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六年的漂泊里,有时候李有仪也会疑惑,许可真的明白她当时的举动代表着什么吗,那么真切的颤抖,那么浓烈的情欲,对许可的人生好像没什么影响。六年来,许可没有一次联系她,没有因为爱情变得叛逆,没有因为思念变得痴狂。大数据时代轻而易举就可以连接人与人的能力,在许可那里像是沉入大海。反而是她,断断续续、被动主动地,听说了很多关于许可的事情。
名列前茅,成熟稳重,虽然有些孤僻冷漠,待人接物却不落礼数。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是完美的成长模板。
就是因为太完美了,那一晚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雕琢。李有仪有些把握不住,餐桌上的挑逗,又证明着许可还是有心的,只是这份心,承受得住她六年的隐忍吗。要知道,她们中间不仅存在着本就于社会不容的同性之情,还存在着血缘的天堑——许可还不知道自己是抱养的。
她有些焦躁地等在高考考场外面。
太阳很大,蝉鸣片刻不停,人头浮动在热浪里,但一切都被禁止在考场之外。直到铃声响彻,刺穿了寂静的空气。
李有仪灰栗色的长发挽了一个温柔的结,脖子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酒红色蝴蝶结,雪纺米色半袖衬衫配着灰色的半身裙,勾勒出细细的腰身。汗珠从额旁滑落到脖颈,一颗汇在深深的锁骨,造成一点点痒意,另一颗滑向了衣领下,很快就融化在雪峰里。
许可从考场出来的时候,精准地从各色伞的海洋里找到了李有仪。她露出笑容,跑了过去。
围上来的是许爸许妈,他们虽然不怎么关心女儿的生活,但高考这种人生大事还是在场的。而李有仪就站在他们后面,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她总是这样,不紧不慢,却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
回到了许家。
天气太热了,仅仅是等空调冰凉客厅的时候,两人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许爸许妈请假出来接女儿回家,现在又紧赶着回单位了。有李有仪在,他们完全没有担心女儿会寂寞。
“想过读什么专业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李有仪拿了张纸巾给许可擦汗。
“我想学企业管理。”许可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接触。只是这擦汗,一半是纸巾擦过,一半是指尖在脸上抚摸。
她这个姑姑,不论做什么都像在勾引她。
她们太久太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许可甚至忘记了以前,这个姑姑究竟是哪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诱惑,让她忘记了性别,忘记了年龄,忘记了辈分,做出了那种事情,吓走了李有仪。
“那想去哪个大学呢。”李有仪的声音沙沙的,柔柔的,低低的,不自觉让许可靠近了些,好听清楚她的话语里,到底有没有暧昧的声音。
“想去国大。”许可偷瞄了一眼李有仪的脖子。酒红色的蝴蝶结颤颤的,好像要飞离似的。衬衫被汗浸湿了一些,贴在肌肤上,晕染出了一片深色。
“国大?”李有仪惊讶了,国大在帝都,而企业管理是国大的王牌专业,分数不低。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念的国大。她笑起来,“怎么,要变成我的小师妹吗。”
许可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滚了下来,“我想和你在一个地方。”
李有仪一下子心疼了,她招手,“可可,过来,姑姑抱抱。”
许可一边哽咽一边跪坐在李有仪身前,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腿间,眼泪很快就打湿了裙子。
“你,你,六年,你怎么就,没问过我一句呢…你怎么能,你不可以,不要丢下我…”许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哭的撕上气不接下气。
李有仪没办法说什么,只好长叹一声,弯腰搂住许可的脑袋,手指插在她的发间,一下一下地安抚。
许可怕李有仪弯着腰会酸痛,很快就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
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满脸都是泪痕,一抽一抽的,让人想欺负。
李有仪爱怜地用手指擦掉许可的眼泪,“可可乖乖,不哭了,姑姑不离开你。”
许可反而害羞起来,不敢盯着李有仪的眼睛,只好把视线往下放,放在那欲飞的蝴蝶上,再往下,是那凹凸的锁骨,再往下,那半个浑圆…
许可呆住了。
李有仪看着她,不禁好笑。她知道许可因为她的离开有了心理阴影,她不主动一些,这姑娘大概可以憋一辈子。
于是她说,“可可,我的短袖你还留着吗,太热了,我去换一下。”
她以前总是留宿许家,陪许可睡觉,所以留了很多衣服在这。
“有,有的!我都留着”许可跳起来,结结巴巴,急忙窜进了卧室。
李有仪微微一笑,跟着进了卧室,反锁上了门。