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胡同,许凌霄站定在记忆中的一户小楼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许凌霄撩起眉眼,在听到门“吱呀”一声响时,她的目光从一双修长的大腿,往上走,然后是腰,天气尚有些冷,他已经穿着短袖了。
女人对上这双冷漠的眼神,说了句:“怎么回来了,都不来找我?”
“许同志,我认为没这个必要。”
她摊开纤细的掌心:“给我,你的照片。”
男人皱起浓眉:“保密。”
她嗤笑了声:“任务不是结束了吗?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吧。”
张望北抿了抿唇:“许主任,请自重。”
就在他要退回去的瞬间,许凌霄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笑了声:“胳膊倒是挺硬。”
张望北脸色一黑,甩开了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凌霄目光再仔细看他的脸,实在不行回去画一张吧,烦死了,这种事不想再干。
“给你找个路子,你既然归队了,争取跟着许莫穷。”
说完,她笑了声,眉眼轻挑。
“砰”的一声,屋门被阖上了。
女孩倒是被激起了征服欲,丝毫没被他刚才那些难听的话所折辱,嘴角翘得弯弯的,眉眼都是志在必得。
往家走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暗角时,一抹长影靠在墙边,男人深邃的脸庞上,仿佛沉了冰霜。
许凌霄根据刚看的那张脸,又画了副张望北的素描像,因着要拿给姐姐许凌云看,她尽量画得客观,不过好在他的脸长得立体,是以对她挑战不大。
第二天一大早,许凌霄拿了个信封给许莫穷,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家书,劳烦爸跑个腿,省了邮票钱。”
许莫穷哼笑了声,接过收进衣兜里:“行了,这几天我不在家,你也该搬回程少微那儿了。”
提这事,许凌霄就沉了沉脸:“你个老头,开始嫌我呆在家了?”
“不是……哎呀,随你,就是不知道少微,有没有意见。”
“你管他有没有意见!”
说着,敞开的院子大门,走来了一道身影,许凌霄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忙撇过眼神:“爸,我先去上班了。”
许凌霄一撤,经过程少微身边,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寒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你这丫头!”
许莫穷唠叨了两句,就朝程少微道:“咋还杵在这儿,不是来接凌霄上班吗?”
“爸,借洗手间用用。”
许莫穷下巴往屋里指了指:“去吧,我赶时间出门了,你一会给我锁上门。”
“爸。”
“怎么了?”
程少微看了眼大门:“我没钥匙。”
许莫穷愣了下:“凌霄没给你钥匙?”
说着,从兜里掏了掏,递过去:“给你吧,回来我再配多一把。”
程少微见他出了门,这才走进里屋,步子停在浴室门前,修长的指腹落在门把手上,打了一个圈。
——
“根据进度,发动机已经测试通过,导弹完成列装,随时准备运送至西部的发射基地。”
“好,虽然这是一枚仿制导弹,但摸透了它,我们华国这一道门,也算打开了。”
此时,坐在一旁的燃料科梁守业皱了皱眉:“现在的问题是,苏国那边一直拖着不运燃料过来。”
苏怀民略一沉吟:“有说最迟什么时候发货?”
梁守业:“我们把发射计划给他们看了,几位苏国专家也致电去催,应该能保证发射前运达。”
应该……
这个词,才是重点。
“梁主任,”许凌霄忽然提了句:“我们自己,有备用燃料吗?”
梁守业点了点头:“有的,但是……苏国专家说我们的国产燃料杂质多,不能用,得用他们的。”
这些话术,许凌霄听多了:“他们说’应该’,但我们得’必须’,既然有备用方案,也就以防万一,到时候一起运到发射基地。”
她这个提议,是有些大胆,因为苏国的导弹,自然最好就是能用原装,但现在,拿不到原装,他们也得顶着上。
一开完会,许凌霄想着还有一批资料要整理,匆匆收拾完,就离了会议室,只是起身时,垂落的长发扫了下身旁人的手背,她视线在那道白皙的骨节上停落,最后,没有迟疑地就走了。
出来时,喊了办公室的一位同志,道:“下次开会,别给我安排在程总师旁边。”
同志愣了下,目光就看到许凌霄身后走出的一道长影,忙点了下头,就溜走了。
最近天气开始变热,许凌霄都把头发扎了起来,只是坐到程少微身旁,就不得不披下来,挡住半边脸。
白倒是白了点回去,晒脱的皮好像也干净了,害,但眼睑下还有点红,而且,刚才看那男人的手背,竟比她的还白!
不想坐他旁边。
晚上九点,许凌霄解决完最后一项工作后,走出办公室,程少微跟她在同一层,这时里头还亮着灯,透过门缝,男人专注地看着桌上的材料,眉头微微蹙着,他这人大概是从小被训练的,连坐着的时候,后背都挺拔,鼻梁上的眼镜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沉敛认真,侧脸精雕细琢,像副雕塑。
认真的男人,赏心悦目。
而就在他翻动文件时,许凌霄赶紧收回视线,抬步匆匆离开了。
一回到许宅,立马伸了个懒腰,忙了一天,家就是温暖的港湾。
她边上楼边褪了外衫,拿过睡衣便往浴室走去,每天从研究院回来,她都是一身灰,那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施工,大伙都说,整个研究院,最干净的的就是导弹和库房。
那真是一尘不染。
咦?
正当许凌霄关浴室门时,发现反锁的锁芯转不动了。
遂就把门掩着,反正家里没人,别进冷风就行。
水声哗啦啦地落下,如细密的雨线,她舒服地仰了仰脖子,惬意地呻.吟了声,热流将她浑身紧绷的神经都冲了开,整个人被卸下防备,不由闭上了眼睛。
以致于,她根本没听见屋外的声响。
忽然,浴室门被风撞了下,她微眯着眼睛,转眸看去,大概是风,她也懒得去掩了,继续舀了瓢热水,往身上淋下。
伴随着她的水声,一阵风沁了进来,她转眸望去,一道长影正斜倚在门边,视线直直地看着她。
“啊!”
许凌霄手里的浴巾护在身前,上下挡住:“你、你滚出去!”
花容失色。
程少微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玫瑰上的刺,不正是因为过分美丽,而伸展出来的么。
他喜欢带刺的。
男人长手从屋外拿进了一张木椅:“站着洗太累了,坐下。”
许凌霄不知道他怎么能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进来了,院子的门我都锁了!”
“你锁门防的是贼,我是你的谁?”
“你现在跟贼有差别吗!”
男人把浴室门掩上:“好了,你洗吧。”
许凌霄气得要炸了:“你在这里,我、我怎么洗!”
程少微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一枚枚地解开纽扣,身后是许凌霄堆放的睡衣,她要想拿,就得经过他。
许凌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边:“你别在这里!”
男人将黑衬衫的纽扣解开,浴室里满是带着她气息的水雾,黏在了他的镜片,于是,眼镜被他摘了下来,放到玻璃架子上。
“程少微!”
“这里不是浴室么?洗澡的地方,我不能进来?”
“我在这里,你等我出去!”
“为什么,一起洗,省水。”
许凌霄疯了:“不能因为我们是夫妻,你就做这种事!这是强迫!”
“强迫?”
程少微脸色都冷得能把热水凝成冰霜,直接舀了瓢凉水,浇在了自己身上。
许凌霄站在他身后,不敢看其他地方,只见他肩膀起伏得有些厉害,像是在忍着气。
难道她刚才说的话,激到他了,于是软了下语气:“你、你要洗,我就让给你嘛……”
程少微狭长的眼睑还染着刚才屋外的冷夜,侧眸看她时,女孩有些紧张地闪避着眼睛,双手用毛巾将自己护着。
但即使是这样,却也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她。
不是在床上的遮掩,不是在黑夜里的晦暗,而是,真实的,让每一寸光,都落在她的肌肤上。
女孩并着的腿那么白润纤细,从精致的脚踝一直往上,弧度起伏如山峦,随后在腰间收了收,风景又掩在了她的一层薄布之下。
“凌霄,过来……”
他的嗓音开始变得沙哑。
女孩不听,倔犟地拧过头去。
男人身上滴着凉水,走到她面前,声音喷着热气:“看清楚了,你男人,浑身哪一块都比外面的男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