪的,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很辣眼睛。
殿里竟然空无一人,秦小琮摘下帷帽放在供桌上,提高声音,我回来了,白鹤子?
我在后面!
秦小琮从左侧那间缺了顶的耳房出去,来到殿后。
殿后原本杂草丛生,这次竟然被整理得干干净净,还被一圈竹篱围了起来,倒像个正经的院子了。
只是
院子东南角原本有一口废弃的古井,脏兮兮的,如今却有个满头银发的老道士撅着屁股在往井里看,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这老道士不是别人,正是秦小琮名义上的师傅白鹤子。
白鹤子原本是墓里的一只衔灯青铜鹤,它是秦小琮出墓后第一个找回来的墓灵。实际上,秦小琮一出墓门就发现它倒在门边,一只翅膀被雷劈得焦黑。大概因此才没有跑远吧。
有人作伴总比他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好,而且白鹤子擅长变形,他在守墓前曾在人间皇宫内呆过很多年,有丰富的入世经验,有他化成的老道士指点,着实为秦小琮免去了很多麻烦。
不过白鹤子受了重伤,出不了远门。秦小琮这次出去是为白鹤子采药的,没想到路过贾家庄带回了皎皎月,倒也是意外之喜。
小琮,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白鹤子起身,看到秦小琮,立刻哈哈笑了两声,你的脸怎么回事啊?
秦小琮郁闷道:别提了。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走到古井旁,和白鹤子一同往里看,这是
这是一口的活水灵泉,白鹤子乐得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不出来吧,我们可发现宝贝了,我打水泡过我的右臂了,已经恢复了点知觉!
井里的水澄澈透明,灵气十足,的确是好东西。没想到这破烂道观里还真藏着宝贝!
秦小琮大喜,打点水上来我洗洗脸。
这井水果真神奇,用它洗过脸后,秦小琮的脸果真恢复如初。
这水比咱墓里的仙泉也不遑多让啊!白鹤子感叹道。
那还是有区别的。秦小琮道,如果那眼泉还在,我们养伤也不用如此费劲了。对了,我找到皎皎月了。
秦小琮拍拍八角琮玉,皎皎月?
皎皎月闷闷道:在,白鹤子哥哥好。外面太干了,我不想出去。
秦小琮冲白鹤子比划了个尾巴的形状,以口型道:怕丑。
白鹤子点头:明白!
白鹤子是个爱操心的大管家,为了安慰皎皎月,他把观里一只大水缸擦洗干净,灌满井水,你要是觉得憋得慌,可以进来这里,泡一泡这水有利于你复原。
他话音刚落,蓝光一闪,水缸里扑通一声。过了会儿,皎皎月幽幽地从里面冒出头,谢谢白鹤子哥哥。
她这样藏在里面,只露出上半身,下的半身鱼尾遮得严严实实,总算肯出来见人了。
安置好皎皎月,秦小琮觉得身上乏得厉害,毕竟他也是个重伤患者。他把采来的灵草交给白鹤子,这次没有太好的,挑些将就着用吧,下次我去晋城碰碰运气。
小琮,辛苦你了。你去井里泡泡吧,好好睡一觉。白鹤子感激道。
秦小琮点点头,身影瞬间就消失了。
夜深人静,马蹄山上起了大风,远远地刮过来了说话声。
公子,我觉得这路不太对啊,越走越觉得阴气森森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六福,他扛着包袱,走得畏畏缩缩的。
在他前方缓步而行的是刚与秦小琮分别不久的贺琅,他一如既往的镇定,这是去往晋城的必经之地,再走走。
六福紧跟着贺琅,不住地四处张望,大风里竹林飘摇,简直像群魔乱舞。
公子啊,我们去晋城为何不走官路呢?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我好饿啊!六福委屈道。
贺琅顿了下,缓声道:小路近。前方似乎有落脚地,去看看。
是吗?六福来了精神,蹭蹭蹭跑过去,惊喜回头,公子,这里有个废弃的道观!
第5章 白鹤观(二)
白鹤观?六福站在道观歪斜的门前,慢吞吞念道,好像哪里听到过?
风吹过,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六福吓了一跳,大着胆子敲了敲门板,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呀?
无人回应。
破成这样应该是没有人的吧?六福进入道观,把另一扇门也打开,招呼贺琅,公子快进来休息会儿吧,赶了一天的路了。
贺琅走进白鹤观,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供桌后面的墙壁上。
六福跟着看过去,好奇怪的画啊,这是供的哪路神仙?
贺琅道:不知。
六福盯着那幅画看了会儿,突然打了个寒颤,蹭到贺琅身后,颤声道:公~子,你看画的是不是一具横躺着的尸体。
他话音刚落,又一阵风卷了进来,吹得六福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贺琅盯着那幅画看了会儿,目光一转落到供桌上的那顶帷帽上,嘴角弯了弯:别疑神疑鬼了,你不是饿了吗?
现在已经不饿了。六福已经被吓饱了。
那就先休息。这观的确是有主的,明天再拜会他们。
这里阴气森森,到处透着不对劲,要在这里睡觉,六福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从来不敢阻止贺琅,撅着嘴找了块干净的地开始收拾床铺。
床铺好后,贺琅和衣而卧,很快就睡着了。
睡在他身边的六福却翻来覆去,疑神疑鬼。
公子说这道观有主,可这里一口吃的都没有,也没有床铺被褥,哪里像人住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六福又去瞧墙上的画,这一看又吓得他赶快闭上眼,默念了几句驱邪咒语。
六福翻了个身,好渴啊,想喝水。他磨蹭了一会儿,觉得再不喝水自己嗓子要冒烟了,便蹑手蹑脚去拿包袱里的水袋。谁知水袋是空的,六福想起来了,水早就被他喝完了,他着急找落脚点也是想补充水来着。
六福四处张望了下,看到靠近一侧耳房处放了一只大水缸,看起来挺干净的,里面应该有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