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玦状若疯癫,眼眸赤红,狠狠瞪着秦小琮。
贺玦这些天来人生几经反转,情绪上大起大落,此刻更是希望破灭,整个人如绷紧了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溃。
秦小琮怕真逼死了他,只怕自己也会立刻被雷劈死,只好暂时放弃,你别紧张,我不看了。
贺璋一点头,贺玦立刻被拖了出去。
贺璋转身,对着秦小琮露出慈爱的笑:你想要他那个破劳什子,我寻个时机给你拿来。
此时的贺璋,声音也不再像刚见面时那般嘶哑难听,反倒如珠玉落入玉盘,极为悦耳动听。
只是秦小琮望着变脸如此自然的贺璋,不由后退两步:这个人好可怕!
贺琅搂住秦小琮的肩,将他半搂进自己怀里:二哥,我需要一个解释。
贺璋眨眨眼:好吧。不过,你们今日受惊了,先跟我回家,我捯饬干净再去找你。
好。
贺璋将秦小琮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又在他脸上停留许久,看得他心里毛毛的。
贺琅不满地轻咳一声。
贺璋立刻摆手:阿琅,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真让你找
贺琅又咳了一声,威胁地看向贺璋。
贺璋闭嘴了,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地牢。
贺璋一走,秦小琮就松了口气。
贺琅安慰地吻了下他的额头:吓到了?
我可不是胆小鬼。秦小琮这样说着,却心有余悸,你这位太子哥哥,眼睛好像我主人
秦小琮吞下了后面的话。
贺琅微笑着看他,是吗,很像吗?
啊其实仔细看一看,也不是很像
秦小琮正在贺琅和善的目光中瑟瑟发抖,六福腾一下坐起来了,殿下,有鬼!
贺琅冷冷瞥他一眼,六福,你下次再如此不争气,就不用跟着我了。
六福满脸通红,忙不迭起身,眼泪汪汪地求饶: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贺琅拂袖而去。
贺璋派了人将贺琅一行人接进了皇宫。
秦小琮敏感地察觉到贺琅情绪有异,一路上都乖觉地远离他,和六福挤坐在一起。
马车驶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秦小琮看到,正殿门上方悬垂的牌匾上写着长安宫三个大字。
门口早有人候着了,那人面白无须,高挑纤瘦,竟然又是七顺。马车还未停稳,七顺就躬身迎了上来。
秦小琮看看七顺身上的宦官服,再看看六福,恍然大悟,原来六福也是宦官。
谁知,六福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秦小琮,不要胡乱猜测,我不是,我是纯爷们!
秦小琮的目光在七顺和六福之间游移。
六福脸涨得通红,我们俩衣服颜色是很像,可有根本区别,我这是七品武官服!
哦。秦小琮很没有诚意地应了声。
六福要气死了,你敢不敢看我脱裤子?
秦小琮眼睛一亮,我敢,你敢不敢?
我当然六福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浓烈的杀气,忙噤声了。
贺琅先下了马车,秦小琮紧随其后,脚还没落地,就被贺琅拦腰抱住了。
秦小琮就这么被贺琅抱着进了长安宫。而六福,进了宫门后自觉找了块空地扎起了马步。
六岁以前,我就住在这里。贺琅抱着秦小琮,缓步而行,母后去世后,我就随师父去了普济观修道,每年到母后的忌日我会回来小住几日
长安宫太大了,贺琅虽然体力惊人,秦小琮也不能一直让他这么抱着啊,怪不好意思的,挣扎数次后贺琅才肯放他下来。不过代价是被按在一根红漆圆柱上亲了很久,嘴唇又被咬破了。
被亲过后,秦小琮觉得贺琅又恢复正常了,拉着他的手在宫里四处转悠。
贺琅虽然不常在这住,可这里的一切都干干净净的,各处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处和贺琅在普济观的院落比,更有烟火气。秦小琮看得兴致勃勃的,这就是贺琅在家时住的地方,真阔气。
到了书房门口,秦小琮正要推门进去,却被贺琅按住了手,后院池塘里有养了数十年的大龟,去看看吧。
比起看文房四宝,秦小琮对看活物更感兴趣,立刻道:好呀。
到了后院,果然有两只大龟趴在池塘边晒太阳。看到有人来,大龟们懒懒掀了下眼皮,继续趴着。
这么大!秦小琮蹲下来,伸手轻戳了下一只大龟的头。
这只被戳的大龟还没怎么样,它旁边的那只突然伸头,差点咬住秦小琮的手。
这么凶!秦小琮哼了声,不敢再贸然伸手,冲那只要咬他的大龟做鬼脸,凶什么凶,戳的又不是你。
贺琅笑,你还不如戳它呢,这两只大龟是一对,是我母后送我的生辰礼物。母的那只性情温和,公的比较暴躁,从不让人碰它的伴侣。
秦小琮的注意力都在这两只大龟身上,仔细看,会发现它们壳上的花纹也极为相配,果真是天生一对。
贺琅道:我也不能容忍别人碰你
嗯?秦小琮回过味来,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秦小琮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破皮的嘴唇,他得稳住!上次不过被他用手那啥了一番,他就扛不住了,更别提
秦小琮想起了《风月宝册》里的一些画面,做下面的那个太痛苦了,他得找机会跟贺琅好好谈一谈,这个,位置的问题若不谈妥,他绝对不能纵容贺琅进行下一步!
我说找不到你们,竟然在这里看乌龟?贺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显得很不可思议,阿琅,你觉得带弟妹看乌龟很有情趣吗?
秦小琮回头,贺璋果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正手执一把折扇摇来摇去。虽然在地牢里已经见过他的真颜,可乍一见到,还是会被他惊艳。
贺璋的美是张扬的、夺目的,令人一见便移不开眼。这可真是怪了,青鸾镜如果没被天雷劈坏眼睛,是该赖在他身边的呀。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弟妹,谁是他弟妹?不待秦小琮质问,贺璋已经以扇掩口,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贺璋啪一声合上扇子,执扇向假山上的一处凉亭点了点,上去说话?
早有侍者在凉亭里备下了茶水糕点,让秦小琮高兴的是,还有他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贺琅贺璋分别坐下,秦小琮坐到贺琅身边,不客气地先拿了一串冰糖葫芦。
贺璋托腮望着他,阿琅,你这位小友真可爱。
二哥,说正事吧。
你真无趣。贺璋横了他一眼。
其实也没什么,这些年来,贺玦一直痛恨我们兄弟俩,他一直在想办法扳倒我。贺璋嗤笑一声,本来嘛,有他时不时参我一本,也能减少一些老头子对我的猜忌。他只要不太过分,我想等老头子蹬了腿再料理他。没想到他竟搭上了青遥,要不是我早有准备,险些真的折进去。
贺琅严肃问他:父皇呢?
贺璋哈哈大笑,阿琅,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弑君篡位吧?我可不是畜生。放心吧,老头子活得好好的。不过,我假意被俘的这些天,他在贺玦手下过得可不好,着实受了一些罪,大概他会一直病着吧。有我代为监国,他安心歇着就好。
贺琅正欲说什么,只见一个小宦官急匆匆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贺璋面前,太子,您快去看看吧,青遥大人他悬梁了!
什么?
还好发现得早,人已经救下来了,可小的们怕
贺璋一刻也等不得了,对贺琅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他。
二哥,贺琅叫住他,你既然真心喜欢他,就该一心一意对他,何必
贺璋脚步一顿,他自己钻进牛角尖不肯出来,我也没办法。
贺璋匆匆离去,气氛突然不好,秦小琮也不好意思再吃了,放下手里的冰糖葫芦,抹抹嘴,贺琅,你二哥和青遥是怎么回事啊?
第48章 青鸾镜(三)
你看不出来吗?贺琅反问他一句。
秦小琮一愣,不太确定贺琅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关系贺琅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就是我想和你进一步达成的那种。
!!!
他是不是又被贺琅调戏了?
秦小琮木木地望着前方,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是问你二哥和青遥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闹到如此地步,又不是问你他们俩的关系。
贺璋和青遥之间是什么关系,这还用问吗?他又不傻!
贺琅言辞隐晦:二哥生性洒脱,年少时放荡不羁,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青遥是父皇亲自为他挑选的影卫,出身于最看重忠贞的苗栗族,自小负责守护二哥。二哥有次醉酒,把青遥误认成了他的新宠这些年他们一直别别扭扭的,大概青遥实在忍不了了,就
秦小琮明白了,这贺璋是个天生的花花肠子,睡了人家还不负责任,遇到青遥算是踢到铁板了。看贺璋如今的样子,倒像真的对青遥上了心,不过青遥并不领情。
所以是为了让青遥原谅他才使的苦肉计吗,把自己搞成那副邋遢样子,却没能得偿所愿,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开始强迫青遥了?突然觉得青遥好可怜!
总之,这是他们两人的私事,外人也无权干预贺琅突然转了话题,你之前想看贺玦身上的青铜凤,可是怀疑那是你要找的青鸾镜?
嗯?秦小琮还沉浸在贺璋和青遥纠葛错乱的感情中,听贺琅提起青鸾镜,反应慢了半拍,嗯!不错,之前在地牢里,贺玦一出现,我的琮玉就有感应。到底是不是我要触碰到才能确定。
说着说着,秦小琮突然想起,和贺玦一起出现的,除了那枚青铜凤,还有青遥。只不过,青遥太善于隐匿自己的气息,一开始秦小琮都没注意到还有他。或许,大墓有感应不是因为贺玦,而是青遥身上有什么东西,又或者是
一个想法,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想法摇摇晃晃地浮现在他脑海中。是啊,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的,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贺琅,我们呆过的那座地牢是谁建的?
青遥。
秦小琮兴奋地站起来,背着手转悠了好几圈,贺琅,我觉得没必要去看贺玦的青铜凤了!我有一个想法!
你怀疑青鸾镜在青遥身上?
差不多!
贺琅沉吟片刻,你是怀疑青遥乃青鸾镜转世?
听到贺琅这句话,秦小琮心口涌出一股热流,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是的!秦小琮激动道,贺琅,我不信青鸾镜那只颜狗会放着贺璋这个大美人不跟,而选择贺玦。是我一开始想窄了!那些跑出去的墓灵,最好找的就是皎皎月和白鹤子这种,墓里是什么样,在外头也是什么样,我一看就能认出来。像小秋那样依附在瑛娘身上,我找他就得多费一番功夫。还有一种,这些墓灵是可能入轮回转世成人的!这种要确认它的身份就更难了我只是怀疑,青遥是一直跟在贺璋身边对吗?
嗯。贺琅肯定地点头。
十有八九是它!秦小琮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贺琅,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才能看到青遥的裸@体?
贺琅:你想做什么?
凡是转生的墓灵身上必定有它真身的印记,我要看一看青遥身上有没有。
我认为,你还是先去验过贺玦的青铜凤吧,我不想你这么快被二哥杀死。
秦小琮:
贺琅似乎怕秦小琮等不及,真冲到青遥面前扒人家的衣服,强行带着他先去找了贺玦。
贺玦被囚禁在一座冷宫内,见到秦小琮贺琅,脸色一变正要喝问,贺琅用一张符纸定住了他,另一张符纸封住了他的嘴。
贺玦只能怒视他们。
我只是看一看,保证不会毁坏的!秦小琮一扬手,贺玦的那枚青铜凤便飞到了他手中。
一触摸到青铜凤,秦小琮立刻认出这不是墓灵,真的只是一枚用青铜冶炼的腰坠。
不是?贺琅问。
的确不是。秦小琮要把青铜凤给贺玦系回去,被贺琅半路拿走了,我来吧。
贺琅把青铜凤还给贺玦后,就去掉了他身上的符纸。
贺玦对贺琅口出恶言,你这个妖怪,怪胎!
贺琅毫不在意,秦小琮却怒了,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贺玦怨毒地看着他们,在你们兄弟俩出生以前,我是最受父皇宠爱的皇子,我母妃也是后宫第一得意人。就因为贺璋的出生,他是嫡长子,我是庶长子,父皇就把我的名字从贺珏改成了贺玦!你们都是美玉,我倒成了残缺的不祥之物!我好恨啊
贺琅淡声道:始作俑者不是我们。与其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不如向前看。他不欲与贺玦多言,对秦小琮道:走吧。
既然已经确定青铜凤不是青鸾镜,接下来就要验证青遥是不是了。
不过,贺琅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秦小琮去偷看青遥的身体,他还是很珍惜和贺璋的兄弟情的。
贺琅劝秦小琮,得空我问一问二哥,青遥身上如何,他应该最清楚。
不行不行!秦小琮头摇得像拨浪鼓,必须得我亲自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