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声不止,立起来的黄棕色兽耳飘荡在夜里,如凶船上遥遥游颤的旌帆。踏踏临近的断枝声,沥沥浓稠的口水声,翻动衣料纤维的窸窣声,咯吱凶恶的咀嚼声……血滴连线!腐烂腥臭的肉团,软腻的一滩中伸出属于人类的断掌,朝着秦斌的脖颈狠狠掐去。
窒息后的促急呼吸声荡在白色房间,冗长呼吸带着卡住的啸声,一如死神看着送到嘴边的食物被带离,发出可怖而无力的喘鸣。
“醒了!他醒了!”
护士医生摩挲着奔走,上前翻开他的眼皮,略带凉意的橡胶手套覆在皮肉上。
没有食肉的恶犬,也并非置身于冰寒的雪地。
清醒后的秦斌跟上级报告,基地里还有自己人,他这条命就是那个人救下来的。但是直到“金鹏”落网,都没能落实那个人的身份。
当年救下秦斌的男人和那把枪,像是随着那场封山的雪,雪花下坠溶成清澈透亮的水,融入地脉中的伊河,杳无音讯。
事隔多年,那把消失的手枪重新出现,会揭开怎样的惊天秘密,谁也不知道。
水壶里的水滚了叁次,秦斌都没去按死电源键,从他无比难看的脸色也知道,他一定在想血腥残暴的基地。
当年经由医生治疗,他的心理创伤有所缓解,但贵西一行刚接触过熊冯特,有些记忆不受控制地占据了秦斌的脑海。
秦斌往玻璃杯里捏了小半杯茶叶,一口茶水下去,苦得他差点呕吐出来,他蘸着溅出来的水迹,问唐景珏,更像问自己。
“这个梁婉,为什么会带着我那把枪?”
梁婉,梁争辉的女儿,当年唐景珏带白池回贵西办手续的时候,梁争辉一家就消失了。如今梁婉以持枪杀人案的嫌疑人再次出现,这几年她一直跟本案的另一个当事人赵西泽生活在一起,据赵西泽所说,他并不知道梁婉持有枪支。
各个汽车站的录像传过来,市局人员加班加点判断梁婉的去向,梁婉手底下的那个小妹买了路程不冲突的十几个城市的车票,梁婉最终的落脚地还在追探中。
但梁婉没有交集太深的朋友,她从没离开过贵西,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去投奔她的亲人,警方并未掌握梁争辉的行迹,确定不了梁争辉的地址。
很多乡镇的汽车检票还是人工负责,票根丢失遗漏的事情很常见,排查量太大且信息不准确。
梁婉比较信任且能收留她的外省人士,会是白池吗?
唐景珏跟白池发消息。
“你在哪?”
“秦斌说想请你吃饭。”
其实秦斌说请吃饭是在一周之前,当着白池的面邀请过一次。这次,是唐景珏自己想见她。
高跟鞋在地板上清脆地舞起来,白池一袭黑色紧身裙,淡妆,但身材惹火,葱白的指扣在手机屏幕上,勾起一抹笑意。
“想做就直说。”
秦叔叔不是没有她联系方式,有什么理由让人转达呢?
她舒展的眉头渐皱起来,房谷发来的消息,让她劝劝她带来的这个姑娘,有个挺不好惹的少爷,非要梁婉陪着喝酒,梁婉不干,上手扇了少爷一巴掌。
白池本来不太想管,这点事梁婉不至于就应付不了,房谷特意通知她无非是试探,看看梁婉是谁,分量有多重。
她想了想又决定管管这件事了,她给唐景珏又回了一条。
“今夜等你。”
“今夜”还是老样子,永远人流如织,周边跳舞的人也许会换,但欲望永恒。
梁婉坐在高脚凳上一杯一杯地灌着酒,就是不陪那个少爷喝。今夜混熟了的多少都对这少爷有点印象,知道他不怎么好惹,但梁婉不管,她不认识什么破少爷,打跟了赵西泽就没人敢逼她喝酒。
哪怕那傻逼现在搁贵西医院里躺着呢,那也不行,她脾气被养出来了。
少爷被哄着的时候还能有几分好气,觉得毕竟身份被抬起来了,太斤斤计较跌份儿,但他被梁婉的不识好歹逼出本性,渐渐失了少爷风度,露出本性地痞流氓的一面来。不亲眼看着这烂女人跪在地上舔他的脚,他还算什么少爷。
他手开始越发不规矩起来,蹭着梁婉的腰往上爬。
梁婉抬腿又踹他一脚,她惯常穿的鞋子12公分,一脚的轻重她再清楚不过,鄙夷地看着少爷蜷起身子,像可怜的虾爬。这种狗逼德行也敢出来混场子,在贵西早他妈被打服了。
少爷自己打不过,果然开始叫人了,梁婉没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人猥琐,再看一眼都想吐,她抬腿准备走人了,不想跟狗逼东西玩了,但她没走成,这人忒孬种,居然扯她头发。
梁婉服了,这种人扔在贵西当狗都嫌烦。
她也不客气,相互扯头花谁不会,她下手又掐又挠,狗逼东西根本不是对手。
白池跟那少爷叫的人一块到了,一路过来还奇怪这么多长得不像善茬的人是打哪来的,走过来就明白了,跟那个招惹梁婉的人如出一辙的做派。
算算时间,从唐景珏下班到这会,他也该到了。她得闹得再大一点,让这位少爷去警局喝喝茶。
白池冲过去安抚少爷的情绪,让梁婉先回她的住处,那少爷以为终于有长眼睛的人来赔礼道歉了,也没拦着。梁婉前脚一出门,白池就翻脸了,反正唐景珏到的时候少爷已经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了。
她一看见唐景珏就扑到他身上装可怜:“哥,他们聚众在今夜闹事,还猥亵我。”
都是实话,刚才那个少爷的确要占白池便宜,未遂。
白池后背的拉链不知怎么爆开了,今夜是房谷的地盘,物证和人证都在,区分局很快出警把少爷一干人等带回去批评教育。
唐景珏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将白池带到车里。
“梁婉是不是来找你了?”
“关于我母亲的死,马秋林还说了什么?”
意思很明显,信息是要交换的。
作为亲属,白池的确有权利知道欧文及白堇年案件的内情,唐景珏之所以压着没说,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既然这样,那我也无可奉告。”白池说。
她贴过来给唐景珏扣好安全带,带到他裤子上,意味深长地探向下腹:“哥,你裤子是不是要买大一码。”
随即又带着性暗示成分亲了他一口,舔了他嘴唇一下,拢好他的外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不换也不能吃亏,便宜还是要占。
顺一个餮足的吻,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已经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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